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灾这件事是近些日子最让太后焦头烂额的事情。
比起董枫那件事，这件事还要麻烦。
麻烦的点并不只有粮食不够这一问题。
因为粮食实际上并不少，问题在于那些官员层层克扣，不少百姓们的救命粮都被那些官员给收进了自己的腰包里。
这才导致粮食不够。
太后凤无嫣作为皇室的人，就算她想要独揽大权，也肯定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毕竟她又不需要谋反，又不需要找正当的理由将柳尘拉下台。
她恨不得把那些贪官全都碎尸万段，杀个血流成河，给百姓们出出气。
可惜的是，凤无嫣没法这么做，所以才想看柳尘有什么高见。
谁知道柳尘竟然提出了这样的办法。
不对，这根本就不是办法，而是在自取灭亡！
往赈灾粮里掺沙子，这不是要百姓们的命吗？
那些贪官都只是要粮要财，你这是要命啊！
不止是凤无嫣觉得离谱，就连她身边的那些丫鬟都觉得离谱，她们都不懂柳尘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算是开玩笑，凤无嫣也觉得有些过了，厉声道：“吾儿，这是大事，可开不得玩笑。”
“母后，儿臣没有开玩笑。”
柳尘对凤无嫣的态度没有意外，笑着说道：“母后，你不是说我们粮食已经不够了吗？只要掺沙子，那粮食肯定是够的。”
“但你掺了沙子，那百姓们要怎么吃？”
凤无嫣见柳尘居然认真跟自己讨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难道你不懂‘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粥’的道理吗？那时候就是粮少了，而是根本就没粮了！”
“母后想太多了，灾民跟我们不一样的。”
柳尘摆了摆手，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灾民哪里还算是人？他们已经够饿了，哪里还能挑三拣四的？这种情况下，你给他们什么他们都会吃的，母后说的那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他说话的时候故意没有用认真的语气，用了一种比较随意的语气，这样才会让凤无嫣之后觉得是误打误撞。
柳尘还不想让凤无嫣觉得他真有东西。
“……”
凤无嫣被柳尘说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竟是找不到话语来反驳。
听起来竟然还有几分道理。
凤无嫣本以为柳尘会在自己的教训下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未曾想柳尘竟然真的觉得这是可行的，而且听起来竟然还没有什么毛病。
她第一时间没想到是因为她身为太后，根本就无法了解灾民的情况，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感受来类比灾民。
实际上并非如此。
如果灾民真像柳尘所说的那样会吃这些掺沙子的赈灾粮，说不定真能解决问题。
但这……
凤无嫣有些犹豫，问道：“这真能行吗？”
“当然能行，那些灾民哪里敢挑食，朕给的赈灾粮他们敢不吃？”
柳尘语气里充满了傲慢，不像是想出来了办法，更像是在体现自己的优越。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这真能行吗？
凤无嫣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但仔细一想，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可以先试试。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先用十万斤粮食试试吧，如果效果不佳再做打算。”
“放心母后，儿臣这就去办，你就瞧好吧，那些灾民敢不吃儿臣就敢要他们的命！”
说完这话，柳尘就已经决定去做了，笑道：“那儿臣就先离开了。”
“去吧。”
凤无嫣也知道这件事让柳尘办最好，就算是出了问题，那也是柳尘做的，跟她没有关系。
“儿臣告辞。”
柳尘说完话便离开了，只留下了凤无嫣在不停地头脑风暴。
凤无嫣发现柳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可眼神还是没有恢复，带有几分呆滞。
过了好一会儿，凤无嫣才忍不住朝一旁的周华月问道：“你认为吾儿此计靠谱吗？”
“……”
周华月沉默了，心想太后娘娘还真敢问，这还能靠谱吗？
那可是往赈灾粮里掺沙子啊！
这样做，百姓们哗变她都不意外。
太后居然还要问！
周华月都怀疑太后是不是被柳尘忽悠瘸了，说道：“奴婢认为不太行，灾民再怎么也是人，沙子哪里是人能吃的？”
听周华月这么一说，凤无嫣内心一凉，感觉这事好像也不太靠谱。
可现在已经同意了，柳尘多半也去做事了。
不过，好歹只有一部分。
万一呢？
凤无嫣在内心里祈祷着，祈祷着不要出事。
……
府邸。
“陛下，这可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啊！”
右丞相钱绮诗听了眼前柳尘的那番言语，吓得跪倒在地，不停朝柳尘磕头，胸前都被激得掀起一阵白浪。
她原本以为自己就已经够贪够胆了，没想到陛下比他还要莽。
往赈灾粮里放沙子？
这TM是什么大聪明啊？
就连钱绮诗这个贪官中的贪官都有些顶不住了。
“不可什么？朕下的命令你也敢忤逆？赶快去办！”
柳尘可不管钱绮诗磕不磕头，佯装严肃道：“这件事要是你办不好，那就等着项上人头落地吧。”
“遵命。”
看着柳尘那严肃的样子，钱绮诗不知为何想起了梦境里柳尘那恐怖的样子，下意识地就答应了下来。
答应下来的一瞬间，钱绮诗就后悔了。
“好好干，朕今天还要去后宫那边，就不再多留了。”
柳尘说完之后立马溜溜球，甚至没有给钱绮诗反悔的时间。
他巴不得快点回后宫办事，这些事情哪里有后宫好玩？
钱绮诗见柳尘的身影愈来愈远，内心苦涩，心想这叫什么事啊？
柳尘走后，钱绮诗立马叫来了自己的心腹，吩咐了此事。
吩咐完后，她觉得自己还少说了些什么，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对了，记得重点强调这是陛下的旨意，跟我无关。”
她这样做就是为了撇清关系，因为柳尘这样做很有可能让百姓以为是她从中贪了钱。
钱绮诗必须将这件事定义为柳尘做的，这天大的锅不能由她来背。
“是。”
宁安萱点了点头，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