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拽出来的柜子底部,有一个有些暗淡的牌状古玉。

古玉被一个胶带粘在柜子底部,下面还布置着很多道红线,纵横交错成一个奇怪的图案。

我看到安逸轩的动作,心脏立刻揪在一处,原本偏软的声线也带上一丝尖锐和愤怒。

“住手!你别碰它。”

安逸轩嘲讽一笑,仗着距离比我更近,直接一把扯下被被固定住的古玉。

我情绪宛如深海翻涌的潮水,死死盯着已经被破坏的红线,情绪正处于濒临极限的边缘。

“我,柜子里面放着一个玉牌,是谁告诉你的?”

我握紧袖子里面的小刀,强行控制着愤怒,语气中已经带上自己也没有听出的杀意。

安逸轩眼底是狂傲,捏着圆形古玉,往前走出一步,似乎是想将它扔进前面的火堆里面。

“我……怎么知道的?”他阴测测的说道,“谁让我从前是最关心你的哥哥呢?”

“你八岁被安家收养,什么都没有带,只捏着这一个古玉。我还听说,是你那个早死爹妈留下来的。”

“十一岁那年,你失忆前的一个星期,偷偷去了一趟武当山,回来后就将这个古玉固定在柜子下面。我私底下问过武当山的大师,这个阵法寄寓着普通人最朴素的美好心愿,是能反向赐福的通道。”

“人不作死就不会死。”我语气逐渐压抑,“把我的玉牌放下来。”

这是日记中第一页写的内容。

玉牌不能移动,非不得已移动后,也一定不能被毁。

“鸾鸾,事到如今,你还在做梦呢?”安逸轩语气的欠揍,“如果我说,我就不放下,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八岁那年,是我安家收养的你。记住,如果没有安家,你现在一无是处,只是街上一个讨饭的乞丐。这人啊……是不能忘本的。”

“我就算今天把你打一顿,又当如何?”

“这也是你欠我安家的。”

我控制着心里的杀意,“是,我是欠安家的,但是我不欠你什么,你少在这里和我叫嚣。”

“真当我一无是处?我就算没有被收养,也不会是乞丐。”我盯着安逸轩的动作,语气轻蔑。

我袖中的小手已经握紧匕首,目光接近凝固在一个地方。

准确来说,是盯着他手中捏住一半,随时都会扔进火堆中的玉牌。

玉牌不是我父母留下来的,更不会是什么反向赐福。

这是我就算失忆,也始终坚信的事情。

十一岁的我,就已经学会掩人耳目。

具体有什么作用,我暂时无法想起。

我只知道,玉牌下方的红线就算被破坏,玉牌本身也一定不能被毁。

安逸轩欣赏着我阴冷的眸光,仿佛是在品尝什么让人兴奋的佳肴。

“鸾鸾,你是真的不听话,我这个做哥哥的,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会让你主动配合赎罪的,这是你不可饶恕的罪孽。”

我竭力控制住语气频率,试图稳住这个疯子。

“你冷静一点,我现在就搬出去。”

只有一次的出手机会。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毁掉我的东西!

“搬出去?自然是一定要做的事情。”他忽然舔了一下嘴唇,“在此之前,我会让你记住,这就是不配合赎罪的教训。”

安逸轩表情癫狂,逐渐松开手指,古玉随时都会落地。

“不要怪我。”

他眼底是有些癫狂的餍足,“谁让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在乎这东西呢。”

“这真的太有趣了。”安逸轩在笑声中,嚣张的松开手,“牢牢记住,这就是你叛逆的代价。”

我早已屏住呼吸,握紧匕首的小手,在他松开古玉的前一秒,就已经往前一往无悔的刺出。

“啊——”

安逸轩手掌直接被匕首刺穿,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呼。

“艹,你个小畜生,敢伤我。”

安逸轩根本没防备我的进攻。

在他眼中一直柔柔弱弱的少女,根本就不像是能拿起匕首与人搏命的性格。

出其不意之下,这也是他被刺中的根本原因。

他无暇去顾及坠落的古玉,下意识往后退出两步,看似无心的挡在出口位置,实则已经随时都会反击。

我左手接住古玉,右手握紧匕首,往侧面移动两步,与他继续保持着距离。

我的房间非常大,占地几百平米。

这也是一直燃烧的火焰,没有烧到墙壁的原因。

安逸轩距离房门更近。

我已经打算离开安家,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经过安逸轩把手的出口。

嘀嗒——

匕首上还有鲜血滴下来。

安逸轩看着滴下来的鲜血,眼睛一瞬间就红了,刹那失去所有的理智。

“小贱人,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你竟然还敢用刀刺我?”

“保镖呢,保镖!都给我滚进来。”

我将牌子形状的古玉小心揣进怀里面。

当接触到玉牌的刹那,我忽然感觉脑子有点涨,无数的画面一闪而逝。

我摇了摇发晕的脑袋,也无心去关注这些细节。

看着挤进房间的几名西装革履保镖,当听到手机里面的提示音后,我才稍稍放下心来。

所谓的底牌,就是该这个时候使用的。

既然已经决定翻脸,我也不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

我的目光悄然一转,已经落在更接近我的窗户上。

一台无人机正悄无人声的接近二楼。

就在我打算近一步行动的时候,安母的突然出现,将这场闹剧终结。

“都给我滚回去,一直欺负你妹妹,像什么话?”

“瞪什么?你欺负人家,划你一下,还有意见了?”安母宛如一头发怒的狮子,突然踢了儿子一脚。

安逸轩只能掩下不甘,暂时灰溜溜的离开。

我注意到他离开前的阴冷目光,也明白这件事还不算完。

安母将眼神移到我身上,脸上立刻挂上和颜悦色的笑容。

“鸾鸾啊,给妈妈看看,受伤没有?”

我牵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袖子里面的小手依旧握紧匕首,缓慢摇了摇脑袋,“没有……”

安母更得更加慈爱,仿佛今天的矛盾根本就没有发生。

很快,我就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安母将我叫到自己的卧室,同时命人将火焰扑灭。

“我知道,你还在怪妈妈,不该骗你回来。”

“哎,主要我也没有想到……你哥哥会把你推下楼梯,”安母温柔的给我整理碎发,仿佛从前和今日,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这件事,是妈妈的疏忽。你哥哥这段时间里面,情绪有点失控,你也要理解他。我想,他也不是故意的。”

我沉默,低下头,不想说话。

“鸾鸾,是不是心中还有气?你这次吃的亏,妈妈后面会弥补给你的。”安母依旧慈颜悦色,语气中却是不容拒绝的锋芒,“你也是安家的一份子,面对家族的集体荣誉,你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抉择吧?”

“这些年家里人怎么对你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你也全部看在眼里面。”

我已经猜到安母后面要说什么,心脏忽然有些闷,还有一点难以忍耐的抽痛。

她刚刚说的话,我完全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或许,我可以正面忤逆安逸轩,那是他经常借着自己的名字干坏事。

在自己的养母面前,我似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叛逆的缘由。

因为——

在今天以前,她对我的所作所为,真的无可挑剔。

和我猜测内容完全相同,安母说出的话让我有些窒息。

“安沐雨那个逆女,已经正面挑衅整个安家,这事关着安家千年积累的威严,因此一定要将她彻底踩至泥坑里面。我们要让世人看清楚,这就是挑衅安家的代价。”安母雍容的相貌,高高竖起的头发上,插着各种名贵的玉簪。

她将我有些凌乱的衣裙捋平,语气和我心脏一样,在慢上一拍中猛然一顿,“妈妈也不是瞎子,那个逆女对你好像有些不同。”

“你也不要觉得为难,她还是我亲生女儿呢?”安母一直在笑,仿佛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在家族的荣誉面前,任何个人的感情,都要放在一边,这是妈妈很早就教过你的事情吧?”

安母轻轻拉着我的手,把一个漂亮的镯子套在我的手腕上面,“你从前是乖也不乖,只要你能将她骗出来……妈妈就原谅你原来的所作所为,你就还是妈妈唯一的好女儿。”

我的身子早已无力,悬空坐在床沿上,落在手腕上面的目光,早已因泪流满面而模糊。

家族荣誉,家族荣誉。

这几句话,我已经听了一辈子,更是因此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一方面是养育自己的母亲请求,另一方面是救过自己两次的姐姐。

被两方人夹在中间,我心如刀绞,情绪随时都会崩溃。

被人控制一辈子,我早就受够这种生活。

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了。

感受着脑袋里面随时都会爆炸的痛苦,我胳膊稍微往侧面用力,突然挣脱安母的温情。

我离开床沿,站直身子,侧对着养母。

零散在风中的情绪,似乎在我的眼眶凝聚。

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哭。

这也是我最后的坚强和尊严。

我只能缓缓蹲下接近发软的身子,没有任何大家闺秀的形象,将脑袋埋进大腿里面,更把自己藏在随风垂下的碎发中。

我抱着膝盖,嗓音早已染上哭腔。

“妈妈——”

“不要再逼我了,女儿真的做不到。”

在我情绪炸裂的刹那,我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楼下。

一道略显清朗的声音,其中蕴含着让人胆寒的愤怒,“你……敢拦我?”

这人似乎被一脚踢飞,还能听到痛苦的哀嚎。

来人脚步很快,几乎是下一秒,就出现在二楼位置。

嘭——

在安母逐渐呆滞的目光中,防盗金属门被人一脚踹烂。

瑾絮目光冰凉。

当看到正蹲在地面上哭泣的少女时,一股无名之火瞬间在心底燎原。

这是一股让所有人胆寒的气场。

瑾絮宛如置身于黑暗的阴云中,下一瞬间就会搅动扰乱人世间的雷霆与暴雨。

她没有立刻说话,四下处于一种诡异的安静状态。

正是这种无形的压迫,让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这是更胜安母一筹,来自真正上位者的威压。

“我听说,有人在组团欺负我老婆。”

“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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