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

米小脂愣站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抱上去,把自己的肩膀给对方吗?

怪怪的,而且自己是个男人。

两个男的这样搞实在有些奇怪。

但她还是动了,和着雪花飘落到地面一样,米小脂两脚并拢地蹲了下来。

两人的高度再次来到了同一水平,就像小时候一样。

“那个,”她面朝着曾经的好友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老杨,我其实就是米小脂。”

“听起来很奇怪吧,明明是个男人却变成女孩子什么的。”

“我也觉得奇怪,但没办法。”

“我们还得活下去不是吗?而且你回去了,还有阿姨等你。”

“我呢?”

米小脂呵呵的苦笑起来,她的白皙脸庞被冻的有些发红,像是涂抹了一层腮红似得,“我回去能有什么呢?”

“你也晓得我爹那个样子,要是知道自己儿子变成这么个鬼样子还不得闹翻了天?”

“更何况,我能不能回国还是个问题呢。”

她重新站了起来,拍了拍飘落在身上的雪花,“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好好地休息一下。世界上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诺……”

米小脂将手向着伸向杨绥德,那只柔夷被雪花衬托着,凭空好似多加上一份圣洁。杨绥德看着对方的动作,忽地想起早先年看过的一副描写神话的画作来。

不是那张上帝向着人类伸出手的,而另外的一张,弗朗西斯科的《农神食子》。

我为什么会想到它?

米小脂会是怪物吗?

男人会突然变成女人吗?

如果在三个月前拿这个问题去问杨绥德,他会觉得你是在和他开玩笑。

但在见过那被士兵们称之为丝忒的怪物后,任谁都会拿不准起来。

更何况,变成女性的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发小。

在被米小脂重新拉起来后,两人跟着队伍重新走动起来。

不过,拘谨的多。

一股子微妙的氛围在两人的身旁酝酿,而其的最直观作用,就是二人都保持了沉默。

有时米小脂在看向别处的时候,杨绥德会带着审视的眼光去打量对方。

而在杨绥德别过脑袋时候,审视的人就会换成另外一位。

在这几个月里,他(她)经历了什么?

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

好在村子很快便到了,两人于是也摆脱了这样的尴尬氛围。

被解救的村民们都四散开去,在自家的废墟里寻找还值得带走的物件。而像从其他地方虏掠过来的人,则大多待在村中央一处适合歇脚的地方休息。

米小脂没有和他们坐在一起,也没有和老友坐在一起。

她形单影只的,在白茫茫的雪夜里自行坐在一处,遗世独立。

杨绥德那家伙一进村子,就去帮着村民们挖掘值得带走的东西去了,火急火燎的,像是他放的火似得。

不过确实有可能是他放的火,托腮瞧着不远处正在搬杂物的对方,米小脂突然想到。

和他相比,变成女人什么的确实算是幸运了。

米小脂相信,就红带那些人的作风,恐怕用刺刀顶着杨绥德干了不少事情。

就像梁山的好汉一样,纵使是林冲不也要求着先纳投名状不是?

但她不会去问,她料想杨绥德也自然不乐意说。

他要是真下定决心加入政府军怎么办?

阻止吗?

恐怕不会。

米小脂没有资格为他人做选择,更何况杨绥德的打算是赎罪,自己难不成有了替受害者们原谅的能力不成?

那……分道扬镳?

米小脂不想。

杨绥德是除了父母外自己关系最近的朋友了,无论怎么说,她都干不成抛弃朋友的打算。

那怎么办呢?

坐在台阶上的米小脂两膝闭拢,双手托着腮,呆呆的看着地上的雪花。

脸颊被冻的有些发红,两手也显得发赤,身上捡来的工装裤与大衣显然保暖效果不佳。不过她到也没什么可抱怨的,那个帮人干活的傻子连鞋都是破的呢。

真是傻瓜,她想。

倘若真是你烧的人家房子,这时候你去帮着人家挖,人家就一定会感谢你不成?

说不定还以为你是贪心大发,想要捡些值钱的宝贝。

“那个,”正在米小脂瞧着自己发小发愣的时候,有一对夫妻从休息的人群里面走过来向米小脂搭话,“小姑娘,谢谢你。”

说话的人是丈夫,米小脂对他有印象。

不是从士兵那里缴获了两支枪嘛,其中一支就是给了对方。

“我叫索瓦列夫,大家都叫我老索瓦。”男人连着他的妻子在米小脂的身旁坐下。

老索瓦?那么也就是说还有小索瓦咯。米小脂瞧着对方,忽地想到。但马上她便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具冒犯性的问题。

“我叫米小脂,叫我小脂就好了。”

“小…小脂小姐,谢谢你。”那男人念起中文来七扭八扭的,语调奇怪极了。

“我是乌塔族人,那些在原地休息的也大多都是乌塔族,有两个拜火教的但也都是好人……”男人打开话匣子络绎不绝的说了起来。

米小脂没有打断对方,她细细的听着,从对方的说话中终于了解到眼下的具体情况。

老索瓦和他的妻子是前几天被虏掠过来的,当时他们正跟随着难民队伍想要去塞维亚城避难。

现在塞罗尼亚联盟已经在各方势力的支持下分裂成为了四个共和国,分别是旧联盟军控制势力,新兴的乌斯塔法共和国,切尼索夫共和国,以及宗教王国拜火。

面对这样子的分裂,旧联盟军当然不会容忍。

但随着其他各个民族的人分别离开共和国的军队,那一支由大元帅打败法西斯而建立的军队也旋即瓦解。再加上在联合国的会议上,大国政府联邦率先承认了其他三个共和国,这更加使塞罗尼亚的局势变得波云诡谲。

“你们既然都是乌族的,为什么不去更近的乌斯塔法共和国呢?”米小脂瞧着这对夫妻,好奇问道。

“我的妻子是切族人。”老索瓦向着米小脂解释道,“而且……就算我的妻子是乌族人又怎么样?那些极端分子们不会因为你和他们是同一个民族而手软的。”

“那你们现在是?”

“还是塞维亚城,那是联盟时期的首都,我想如果可以到那里的话再寻机出国。在西边国家那边我们还有些亲戚。”

“嗯……”

“你呢?”待在男人身旁一直没有开口的妻子向着米小脂问道,“现在到处都在打仗,你是打算回国吗?如果回国的话,在塞维亚城应该还有个机场可以使用。”

“我吗?”

米小脂沉默了。

她又该何去何从呢?杨绥德打算去参加政府军,自己呢?自己身边还有个小白,总不可能带着对方去参加人类的军队吧?

搞不好刚刚体检完就被拉去切片了。

“你和你的男友都是好人,我们还是……”

“噗!不是!我和他只是朋友!”米小脂吃了一惊,怎么杨绥德这家伙成了她的男朋友了?

她可是直男!

百分百的直男!

夫妻二人看见米小脂如此大的反应不由得相视对看了一眼。

两人虽听不懂中文,不知道先前两人落在队伍后头的时候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就两人表现出来的关系来说,显然不是普通的男女朋友关系。

其实这也是他们料想不到,如果他们晓得米小脂是由男人变来的,便也就多少能够理解一些。

但两人还是向着米小脂道了个歉。

“一起去塞维亚城吗?”最后还是那个丈夫讲到,这也是他们过来的主要目的。

毕竟,米小脂的武力惊人,可以捏碎一个成年男性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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