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陈欣娅也不再过多逗留，只是默默替孟枝洗好了碗筷之后便回家了。
而孟枝则是坐在新装的电脑前，深吸一口气。
瓦罗兰特，启动！
虽然用的屏幕，还是自己父亲之前老电脑的屏幕。但是以后再换也来得及，眼下也不用奢求更多了。
毕竟现在还在游戏初期，即便是那些顶分的玩家也没有厉害到外设不够好就打不过的地步。
这一夜，孟枝总算享受了一晚不用在网吧闻烟味的通宵上网了。状态极佳的他也一路连胜，很轻易就上到了神话三，离赋能一步之遥。
等到孟枝卸下耳机伸了个懒腰的时候，窗外已经亮起了晨曦。
出去吃笼包子再睡觉吧。孟枝想到。
——
——
孟枝家附近没有卖早餐的，要吃早餐就只能到学校周边买。
反正也不远，孟枝在清晨稍显萧瑟的街道上晃悠了十几分钟，走到了一家升腾着炊烟的早餐铺旁边。
“老板，一笼包子两根油条，再来碗豆浆。”
刚在桌前落座的孟枝正打算掏出手机开始刷，却忽然发现自己对面有一个鬼鬼祟祟带着兜帽的背影，偷偷瞄了自己一眼就立刻转了回去。
似乎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那身影有些慌乱地往嘴里塞了几口包子，也不管剩下的没吃完的饭，就跑去找老板旁边。
“老板，结账。”
虽然那声音因为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而含糊不清，但孟枝还是听出了声音的主人。
冯希钥？
她怎么跑到我们学校门口来吃早餐？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孟枝看了一眼路的斜对面。
……榕树酒吧。
看来，这丫头昨晚又来当驻唱了啊。
不过当驻唱也不至于通宵的？大部分酒吧也是到凌晨两三点就关门了才对。
“啊？”
孟枝忽然听到冯希钥有些窘迫慌乱的声音：“余额连十一块都没了嘛……不好意思老板，你稍等我一下。”
她开始一个个给朋友发消息借钱，只是凌晨时分大伙都在熟睡之中，哪有人回她消息。
无奈，正当她准备打电话随机吵醒一个幸运儿的时候，一旁响起了孟枝的声音：
“老板，我来结吧。”
听到孟枝声音那一瞬间，冯希钥像是做坏事被抓住的小动物，整个人僵在原地，怯生生地不敢抬头。
等到孟枝付完钱后，他斜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冯希钥，漫不经心道：“别浪费粮食。”
“……哦。”
冯希钥像是听话的狗狗，丝毫不敢反驳孟枝的话，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孟枝也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小口小口继续吃了起来。
“昨晚来驻唱了？”
“嗯。”
“没回家？”
“……不想回。”
“跟阿姨吵架了？”
冯希钥不说话了。
孟枝叹了口气。不用说，他也猜得到。肯定是这些天她天天翘课来当驻唱，被老师告状了。
虽然老师们普遍不愿意管冯希钥，但是太过分的长期翘课的话还是会被叫家长的。
“阿嚏！”
冯希钥忽然打了个喷嚏，随后可怜兮兮地捂住微微泛红的鼻尖。孟枝这才注意到，她只穿了一件宽松的supremeT恤，外面套了一件聊胜于无的单薄黑色衬衣，下面依旧是超级短的牛仔热裤。
即便是盛夏的时节，凌晨五六点也还是有些凉的。
只穿这么点，活该她被冻成这样。
趁她扯纸巾擦鼻子的时间，孟枝将外套甩给了她，嘴里也埋怨起来：“都知道晚上还是冷的，至少多带件衣服啊。”
“……没办法啊，衣服都在家里。”
冯希钥接过外套，捧在手心望了一会儿。上面还带着温热和孟枝的气味。
她像是捧着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缓缓披在身上，顿时整个人都暖乎乎的。
“兜里没钱了？”孟枝的饭也好了，他喝了口豆浆随口问道。
“……”冯希钥有些羞赧地垂下头。
“跟我妈闹掰了。她把我卡冻结了，说我不跟那些狐朋狗友彻底断了联系，再把吉他卖了，就不准回家。”
她的表情微微有些沮丧：“我本来想着余额里够撑到周末结驻唱的钱的……没想到已经连早饭都吃不起了。”
也是啊。
冯希钥一直都是个金钱观念比较淡薄的家伙。
从小家庭条件就那么好，即便是后来跟家里切割，有孟枝帮她经营着生活，她也从来没有为钱发愁过。
发愁也是孟枝发愁。
“那你现在住哪？酒吧里？”
“嗯……那个女老板人挺好的，说看在她闺蜜的面子上，晚上可以让我睡在酒吧里。”
冯希钥略微移开视线，小眼神躲藏在刘海下嘟嘟囔囔起来：“但其实我知道，她闺蜜也不是因为喜欢我的歌，只是因为想认识你罢了。”
“说白了，还是托了你的福。”她默默捧起豆浆喝了一口。
孟枝沉默地吃着饭，良久才忽然冒出来一句：
“要不……听你妈的话呢？”
冯希钥整个身子僵住了。
“卖了吉他，辞了驻唱。”孟枝像是在讲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一样，“好好回去念书，考个大学给你妈交差。”
“反正你家里条件又不错，只要乖乖听你妈的话，可以生活的很好的吧。”
冯希钥低垂着头，那张白皙的脸蛋配上紧紧咬着嘴唇的样子，显得有些委屈。良久她才缓缓抬起头，微微泛红的眼角沾染些许水雾。
“可我真的很喜欢音乐。”她的声音透着些许难过，“这些都是我好不容易努力出来的……”
“喜欢不能当饭吃的。”孟枝的声音依旧冷淡，头也不抬道，“你真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只靠搞音乐能活得下去吗？”
冯希钥不知道。
上一世，因为有孟枝在，自己只需要全身心投入创作就可以。那些世俗里的琐事，全都有孟枝替自己处理，从一开始到处联系酒吧演出，到后来联系音乐公司出专辑……
可现在，她只有一个人。
冯希钥也不知道，只靠自己，是否真的能单凭音乐养活自己。
“那，我该怎么办……”她沮丧地抱着膝盖，将头埋了进去。稍显凌乱的短发垂落下来，遮住她的脸颊，让她看起来像是流浪的小狗一样落魄。
孟枝沉默地盯着她，良久才默默咽下一整个包子。
“一会儿先跟我回家吧。”
“……诶？”冯希钥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洗个澡，换身衣服。”孟枝有些嫌弃地望了她一眼，“你也不看看你衣服上，全是酒吧里的烟味。”
冯希钥凑近衣袖闻了闻，然后可怜兮兮地望着孟枝。
“你……不生我的气了？”
“仅限今天。”
孟枝叹了口气，说道：“今天，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