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我要杀鬼。
我要杀鬼，我要纠正这一切的错误。
我要为母亲，还有那些惨死的人们报仇。
……
夜晚，月光轻轻洒落在赵韵灵温柔的面庞。
昨夜灾难的记忆，若前刻才发生一样，爬上她的思绪。
那只可怕的A级大鬼，席卷着掀起惊涛骇浪的触手，将人的肢体撕成了碎片。
而那样的残肢碎片里，有一名是被袭击的同伴。
阿洛哥哥……
记得小时候呀，她喜欢奶奶家外面老铺子上的老婆饼。
红豆沙的味道，清凉甜口，细腻又柔软，棕红色渣滓总是挂在自己的嘴边。
那时候阿洛哥哥一旁看着她，一边捂着嘴发笑，一边用温厚的手掌，牢牢牵着她的手。
“为什么，叫做老婆饼嘛？是老婆婆做的吗？”
阿洛一边摇头笑，一边摸着她的脑袋。
“不是老婆婆，老婆是特别的哦。欣欣姐漂亮吧，她会是我未来的老婆哦。”
看着他欣慰又留恋的眼神，那时候小小一只的自己问道：“我也会有嘛？”
“说不定哦，会有很多很多的呢。像你这么美丽可爱的御鬼师，以后会有很多吧？不过我呀，只有欣欣姐呢。”
欣欣姐，是一个漂亮的大姐姐，印象里见过两面，是温柔甜美的模样。
后来就再没有见过了。
唯一有印象的，就是看见阿洛哥哥跪在一块冰冷的石碑面前，一个洁白的瓷碗里，装着一个有着小缺口的饼子。
红色的豆沙甜馅，从缺口流出来，听说是欣欣姐最喜欢的零食。
“走吧，灵儿。”
“走哪去？”
“我们，去杀鬼。去阻止这本不该存在的悲鸣。”
此时，冰冷的泪珠，划过她柔软而本该温暖的脸颊。
她用手轻轻擦拭眼眶。
冰冷惨白的月光照耀着光净如新的地面，记忆里的人影，原地只剩下了空空如也，不留一点踪迹。
“阿洛哥哥……大家，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
我走在焕然一新的地面上。
昨夜明明是恐怖狰狞的血腥与残败世界，今夜却又干净又宁静。
没有一丝血迹，大部分杂乱的损毁建筑，都被人清扫一空，原地留着完好的高楼。
我柔嫩的小脚踏实踩着地面，这里是我从高楼坠落地面的位置。
一点血迹都没有。
我抬起头，仰望着高高的楼房，心想我家住得好高呢。
幸好电梯还能用，我拉着赵韵灵的小手，身上挂满大大小小的“挂饰”，那是赵韵灵的契约鬼崽子们。
叮！十七楼到了。
走廊里，大约看见了有人家摆在门外的鞋子，杂乱地翻倒在了地面。
狭长的回廊里，空空的，毫无人烟的温暖。
我将手指按在我家指纹锁上。
“指纹验证失败！”
我沉默了一会。
我还没改过认知，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我了。
密码，我母亲的生日，XXXXXX。
门开了。
里面，一片宁静，客厅空空的。
灯也是亮着的，想必昨天我把开关打开了，今天才正常亮。
没有一丝异味，很干净，像是母亲刚打扫过的。
我驻足在母亲的卧室门面前，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这时候，我的身后传来了温暖。柔软的团子贴在了我的后背。
我的腰被一双柔软蜿蜒的手臂轻柔地搂住了。
“目目子，我在的哦，不要害怕。”
感受着腰间的温存，我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轻推开卧室门。
也许，母亲正好坐在卧室里，一脸恬静看向窗外的城市风景吧？
又或者，母亲安静地躺在床上熟睡吧？
也可能醒了，听见我的动静，在门后微笑着等待着我，迎接我？
我步入卧室，有点冷。
窗户是敞开的，昨晚我恐惧的推开的，想要跳下去。
除此之外，只有冰冷与死寂，没有母亲的身影。
“目目子……也许你的母亲还活着，被人救走了？”
我一听，心中燃起了希望，可这样的希望却被昨日可怕的夜晚场景束缚着。
“如果人不再是人了……还能回去吗？”
“……抱歉，我不知道。”
我听明白了。人成了鬼，那与死亡无异了。
母亲，恐怕是作为鬼被清除掉了吧，连同这一切的残渣碎块。
我的心里，像是最后那根束缚，没有了。那是最后一根悬吊着的稻草。
现在，稻草，断了。
我静静地蹲坐在原地，无数只静谧的眼眸，凝视这可恨至绝的黑夜。
……
赵韵灵感受着怀中娇躯，散发的风暴般的鬼力，心中一冷。
“宝宝们！小心！”她赶紧收回被吹得东倒西歪的鬼崽子，抿着唇，不知所措。
这样的鬼力，太过于可怕了。
这还仅仅是百目千分之一力量，如果她发挥十成力量，进入失控状态……
不，绝对不能！
她绝对不能任由这样一个善良却又极端强大的鬼女孩，致使一场绝非期望，绝非能够承受的悲剧。
“目目子……你……要冷静！”
这样的话，被风声吞没了。
这时候，赵韵灵的心中开始颤抖。
如果说，这一次是百目来引导鬼域的话……
不……整个启明城都会瞬间沦为一片地狱！
不能，不能！
“目目子，求求你，相信我一次！一切都会好的，我会陪着你！”
肆虐的鬼力风暴似乎平息了些许。
“目目子，你是答应我，我们一起狩猎恶鬼，也答应过我不伤害人类！求求你，不要这样做！”
然而，这样的劝导，总是有限的。
理智的劝导，似乎没有用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
赵韵灵的眼里垂挂着不甘的露光，她要阻止这场悲鸣的风暴。
她，不想让一切陷入毁灭，不想善良而充满光热的自己与百目榆，就这样被黑暗所吞噬。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
“目目子……百目榆大人！如果愿意的话，成为我的老婆，我们……我们一直在一起，永不分离！”
“这样，你就再也不孤单了，小崽崽们也期待着呢……求求你，答应我这一次吧。”
风暴，平息了。
深渊般的眼眸逐渐散去，诡异扭曲的世界重回了平静。
世界暗淡了下去，眼帘里，是一袭红衣。
黑色的长发迎着冷风飘舞，无数冰冷而又温热的眸子，在黑发女孩绝美的红色衣裙上绽放。
鬼女孩俏丽而乖巧的绝美面孔上，真挚而又害怕伤害的眸子，颤抖却又坚定地望向自己。
“是……真的吗？”女孩清冷的话语不像是之前的那个天真爱闹脾气的样子。
这一刻，赵韵灵才明白，这个叫百目榆的鬼女孩，比自己小不了多少。
只是长得些许稚嫩，实际上是她这般大的清美少女。
赵韵灵捂着胸膛，露出从未露出过的真挚笑容。
“上一次，你救了我一命。”
“这一次，换我来救你。走吧，我们回家吧，老婆……可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