凌黎灵的世界是灰暗的。

她性格内向,不招人喜。孩童时期也很难融到玩伴之中。

她于是就找个角落发呆,看着水汪汪的蓝天,飘悠悠的白云。渐渐的,她学会了与自己相处。

童年是单调的,枯燥的。到了上学的年龄,她就被安排去了离家最近的幼儿园去上课。

第一天去的那天早上,父亲把她提上了电动车的后座,她离开了自己常常呆着的街巷,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父亲把她放下后与一个不认识的大人交谈了些什么,随后就很快离开了。

她对那一天的印象很深,她还记得自己在车上时四处张望的茫然,看到父亲满脸轻松笑意的疑惑,还有父亲离开后的淡淡的担忧。

她当时以为父亲不要她了,但并没有像其他的小孩子那样哭。父母在她的世界里的存在感不大,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度过的,她只是不知所措。

于是她缩到了一个小角落,静静地看着和她相似的小孩子们哭闹,自己一个人发呆。

安静的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等那些孩子们都随着大人入了教室,她还待在那个角落一动不动。

只是后来她被找到了,那个大人有些不耐烦的扯着她进了教室,或许是因为对付吵闹的孩童有些烦躁,那人的心情很明显并不是很好。

到了教室以后,被安抚好的孩子们都坐在座位上迷蒙的看着她,让她很不自在。

那一刻,她第一次产生羞耻感。

老师什么也没说,只是敦促她找个位置坐下,于是她听话的到了后排的一个角落。

幼儿园的几年平淡乏味,在记忆中没有留下痕迹,像容器中流动的水银,光滑而没有波纹。

后来,她到了市里的小学。

和在幼儿园的日子没什么大的区别,她的成绩中庸,父母也不怎么关心。

平淡的日子如此持续着,直到上了初中也依然是一个小透明般的存在。

变故,发生在初一的下学期。

那天家里很吵,明明是下午放学后,客厅里却满是乱糟糟的人的脚步,有人吼叫着,吵闹着。各种凌乱的脚步声混在一起。

而她只是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不知所措。

那时她的房间还没有变成堆放杂物的地方,地面收拾的很干净。小巧的折叠床靠在墙角,旁边是一张略显破旧的写字桌。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外面这样吵闹。

后来,似乎人都散去了,但仍有人在木讷地低语着什么。

那声音响了一晚,像魔鬼一样萦绕在耳边。她听得出来,那是父亲的声音。

那一晚她没有睡觉。

第二天早晨她小心翼翼的出了门,就听到神神叨叨精神恍惚的父亲给她宣告着。

以后她没有妈了。

...

母亲的葬礼平平淡淡,她没有什么亲戚,父母似乎也没什么同事朋友,也就没有摆宴席。

简单的举行了遗体告别仪式,那个记忆中对自己很淡漠的女人就被埋进土里了。

自那以后,父亲的精神出了问题。她常常能听到父亲半夜瘆人的怪笑,伴随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

到了白天就躺在沙发烂醉一滩,地上绿的白的酒瓶堆得无处下脚。上了酒劲精神又有问题的父亲常常会打他,嘴里叨叨着什么她是害死母亲的凶手,是不该出生的恶魔。然后一边说着,一边把啤酒瓶愤恨地砸下。

躲着父亲出门的习惯就是这样养成的。

她死了妈妈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一向没有朋友的她没有收获该有的同情,反而招到了几个混混。

他们用不堪入耳的语言侮辱她,殴打她,不像是对一个活生生的人,倒像是对一个用来发泄破坏欲的玩偶。

渐渐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越来越想着自杀,想着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世界。

她的父亲整**醉如泥,挥霍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钱,昔日健硕的体型开始变得臃肿不堪。往日虽然缺乏关爱但还算平静的家也变成了痛苦的地狱。父亲也不会给她生活费,她就过着乞丐一般的生活,饿了就去食堂偷两个馒头吃。

如此勉勉强强地过了一年多。

或许是神经病又犯了,又或者是留存的钱终于花光了。总之,某天,她被几个人抓到了一个叫青少年劳改所的地方。

哪里是真正的地狱。

昏暗空荡的大厂房的墙壁上开着几张窗户,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使空气中飘荡的粉尘暴露无遗。

数个少年坐在高高的板凳上弯着腰,一刻不停地从流水线上拿起东西,然后赶紧做完自己的任务再放回流水线。中间连两秒钟的停顿都没有,他就像一台机器连轴转,必须俯着腰做工,身后就是吃着鞭子的监工,稍有懈怠便要被抽的皮开肉绽。

吃的像是猪食,难以下咽的东西被做成了食物吞进胃里,化作珍贵的血糖。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每每完工脊椎都仿佛要断掉,手指累的抽筋,自骨头里传来剧烈地疼痛。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死,想着结束这种折磨,但还是这么苟延残喘地活着了。

后来脊柱就慢慢的不疼了,只是也直不起来,只能像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一样佝偻着,很不好看。

但她也在意不到这些了。

三个月这样的生活抽干了她的生命力,偶尔会因为吸入过多粉尘所带来的肺病引发的咳嗽带给身体一阵抽痛,但她甚至有点病态的喜欢这种感觉。

疼痛与虚弱让她感觉自己的生命若即若离,仿佛随时可以解脱。

离开了那个地狱后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状态,只是想要找个地方平静地发呆,享受这样平平静静的感受。

那样她就很舒心。

她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死了,或早或晚的问题,但她还是顺从着挨了父亲的打,像往常一样去着学校就像那样的苦难从来没有发生过。

后来,她遇到了“天使”。

那个莫名关心自己的,带着笑意的少女像是南极冰川上的一壶热水,浇灌着她僵死的思想。

为自己带来了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温柔与爱。

是她的母亲都未曾给予过她的东西,那个女人的眼里只有父亲。

尽管第一次只有短暂的接触,但那个少女还是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让她居然拾起来一点对未来的希望。

但这也仍然是短暂的幻象,后面的几天少女没有再找过她,她的苦难却接踵而至。

于是在那个下雨的清晨,重伤醒来的她想起了一件事。

结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或许也是挽留一点点自己的尊严吧?证明自己还有做到这件事的能力。

那...怎么做呢?

她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番报道,一人用上吊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个方法好像就不错?

于是她就神经兮兮地往外面爬,她知道自己的家里不会有绳子这种东西,那就只能寄希望于外面有了。

虽然这种事情本身是无所谓的,就跟小孩子玩闹一样,怎么死不是死?

但她还是顽强地做到了这件事,哈,真是强韧的意志力。

连自己都不由得惊叹。

但死了之后又复活成了女孩子?好像比原本的那副身体还小了不少?

但这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她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虽然一开始有些怀疑,但后面就想通了。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巧合?刚刚好自己心中冒出那样的想法时他就死了?

哈哈哈。

当时沉浸在莫名的情绪里的自己似乎确实没想到呢。

后来,死掉了的自己就到处游荡,倒是有些孤魂野鬼的感觉了。

然后,遇到了命中注定的,我的“天使”。

她为什么要抱住自己呢?是需要我的能力?还是什么?

哈,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每当自己与她柔软的身体交触时,那无法抑制而萌发的情感。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无论她把自己当什么,工具也好,奴隶也好,都不重要了。

我会为你而存在,我的刃为你挥动——

我的天使。

至于贴近你的,诋毁我的,离间我们的关系的。

杀了杀了杀了杀了杀了杀——了!!

那种贱人,怎么能接触亲爱的,美好的,我最重要的你?

死了也不足惜...对吧?

但是不要离开我,不要讨厌我,不要疏远我,求你求你求你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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