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胧沉默。
但我可不打算给他大多的时间考虑，于是进一步问。
“你要怎么办？”
“我好像……忘记之前来的路了。”
看着路边的小花，月胧这样回答。
接着他问我：“你还记得吗？”
只是这样我就明白。
只是这样就已足够。
需要的回答只有一个。
“真遗憾——我也忘记了呢。”
听到我的话，月胧的嘴角微扬。
即使我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也知道我一定回以了代表同样含义的神情。
就这样，我们以方才所在的教学楼为中心，展开了调查式的漫步。
正所谓。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在过去，人类还和吸血鬼进行斗争的时候，如果人类没有调查吸血鬼的种种弱点，并研究应对方案的话，一旦起了正面冲突，必然全无胜算。
诺丁学院当然不是我们这种新生的敌人，但信息量这种东西，却一向是嫌少不嫌多的。
不管是入学的决斗，还是不分性别和种族的分配宿舍。
全都是充满争议性的，甚至是具有一定程度风险性的东西。
而且看那些教职工的态度，这种模式恐怕也不是第一次了。
然而在亲身经历一切之前，我们——至少看大多数新生的反应，都是对此全然不知道的。
诺丁学院是怎么封锁消息的呢？
就算在进到学校里的时候，收上了所有人的手机，使得谁都没有对外通讯的设备。
可谁又能保证之后的事情呢？
是泄露过又被封锁掉了，还是从一开始，他们就有不发生任何问题的自信呢？
推理背后的缘由——
真的是有趣极了。
“你们两个！怎么才过来拿东西啊！？”
诺丁学院的总面积并不算小。
所以即使我们有看着天色计算移动范围，等到达一开始的放行李地点时，时间也已经不算早了。
“就只剩下你们两个人了！”
恐怕是不看着人把东西全拿走就不行吧，坐在塑料椅上的老师，摆明了是一脸的不痛快。
“别的学生都很早取完东西，拿到宿舍去做准备了，你们两个怎么现在才过来呢！？”
“对不起。”因为知道月胧不善交际，所以我替他开口，“我们两个迷路了……不小心走错了地方。接着走着走着他又忽然肚子痛，所以我们又赶快去找了个厕所……出来之后发现不管哪里都是陌生的路，又找不到人问，所以一不小心……”
“行了行了行了，赶紧拿着你们的东西走人！”过长的解释让对方没兴趣听，他干脆地向我们摆了摆手，“几班的就去几号楼，有问题找摆摊的宿管问去！”
摆摊……？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看来我们在这所学校的“惊喜”环节，直到现在还没结束……
“你看起来很开心。”
就在我们各自取了东西，向着宿舍区的方向走去的时候，月胧忽然开口说。
“有吗？”我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对你来说，”月胧道，“算是童年的梦想实现了吗？”
“童年的梦想？”我问，“你是指突然觉醒超能力，然后变成拯救世界的英雄之类的吗？”
“……啊。”
“不算实现吧。”在略微的停步之后，我重新向前走去，“我确实是想过类似的事情没错，但那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年少时候的憧憬与幻想而已。”
“是吗？”
“是啊。证据就是，即使觉醒了万象力，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回头看了月胧一眼，我说，“你也看到了吧？就算不带那些被淘汰掉的新生，留下来的人还是很多。那么既然这里不介意在开学时就淘汰掉大约一半的学生，也就更加意味着，觉醒万象力的特殊只是对没有觉醒的人而言，在真正的万象世界里，向我们这样的人，大抵就连漂浮的尘埃也谈不上。”
“听起来很悲观。”
“只是认清现状而已。不如说，只有这样做，接下来我才能去考虑，究竟怎么做才能过得舒心一些。”
“……”
月胧再一次沉默了，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了某种来自于周边的声音。
是钢琴……吗？
“辰逸？”
“啊……抱歉。你能帮我把东西带一下吗？”从呆怔中回过神来，我向月胧道，“我想……稍微过去看看。”
“看看？”
月胧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接着问我：“你很好奇？”
“是啊。”
今天是新生的入学日，现在的时间还是下午。
按理来说，是不可能有谁在上课的。
如果不是上课的话，那么只能是出于自身的爱好或者什么原因……才会在这时候弹奏钢琴。
“不行吗？”我问月胧。
他摇摇头：“倒是没有什么。”
“那么，你帮我放在宿舍楼门口就可以了。”我一边跟他说着，一边往传出声音的大楼那边小跑过去，“就算是东西被谁拿走了我也不会怪你的，所以是不管什么都不用担心！”
“喂……”
虽然月胧还打算再说什么，但是很遗憾，现在的我没有听他把话讲完的空闲。
正在被弹奏的，这首音乐……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是……
小心地，无声地将面前的滑道门推开，便看到一位闭目演奏着的少女。
纤细的身躯，末梢微曲的长发及至腰间，左右两侧分别用黑白细纹的发带系成一束。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并没有穿着校服……
啪，啪，啪。
在一曲终了之时，我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少女似乎才注意到空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有些意外地向后看了过来。
“弹得真好。”说着，我向她在的位置走过去。
“你是？”她站起来，两手放下钢琴的键盖，“管理教室的人？”
“不是，我只是来听你弹钢琴的而已。”我对她说，“请问，刚才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
她没有回答，是对不认识的男生有警戒心吗？
“我是一年三班的墨辰逸，今天入学的新生。”我真的觉得刚才的曲子很好听，于是干脆报上了自己的个人信息，“你呢？看起来……应该也是新生？”
“……”
“不是吗？”
“……不。”她摇了摇头，原本无波澜的脸上，忽地有了些和顺的笑意，“是呢，我也是刚入学的新生。”
“那……”
“刚才的曲子，叫做《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她说，“我的名字是ron……不。”
为什么忽然低低地自己否定自己呢？她的反应让我多少有些疑惑。
一只手放在胸口上，少女重新向我道。
“我叫言冰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