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嫣缓过神来后，再也没法保持平静，有些气愤地看着姜默。
她原以为姜默能给出至少合理一点的策略，没想到姜默跟那些官员和粮商一样，都想着来狠狠敲诈一笔百姓。
自己如果真这么做的话，这江山还要不要了？
姜默也猜到了凤无嫣会情绪激动，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激动。
看来陛下还是心系天下。
姜默做了个“息怒”的手势，说道：“陛下先别激动，草民当然没有戏弄陛下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各地百姓因为粮价太高，苦不堪言的情况吧？”
“当然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抬高粮价？这样百姓们还怎么生活？”
“抬高粮价不是为了折磨百姓，而是为了惩戒那些粮商和官员。”
姜默很清楚一个心系天下的皇帝会多么痛恨那些想要发国难财的粮商，说道：“陛下多半也想对他们动手吧？”
又被说中了。
凤无嫣感觉姜默就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
她在姜默面前就好像什么都藏不住一样。
不过，这并不足以改变她的想法。
她还是不认为抬高粮价会对百姓有什么好处，问道：“是又如何？”
姜默不紧不慢，向凤无嫣说道：“陛下可以抬高粮价收购各地粮食，这样粮商们肯定会眼红。”
听到这话，凤无嫣红唇张开小口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样做除了让粮商高兴，还有什么作用？”
姜默这一系列操作，让凤无嫣都怀疑姜默不是在帮自己，而是在帮那些奸商了。
凤无嫣甚至怀疑姜默家里是不是从商的。
“陛下且听草民说完。”
“朝廷将粮价在原有价格上翻个三倍，在关闭赈灾粮，各地的粮价将会逼近历史最高价。”
“商人逐利，肯定会眼红，到时候各地粮商定会蜂拥而至，想要大赚一笔。”
姜默说得口有些干，倒起茶水来，说道：“铺里只有沁水茶，还望陛下不要责怪。”
沁水茶是轻烟城里比较受欢迎的茶水，受欢迎就意味着并不贵，品质也肯定没有宫里的好。
想让姜默在短时间买到好茶也不容易。
凤无嫣到这个时候哪里还会在意茶水，说道：“你这么做虽然让朝廷有粮了，但你可知国库会亏损多少？到时候国库里可就没钱了。”
她差不多懂了姜默的想法，但她觉得姜默还是太天真了。
这种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并不可取，只会造成另外一个危机。
难道她真的只有采取丞相的办法，去给这些粮商名誉吗？
凤无嫣莫名感到有些悲哀。
姜默理解凤无嫣的顾虑，摆手道：“草民当然不会做这种拆了东墙补西墙的事。”
他还知道这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那为什么？
凤无嫣愣了两秒，她是越来越搞不懂姜默了，平淡道：“那你想做什么？”
“那些粮商到时候肯定会携带大量粮食来到目的地，想要大赚一笔。”
姜默依旧是一脸平静，说道：“如果这个时候，朝廷宣布停止收购粮食，那会怎样？”
凤无嫣眼眸一滞。
她差不多能想象到那画面了。
如果这个时候停止，那些粮商可就完了。
姜默见勾起了凤无嫣的兴趣，也就不再卖关子，继续说道：“没有了朝廷收购，百姓们又买不起，那些粮商只能把粮食砸在手里。”
“这个时候陛下再放粮，就算不多，也够稳住百姓们。”
“那些粮商屯着大量粮食卖不出去，如果就这么回去，又会损失一大笔货物运输的费用，还不知道自己的粮食卖不卖得出去。”
“这个时候，朝廷再牵头来和粮商们协商，让粮商们将粮食低价卖给朝廷。”
“他们心里就算再怎么不甘，这个时候也必须照做。”
“如此一来，朝廷里就有了大量的粮食，再将这些粮食以低价卖给百姓。”
“到时候，大量粮食涌入市场，粮价必定崩塌，来到历史最低价。”
“粮商们见状也会立马恐慌起来，跟着降价，生怕砸在自己手里。”
“到了那个时候，陛下就再也不用担心缺粮了，又将那些官员和粮商都惩戒了个遍，可谓是一举两得。”
“敢问草民这计策如何？”
姜默说完，喝了一口茶，一副高人模样。
实际上姜默并没有那么喜欢喝茶，只是喝茶会给人一种高人的感觉，他作为天命铺的老板，怎么都得营造出这样的感觉。
“……”
凤无嫣娇躯一颤，震惊得一时无法言语。
她细细品味着姜默刚才的那番话，明白这个计策可谓是绝妙。
本来是利好粮商，对百姓不利的场面，一下子就变成了让粮商堕入深渊的情况。
完全就是两级反转。
凤无嫣最痛恨的就是粮商到这个节骨眼了还在贪婪，而姜默却反过来利用了粮商们的贪婪，让他们堕入深渊。
不仅能解决如今的局面，还能让她狠狠打击那些自私自利的粮商，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人简直就是天才！
“先生实乃大才。”
凤无嫣好歹是当今圣上，情绪很快变平稳下来，又恢复到了平时清冷的样子：“不过那些粮商如果没有按照先生说的去做呢？”
她思考良久后，也冷静了下来，明白其中实际上还是存在风险的。
万一有一环没有按照姜默所说的那样发展，那就会满盘皆输，比现在的情况更加糟糕。
身为一国之君，她必须将各个方面都考虑清楚。
“陛下，商人逐利，只要有利益，他们绝不会放过。”
姜默很清楚商人是怎样的，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的商人都足够可恶。
凤无嫣以盖缘轻刮茶面，又啜了一小口，如玫瑰花瓣般的上唇珠微抿着，轻轻饮下茶汤，平静地说道：“朕得考虑考虑。”
“嗯，草民也只是随便说说。”
姜默知道凤无嫣跟自己的立场不一样，凤无嫣是不能出错的，要是出错了，她就会万劫不复。
不过，他认为凤无嫣还是会想通的。
“说什么了？”
就在姜默思考的时候，他感受到了那熟悉的语气，愣了一下后，微笑道：“娘子，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