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和“理所当然”到底是什么呢?
不知何时,小狸花猫成为了家里的一员,跟着柯洛丝一起长大。
就像是一件很普通且理所当然的事情。
仿佛最开始的那场生硬的相遇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一切的偶然在交汇的那一刻成为了必然。
小猫就已经融入到了柯洛丝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成为了她孩童时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也许是因为柯洛丝跟小猫相处的时间最久,也很喜欢找猫猫一起玩。
时间久了,小狸花猫就变得很黏柯洛丝,只要柯洛丝一走近猫猫,或者“喵~”的叫一声。
小狸花猫便会跑到柯洛丝的身边,围着柯洛丝打转,时不时用脑袋蹭一蹭柯洛丝的小腿。
柯洛丝也很喜欢这只狸花猫,因为有它在,柯洛丝一个人待在家里时便不会觉得无聊。
毕竟幼年的猫咪和人类的小孩子一样,就是这种活泼好动,对世界充满探究和好奇的生物。
柯洛丝想要抚摸猫猫时,小猫也不会拒绝,甚至还会主动用头或者脸颊来蹭柯洛丝伸过来的手指,同时嘴里发出舒缓的呼噜声。
不过小狸花猫最喜欢的事便是在柯洛丝坐着看书或者写作业的时候跳到柯洛丝的大腿上。
然后蜷成一团,把头埋在爪子下面睡觉,并且从喉咙底部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很可爱。
那时,柯洛丝就会趁着狸花猫蜷缩在自己的大腿上睡觉的机会,用手轻轻抚摸猫猫软乎乎的肚子。
于是小猫发出的呼噜声就更大了。
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怕冷的小猫甚至会往柯洛丝的大衣里面钻。
大概是因为里面比较暖和,且相对封闭的空间更能给小猫安全感吧。
所以……
我这是将邪神小姐当成猫猫来对待了吗?
喝完最后一口甜豆浆的柯洛丝若有所思地想道。
毕竟邪神小姐的触手身体,从体型上看确实跟小动物一样呢。
并且还跟猫猫一样喜欢粘着她。
二者的最初的相遇同样是那样地突如其来,莫名其妙。
于是两者之间的记忆就这样重叠在了一起。
所以在邪神小姐趴在她的大腿上感觉冷时,柯洛丝第一时间想到是,要不要让邪神小姐钻到自己的羽绒服里面暖和一会。
可惜自从柯洛丝升上了初中,前往县里的初中上学后,柯洛丝陪伴着猫猫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直到柯洛丝的高中毕业那一年,那只陪伴了柯洛丝十年的狸花猫在一个普通的夜晚,彻底地离开了她。
一如柯洛丝第一次与小狸花猫相遇的那一刻。
突如其来。
毫无预兆。
一开始柯洛丝对于猫猫的离去尚有些不适应。
仿佛只要柯洛丝喵喵叫几声,猫猫就会重新出现在她的身边。
有时路过大门口时,看见摆放在大门边上的石头,柯洛丝也会恍惚间将其当作平时喜欢待在门前的院子里躺平晒太阳的猫猫。
然而等柯洛丝眨了眨眼,回过神来,石头依然是那块石头。
她这才恍然。
原来猫猫已经不在了。
然后渐渐地,柯洛丝开始习惯了猫猫不在的日子。
也不会在恍惚间把摆在门口的石头当作曾经的猫猫。
等到上了大学。
记忆中留存着的有关那只陪伴着她度过几乎整个孩童时期的猫猫的影子也愈发地淡薄。
只留下一点模糊的印象,便再难以翻找出来。
所谓生命,就是这样脆弱的存在。
所谓宝贵的记忆,也是这种轻易就会被大脑所遗忘的东西吧。
直到自己也迎来死亡的到来,遗忘掉自己曾经作为人类的一切。
人的一生似乎就是在时间的道路上逐步失去一切的过程。
失去理想,失去爱好,失去朋友,失去亲人,失去记忆,失去情感。
最后,失去自己仅存生命。
失去一切。
这就是必然的结果。
无论苦难也好,好运也罢,很多事情,即便人的意识本身尚未反应过来,但还是自然而然又猝不及防地就发生了。
根本没有能够阻止和选择的余地。
有的,只有被迫承受那突如其来的变故带给自己的痛苦或是欢欣的情感。
如果可以。
好想要抓住过往的记忆。
想要记住自己的过去,想要记住自己曾经的模样。
想要选择度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但,这是不可以强求的事情吧。
毕竟,她已经不是人了。
而是一个徘徊在永恒梦境中的,错误诞生的幽灵。
柯洛丝心中有些忧郁地想道。
她扪心自问。
即便自己没有遭遇毁灭日的永恒轮回。
等她再长大一些,大概会很难真正回想起曾经作为孩子时的自己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
只不过死亡轮回的痛苦让这样的遗忘来得更快了些,也更深刻了些。
因为柯洛丝的未来只剩下了所谓的痛苦和绝望。
所以,她才会努力地想要抓住过去的那段“美好”吧。
柯洛丝已经无法将自己所能拥有的那最后一丝属于自己的记忆再失去了。
除了自己的那段记忆中的过去。
她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失去的了。
望着窗外的阳光明媚,柯洛丝的神情中透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
也许,人总是在遗忘着过去的一些东西,又在回想起过往的一些记忆中长大的。
也许,人的记忆,并非可以忠实地记录过往的一切的摄像机。
倒更像是经由身体的感官和主观的意识对现实的二次加工所塑造出来的“真实之梦”。
就像柯洛丝脚下的这片永恒梦境一般。
即便是依托于现世构造出来的一模一样的世界。
但本质上,却依然只是一场永远无法醒过来的梦罢了。
人这种生物,到底有多少是经由那模糊的过去,迷茫的现在,和难以摸索的未来所拼凑塑造出来的呢?
柯洛丝想不明白。
还是说,只有柯洛丝自己一个人是这样的?
感觉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
感觉脑海中重新出现了呓语的嗡鸣。
有某种未知的,很重的,却又无法触摸到的东西在压迫着自己的心脏。
柯洛丝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