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淼淼其实被吓到了。
当蓝岚说出第一个信息的时候，云淼淼还觉得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情报交换。
但是当蓝岚几乎完全没有犹豫地将她从面具男小林那得到的情报全盘托出的时候，云淼淼才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一场简单的谈话。
如果将一切比作天平，那蓝岚的做法，无疑是把她自己和江月所代表的国家放在了天平的两侧。
蓝岚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云淼淼不理解。
她原以为自己偷听到的东西，会是自己和蓝岚两个人共同的秘密。
也正是因为怀揣着这种想法，所以云淼淼才会堂而皇之地认为自己和蓝岚是特殊的。
就像小说，主角和配角们的信息永远是不对等的。
主角永远知道的比配角们多，所以主角是主角，配角是配角。
可现实往往不是如此。
信息差永远存在，但永远有人不想当谜语人，不想和某人成为共同拥有某种秘密的特殊“主角”。
云淼淼看着逐一拆解线索并加以比对分析的蓝岚和江月两人，默默地咬着嘴里的花生。
“你怎么了？”
袁小优将椅子挪到云淼淼身边，陪她一起磕花生。
“……你不需要传音了吗？”
云淼淼没有回答袁小优的话。
“江队刚才打开了通讯频道。”袁小优掀起自己遮住耳朵的头发，将挂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露出来给云淼淼看，“我的转述就算再精确也可能出现纰漏，所以干脆直接将对话原封不动地传过去比较好。”
云淼淼点了点头。
非常合理的做法。
“我没事，只是感觉……自己好像融入不了她们。”
花生很美味，但是花生壳却带着一股苦涩。
“嗯？”
袁小优歪了歪头，看了一眼那边正在严肃讨论情报的二人，然后又看了一眼云淼淼的眼睛，“哦”了一声。
“你喜欢蓝姐？”
“啊？不是我……不对你……咳咳咳咳咳……”
袁小优突如其来的话题转移，打了云淼淼一个措手不及，弄得她都被花生碎呛到了。
“你跟江队小时候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袁小优看着云淼淼，露出一脸姨母笑，“就连这种被我点破的反应都如出一辙。”
“……我才不喜欢她。”
云淼淼的小脸微红，别过脑袋去不看她。
“好吧，就当我猜错好了。”袁小优摊了摊手，将一瓶酒移到了自己面前，起开瓶盖对嘴吹了一口，“不过说真的，我觉得喜欢蓝姐是个很不明智的决定。”
“……为什么？”
“因为蓝姐是个怪咖啊。”袁小优理所当然地说道，“能跟怪咖在一起的，只有怪咖。不是吗？”
能跟怪咖在一起的，只有怪咖……
云淼淼在心底默默重复着袁小优的这句话。
“蓝姐从小就是个不在乎别人死活的天才怪咖。要不是我和江队脸皮厚，她到现在都肯定没有任何一个朋友。”袁小优抱着酒瓶，摇头晃脑地说道，“还记得我们在深圳上学那会儿，蓝姐还被几个小太妹围在厕所校园霸凌呢。虽然蓝姐很厉害，一个人就把她们揍得脸蛋开花，但当时那几个小太妹的姘头们手里有折叠刀，我真的超级担心有人把她捅伤。”
“啊？还有这种事？”
云淼淼有些惊讶。
她完全看不出来蓝岚是那种会被霸凌的对象。
“嗯。幸亏我们仨每晚放学都约好要一起走，在发现的第一瞬间我就和江队上去把那几个人全部揍趴下了。”
袁小优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颇有些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不知道我当年有多威风！全校除了江队，就属我最虎，而且我发育的比较早，所以力量也比那些小男生要大，直接骑在他们身上给他们脸都打破了！”
说到这，袁小优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追忆之色，“不过其实我也挺害怕的。毕竟他们手里有刀，万一一个不小心把我的脸蛋刮花了怎么办？”
袁小优“啧啧啧”地摇了摇头，“但不得不说，还得是江队。小小年纪就武艺高超，也不知道从哪学的，上去直接一个擒拿接一个抱摔，然后三下五除二地就给那几个手里拿刀的小屁孩打哭了。我敢说要是放在修仙小说里，江队绝对是那种宗门里大师姐一样的人，安全感直接拉满好吧！”
袁小优又对瓶喝了一口酒，“说起来，那个时候的蓝姐，好像也哭了？毕竟也才十岁左右，还是个小女生，又是那种娇生惯养天天看书的文弱书生，能在被逼到墙角的时候反抗，揪住几个女生的头发连踹带打，我猜多半也是肾上腺素的功劳吧。”
云淼淼想象了一下小蓝岚哭唧唧的可爱脸庞，忍不住会心一笑。
袁小优见云淼淼已经被自己的话语转移了思绪，心中也安心了少许。
在入座之前，袁小优就已经通过云淼淼的样貌查到了云淼淼的全部资料。
在她看来，云淼淼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二学生。
这种人，一般被她和江月等人归类于需要保护的“平民百姓”。
是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袁小优才不想让江月跟她怄气。
要不是蓝岚说云淼淼是自己人，袁小优最开始都想找个由头带云淼淼先走，然后让江月和蓝岚单独谈话的。
“我听刚才蓝姐说，你和她是在上一个游戏里认识的？”
袁小优好奇地问道。
“嗯。”
云淼淼点了点头，神色旋即又黯淡了下来，“遗憾的是，在上一个游戏当中我几乎没有任何作用。就连想带所有人离开，都是在蓝姐的协助下才完成的。要是蓝姐不帮忙，我都不知道还要牺牲多少个人……”
“难怪蓝姐没有选择自己的超能力……”
袁小优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了一下。
“不过说到这，你知道蓝姐最讨厌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云淼淼好奇。
“人类。”
袁小优将酒瓶重新放在桌子上，然后盯着云淼淼的眼睛，轻声说道，“她最讨厌人类了。”
“我知道。她有说过她……”
“不，你不知道。”
袁小优直接用双手捧住了云淼淼的小脸，让她脸上的小肉肉堆在一起，阻止了她的发声。
“在蓝姐的字典里，‘人类’和‘朋友’的概念是完全不同的。‘人类’是可以舍弃的虫子，但‘朋友’却是她哪怕突破底线突破尊严都会帮助的瑰宝。”
“我不需要知道你们在游戏里都经历了什么，但从我对蓝姐的了解来看，只要她做出了‘帮你’这个行为，那她一定已经把你当成了朋友。而且，”
袁小优龇牙笑道，“在我们最开始见面的时候，蓝姐不是说了吗，你是‘自己人’。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在蓝姐的眼里，你和我和江队，已经是等价的，不需要隐瞒绝大部分事情的‘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云淼淼一愣。
不过她倒不是惊讶于袁小优话语中有关“朋友”和“自己人”的安慰，而是袁小优的话，忽然让云淼淼注意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蓝岚……又说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