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您也不用跟我们装傻，艾琳娜小姐。”
庄蝶一只手推了推金丝框眼镜，另一只手翻动着平板电脑上的资料：“根据现场录像显示，您一个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仅凭一根木棍，毫不费力地击杀了两只一阶恶魔。要知道，即便是普通的二阶能力者，在没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也可能在两只一阶恶魔的围攻下吃亏。您可以将这件事解释为‘巧合’，但恐怕这样的说法很难让人信服。”
他顿了顿：“更重要的是，我们调取了内部资料后发现，您的当前身份并不真实。‘艾琳娜’这个身份是您在大约一年前伪造的，而在两个月前，我们与您进行过一次接触。当时，您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但出于保护您的安全考虑，我们对您进行了记忆清除。”
庄蝶的话如一记重锤，直接击碎了艾琳娜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她明白，继续装傻已经毫无意义，但庄蝶的态度也让她察觉到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
她试探性地问道：“那……你们现在的打算是什么？再对我进行一次记忆清除，然后这事就算了结？”
“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案，女士。”庄蝶点点头，摘下眼镜，用从口袋里拿出的纸巾擦拭着镜面补充道，“但您还有一个更好的选择——当然，这不是强迫，而是提议。您可以选择加入我们，成为守护这个世界基本秩序的一员。”
“我拒绝。”艾琳娜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
开玩笑吗？维护世界秩序？你知道你们公司的CEO是谁吗？那女人要是实力还在，随便一个魔法就能把纽曼市炸成纽曼盆地！给她打工？还不如让我吃一辈子酸黄瓜味的冰淇淋！
为了不让对方起疑，艾琳娜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不喜欢这个工作，主要是，我真没这个能力……您看看我这小身板儿，这小短腿儿，这小细胳膊，哪能对付那些怪物啊！”
庄蝶笑了笑，重新戴上金丝框眼镜：“您继续。”
艾琳娜见对方没有戳穿她，立刻开始胡扯：“其实，我会对付那两个怪物，完全是因为之前在一本地摊小说里偶然看到的！您知道那种玄幻小说吗？里面都写得很详细，甚至连恶魔的弱点都标注得一清二楚……要是您感兴趣，我可以回去给您找找那本小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观察庄蝶和童谣的表情。庄蝶依旧温和地微笑，而童谣则低头戴着耳机，似乎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艾琳娜身上。
就在艾琳娜胡思乱想时，沉默的童谣突然抬起头，拔下了一只耳机，随意地将另一只递到艾琳娜面前：“你喜欢听什么歌？古典的还是现代的？最近有一首很火的歌叫‘野火’，要听听么？”
“哈？”艾琳娜一脸懵逼，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抛出一个完全不着调的问题。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童谣便自顾自地收回耳机，起身走向房间后方的吧台，拿来一杯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杯，放在了茶几上。
“好了，感谢您今天的配合，艾琳娜女士。”童谣从庄蝶手中拿过平板电脑，翻开了一份电子协议，将平板和一只电子笔推到艾琳娜面前，“这是公司的保密协议，签完字后，喝下这杯遗忘药剂，您就可以离开了。如果您不同意，可以去楼上的法务部投诉。”
艾琳娜低头看了一眼协议，大致浏览了一遍内容，发现条款主要是关于遗忘药剂的使用说明、无副作用的保证以及补偿措施之类的，并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地方。
她很快在协议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将平板推回童谣手中。
童谣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玻璃杯推到艾琳娜面前：“这是遗忘药剂。喝下它，明天早上醒来，您就会忘掉今天发生的一切。”
艾琳娜愣了一下，低头看着眼前的透明液体。啊？就这么结束了？按理说不该再挽留我几次吗？这也太敷衍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看庄蝶，发现他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但在童谣的暗示下，他很快收起了表情，重新恢复了一贯的从容。
“甜的。”童谣瞥了她一眼。
“呃……谢谢。”艾琳娜尴尬地回应，低头看了看杯子，终于双手端起玻璃杯，一口气将里面的液体灌了下去。
嗯……没骗我，确实是甜的，还有股淡淡的柠檬味。她舔了舔嘴唇，强忍住想再要一杯的冲动，试探性地问道：“呃，那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没有了。”童谣重新戴上耳机，“感谢您的配合。为了补偿您的时间损失，我们会向您的账户汇入一笔赔偿金，明天早上就会到账。”
她对庄蝶打了个手势，两人起身朝门口走去。临走前，他们对艾琳娜微微欠身施礼，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贵宾室。
大厅中，庄蝶一离开贵宾室就再也绷不住了，他快步跟上童谣，压低声音有些焦急地说道：“童谣前辈，组长不是下了死命令，不论如何也要把那个小家伙带回去吗？我们就这么走了？还有……‘记忆清除药水’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走在前面的童谣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做了个停顿的手势：“那就是普通的苏打水，柠檬味的。”
“啊？”庄蝶愣住，脚步也顿了一下。
“那小家伙机灵得很，吃软不吃硬。强迫她反而只会适得其反。这种性格，给她一个台阶下，她自然会顺着往下走。至于强行带回去……”她停顿了一下“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庄蝶的脸上仍然有些犹疑，他习惯性地摘下金丝框眼镜，用纸巾慢慢擦拭着镜面，低声说道：“可组长明确说过，这次的任务目标很重要。我们这次的做法，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童谣终于停下脚步，目光投向楼梯间的阴影处，声音低了几分，“况且，来找她的，可不止我们一家。”
“什么意思？”庄蝶一怔，顺着童谣的目光看向那片阴影，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童谣靠近庄蝶一步，压低声音道：“星火会的老鼠，也混进来了。”
庄蝶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星火会？他们居然敢在巴比伦集团的总部动手？胆子也太大了吧！那我们要不要立刻汇报给组长？”
童谣摇了摇头：“不用慌，按照组长的意思，这次可以先不出手。只要他们没超出底线，就随他们闹腾。”
“可……星火会这次带来了两个二阶能力者，和昨晚那些没脑子的小恶魔可不一样！”庄蝶的语气中透出一丝不安，“如果他们真的有备而来，万一失手——”
“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童谣淡淡地打断他，“何况，就算我们袖手旁观，那小家伙也未必会输。你真以为她只是个普通人吗？”
庄蝶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话可说。他确实不相信艾琳娜是个普通人，但她看起来又的确没有表现出什么实质性的超能力。
“不过……”童谣似笑非笑地补充道，“就算我们看错了，她真的是个普通人，那也不用担心。这次可是集团公司上面安排的任务，有强者暗中保护她。”
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耳机，随手递给庄蝶：“放松点，听首歌吧？你太紧张了。”
“呃，不用了……”庄蝶无奈地推了推眼镜，刚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顿住，眼神瞬间变得犀利：“童谣前辈，他来了！”
......
确认二人离开后，艾琳娜赶忙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十五。谈话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现在只要在这里等到五点洛米雅的竞标结束后，和她一起回公寓就可以了。
艾琳娜趴在沙发上，胳膊肘压在靠枕上，两只小短腿在空中来回摆动，百无聊赖地刷着短视频。墙上的挂钟正指向三点十二分的位置，这挂钟果然就是个摆设，时间一点也不准，这个世界的有钱人就是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艾琳娜吐槽道。突然间，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您好，大楼清洁。请问里面有人吗？”门外一阵低沉的男声传来。
艾琳娜赶忙从沙发上爬起，十分乖巧地坐在右侧的小沙发上，将沙发的靠枕放回原位，清了清嗓子道：“请进。”
门被向内推开，一位身材十分高大的男子手持拖把站在门口。他的肩膀很宽，要微微侧身才能走进这间贵宾厅，身上的肌肉如同小山一样，充满了压迫感。
我靠，这是大楼清洁？怎么比门口的保安还壮实？不对！艾琳娜瞳孔迅速收缩，她看到这个身形异常魁梧的清洁工背后，竟然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个末端呈现三角箭头的尾巴！
我看错了？艾琳娜擦了擦眼睛，又看了一眼，这次那只尾巴更加清晰了。她迅速联想到昨天夜里的遭遇，心跳顿时加速起来。不会是那两个小恶魔的同伙吧！这身材体型，至少也是恶魔战士了，只是小恶魔的话我还能对付......但是对付这么一个恶魔战士，以我现在的实力......
艾琳娜吞咽了一口唾沫，开始计划逃跑的路线。最佳路线毫无疑问是从门口逃出去，去找刚刚离开的庄蝶和童谣。艾琳娜能看出来，这两人都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很可能也是能力者。但是这个家伙已经堵死了门口的路线，想找机会溜走并不简单难。
第二个路线就是破窗而出......但是这间贵宾厅的落地窗是蓝枫科技研发出的高密度防弹玻璃，或许比打穿旁边的那堵墙还困难。
不过还有第三个办法......艾琳娜迅速巡视着屋内的陈设，寻找可以当成武器的东西。沙发，茶几......拿不起来。吧台上有一些玻璃杯，或许是不错的选择。墙上那个不准点的挂钟，挂的太高了，够不到。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的那块绘制着奇怪符号的石板上。
嗯，这个不错，一看就结实的很，只要打到它弱点，应该能把它放倒，然后趁机逃跑！
下定决心后，艾琳娜便开始行动。她不动声色地向茶几的方向挪了挪，让自己更靠近那块石板。为了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她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与那位‘清洁工’先聊着。
“大叔，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呵呵，刚入职不到半年。”那位‘清洁工’也没有贸然发动攻击，而是有模有样地用拖把清理着地板。
“我听说巴比伦集团的待遇很好，和上一个经纪人谈崩了，打算来这里任职。以后我们也算是同事了。”艾琳娜又朝着石板的方向挪了挪。
“是啊，五险一金，每个月还有房屋补助，就连我们这些大楼物业公司的员工也有统一的宿舍，节假日还有额外工资。”那位清洁工一遍拖着地，一边向沙发区靠近。
“您之前在哪里工作？我也来过巴比伦集团几次，都没有见过您。”艾琳娜弯下腰，假装系鞋带，实则将手向茶几上的石板伸去。糟糕，距离还是不够！艾琳娜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手短。
“啊，我之前在摩根军火公司，原先在这座大厦的六十五层。我那会儿还是个白领，有份不错的薪水。”男子扶着拖把，高高的颧骨在会客厅明亮的灯光下为他灰暗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阴影。“后来，公司搬走了，我们都被解雇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一个......呃，更体面的工作？”艾琳娜终于挪到了距离石板最近的位置，现在她只需要等待这个‘清洁工’来到她的身前，她就可以趁机下手了。恶魔战士的弱点在后颈部，只要那里受到猛击就会立刻失去战斗能力。
“因为我们和摩根军火公司签署的那份该死的协议！”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他巨大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吓得艾琳娜不禁向沙发上缩了缩。
“我们当初都被骗了！摩根公司在我们入职时让我们签订的保密协议中有一条内容‘在职期间不得参与任何其他公司的研发项目’，还有‘最终解释权归摩根公司所有’。他们关停了这里的分公司，并没有直接解雇我们，而是钻了法律的空子，把我们的名字挂在了它旗下的一个子公司上！”
“这座城市的‘最低工资标准’被维尔特议员废除了。我们从那个挂名子公司内，每个月可以收到一分钱的薪水。而我们一旦解除劳动合同，或者进入其他公司的技术部门，都会被他们索要高额的违约金......我们根本赔付不起！”
他的声音越来越冰冷，语气也越来越急促，似乎有什么情绪被点燃了。“我也有一个女儿，和你年龄差不多大，以及一位......曾经很爱我的妻子。在我失业一个月后，我的妻子便带着女儿离开了我......”
艾琳娜在心中叹了口气，脑中又闪过那几位被驱逐到魔族领地，失魂落魄的混血血族。她在这个‘清洁工’深陷的眼窝中，看到了与他们相同的绝望......以及相同的星火。但是这并不是犹豫的时候，很明显对方来者不善，自己一个网络小主播也没有责任去帮助他们。在这个世界，艾琳娜并不是那个一手遮天的魔王。
“哎呀！”艾琳娜‘一不小心’将桌上三杯茶水的其中一杯碰倒，茶水洒在了右侧的沙发上。
‘清洁工’一愣走上前来道：“您不用管，我来清理。”
他巨大的身体弯下，比艾琳娜大腿还粗的小臂拿着一块抹布，小心擦拭着皮质沙发的坐垫，将后颈部位完完全全地暴露在艾琳娜的眼前。
艾琳娜深吸一口气，一把拿起桌上的石板，趁着‘清洁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使出全身的力气朝他的后颈狠狠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