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气燥,小心火烛——”

“铛——铛——铛——”

“天干气燥,小心火烛——”

浓重的黑暗覆盖了永乐村,四下无声。村口的青石阶上,一位身着青衣的打更人迈着缓慢的步伐,手中的铜锣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下都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回荡。他的步履沉稳,鞋底与石阶接触时轻轻发出低微的摩擦声,单调而规律。

村中的房屋门窗紧闭,没有灯火,漆黑一片。茅草屋顶上,一只乌鸦扇动翅膀,发出一声干哑的叫声,随即安静下来。偶尔有风从村中穿过,吹动茅草屋的屋檐,带起一阵轻微的沙沙声,随后又归于沉寂。

村后的山峦高大陡峭,黑影笼罩了整片夜空,月光被完全遮蔽,四周显得更加昏暗。只有山顶上稀疏的星光透过树林和山石的缝隙洒落,落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

突然间,村后的草垛摇晃了一下,像是有什么动物在其中穿梭。

“喂,二虎,俺们,俺们要不还是别去了吧。俺娘说,这后山有妖怪,夜里专吃小孩儿!”一道微弱的声音从村后的草垛见传来。

“这你也信?”另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你娘还骗你说王屠家养了熊瞎子呢!最后还不就是个大黑猪!再说了......这后山有宝贝的事儿绝对靠谱!那金光,咱们村儿可是都瞧见了!”

“可......可是......”

“你去不去!想不想发财!李家的小妞儿明年就到嫁人的岁数了,就你现在这一穷二白的行头儿,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

“我.....好.....二,不,虎哥,俺今天就跟你了!”

一阵骚动后,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越过村后的栅栏向山上跑去。

“虎......虎哥,慢,慢点......俺追不上你”

“啧,平时就让你少吃点儿!一天到晚抱着包谷棒子啃,怪不得你娘唬你不让你去找王屠。多半是怕人家把你当成猪宰了!”

“呼——呼——虎哥,俺,俺想撒尿......”

“妈的,懒人屎尿多,去路边解决了!”

“虎,虎哥!”

“你找打是不是!”

“俺,俺发现宝贝了!是金子......还,还有银子!”

“哪儿?让我瞅瞅!这......这......这是真家伙!二狗,咱发财了!”

“虎哥,这金子下面还埋了个东西......俺,俺搬不动!”

“管他干嘛?这金子银子带回去咱们不就发财了!”

就在此时,乌云翻涌而至,彻底吞没了月光,天地骤然陷入死寂般的黑暗。狂风怒号,雷声轰鸣,如山崩般震彻山野。

就在两道黑影准备离开时,一道惊雷从天空劈下,照亮了整个永乐村......

......

龙煌东部,碧游宫。白发长须的老人立于高台之上,身披道袍,仙风道骨。他目光深邃,凝视着天边翻滚的雷云。

忽然,一道惊雷自天际轰然落下,直劈地平线尽头的一座山丘。雷光耀目,在昏暗的天空中划出九道虚影,宛如九条神龙盘旋于天际,龙躯蜿蜒,气势磅礴,俯瞰这片大地,威严不可侵犯。雷光散尽,天地之间却似仍留着那九龙之影,余威久久不散。

老者捋须低吟,声音悠远:“帝王挥杖裂穹苍,十万天兵血作霜。雷霆怒卷凌霄殿,火雨焚残玉帝章。九龙埋骨非尘弃,怒脉潜流贯八荒。但待霹雳惊昆仑,英豪再起战天王……这神杖一出,天下怕是要大变啊……”  

他话音刚落,身后缓步走出一位少年。少年面容俊朗,眉宇间透着从容之色,负手而立,目光悠远,望向天边闪耀的雷光。嘴角微扬:“变一变,也未尝不好。”

......

“艾尔姐......我不想死......”莉斯塔一脸‘安详’地躺在艾尔的腿上。

几道黑线爬上艾尔的额头:“你再闹腾我就把你从车上扔出去!没有了!一个也没有了!”

莉斯塔一个翻身,可怜兮兮地趴在艾尔两腿之前,摆出一副被抛弃地可怜小动物模样:“艾尔姐,真......真的没有了吗?”

“要不我把我储物戒指给你,你自己翻!吃吃吃就知道吃!到时候吃成小猪,看谁还认得出你!”艾尔从自己的食指上取下戒指,重重扣在莉斯塔的小脑袋上。

“你干嘛......哎呦......”莉斯塔捂着脑袋,将戒指还给艾尔,悄悄观察着她的表情:“唉,艾尔姐,这不是,这不是开个玩笑吗?咱们都走了半个月了,怎么还没到凤栖城?不是说只有十天不到的路程嘛......”

艾尔看了一眼地图,也有些纳闷。按照沃莉的说法,进入龙煌边境后大概七天就能到凤栖城,但是她们已经走了半个月了,却连凤栖城的影子都没有见。

艾尔拉开车帘高声问道:“赶车的,此去凤栖城还有几日路程?”

车夫回应道:“客官,还有约莫三日,今日我们在永乐镇歇脚——”

艾尔皱了皱眉:“为何这么慢?我听闻从卧龙关出发原本只要七日就能到凤栖城了!”

“唉,客官,您有所不知啊,这五日前天边突有九天龙雷乍现,几大魔教倾巢而出,与正教在中州打的不可开交。为了客官的周全,我们也不得不改道绕行了。对了,客官,前面就是灵云镇,这儿的茶饼可是出了名的香软。据说朝廷有个一品大官还给他们题了字,‘未入口而香气扑鼻,尝一口则满口生津。’,客官要去歇个脚吗?”

“去,当然得去,不去不行!”莉斯塔毛茸茸的金色小脑袋从车帘的另一侧钻出,抢答道。

“行嘞!咱这就上道儿!”车夫挥舞皮鞭,将牛向右边一条岔道赶去。

莉斯塔一脸满足地回到车厢,突然间她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艾尔的储物戒指。莉斯塔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看着艾尔。

艾尔瞟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伸出左手。莉斯塔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到了艾尔的左手无名指上。

“你!”艾尔一惊,脸上突然染上红晕,一把抽走自己的左手。

“怎么了,艾尔姐?还生咱气呐?”莉斯塔眨着翡翠色的大眼睛,一脸无辜。

“你知道......唉,算了......”艾尔本想摘下戒指,重新戴回食指,但是又把手缩了回去。不知为何,她竟感到心中闪起一丝异样的感受,阻止了她更换戒指的位置。

“哎嘿嘿,我就知道艾尔姐不会跟咱计较!”莉斯塔扑上来在艾尔身上蹭了蹭,随后坐在一旁收拾起行李,掩盖住自己加速的心跳。

牛车缓缓驶过崎岖的石路,车轮碾过路旁的青苔,带起些许清凉的水汽。沿途一片静谧,唯有风声低吟。山坳中的小镇静静伏在群山之下,青瓦木屋错落而建,晨雾散开,露出檐下晾晒的茶篓,茶叶尚带露水,青翠欲滴。

小镇的街道不宽,铺着浅灰色的石板,路边的香樟树冠如盖,遮住初春的日光,树影随风摇曳,洒落满地的碎光。溪水自山上而来,清冽透底,绕着小镇缓缓流过,溪岸上低垂的柳枝随水轻摆。几尾红鱼偶尔浮出水面,掀起一圈圈涟漪,随即隐入水底的阴影中。水声细碎,和着远处茶农的歌声,微弱却绵长,散在山谷间,不急不缓地飘来。

“咱想长眠在这里,艾尔姐。”莉斯塔闭着双眼,一副沉浸在山水诗画中的安详表情。

“那你就吃不到敖海做的小笼包了。”艾尔有些好笑地戳了戳莉斯塔的小脸蛋。

车夫讲牛车停在村口,在村头寻了一间茶楼歇脚。艾尔和莉斯塔则在车夫的指引下向村子东边的糕点铺走去。找到了那‘朝廷大员’留下金字招牌的店面,艾尔买了一些茶饼,还打包了一些茶叶给敖海当伴手礼。两人一边吃,一边向村口走去。

突然间“啪”的一声,醒木拍击桌面的脆响打破了小镇的平静。路人纷纷侧面,只见一位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说书人拿着半只折扇在茶楼前摆起了摊子。

艾尔和莉斯塔不禁停下来脚步,和一众路人驻足聆听。

“今日不讲英雄,不讲儿女情长,只说这乱世里的苦与命。”

“这江山如墨,风雨难测铁骑卷过。 满地山河成阙,侠骨柔肠 ,留不住一个真英雄!三分天灾,七分人祸,一刀一剑挑开了这尘世因果。你看那烽烟四起,背井离乡的百姓流离失所;你再看那满堂朱楼,杯盘交错间,多少是白骨堆成的富贵!”

“这江湖乱起,英雄难留!几番风雨,吹散了几家灯火!那刀光如水,血染春秋,便换不来人间一个安宁时候!”

说书人见众人听得入神,微微一笑,忽然话锋一转,醒木一拍,手中残破的折扇指向人群中,声音顿时高了几分:

“但是——这世间并非没有真英雄!那真英雄,不在庙堂,也不在沙场,或许——就在你们之中!”

众人的眼光顺着他折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金色头发,绿色眼眸的姑娘正手持一个茶饼忘情地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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