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姐,擅闯他人的房屋,这不太礼貌吧?”
安沐雨双臂环胸,轻笑道,“首先,我是鸾鸾邀请来的人。”
“第二,我要是真没有教养,现在就已经在揍你了。”
她往前踏出一步,朝着拦在门口的瑾絮,呵斥道,“让开!”
瑾絮一步也不退让,“你——做梦!”
安沐雨语气讥讽,“我刚刚还在寻思……鸾鸾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怎么一回家就愁眉苦脸。今日一见,总算弄清楚原因,原来是你这个杂碎从中作梗啊。”
“你娶得是老婆,又不是一个玩具。怎么……非要每天给她弄哭一次,你心里面才算舒服?”
瑾絮目光冰冷,“我做错事了,自然会弥补,而不是你这个外人指手画脚。”
“这句话,我好像听过,累教不改?”安沐雨睫毛一颤,“还有……我算什么外人?我妹妹被你欺负哭了,我就有资格带她离开。”
“滚,我只说最后一次。”
瑾絮将西装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仿佛是在做热身活动,“呵呵。”
“当着我的面,想带走我老婆,下辈子吧。”
眼看两个人就要打起来,我的情绪终于爆炸了,将瑾絮推开一道缝隙,站在两个人中间,有些崩溃的吼道。
“够了!”
我转身看着瑾絮,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是什么物品吗?”
“我是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三言两语就能被你决定去留?”
我现在脑袋疼的厉害,脸色苍白的和纸一样。
我真的受够了,这两个人一见面就要打架。
具体什么原因,我能不知道吗?
姐姐是我在崩溃中喊来的。可是——站在我前面的人,是我法律意义上的老公啊。
我夹在两人中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大概就是左右为难,无形的愧疚与离婚的奢望,强压在我的心头。
与安沐雨的合作,再加上瑾絮的不断质问,仿佛一道道循环成圈的枷锁,将我在无形中缠绕到死。
我几乎已经快崩溃了。
每时每刻,我的脑子里面,就像有无数人在吵架。
这些人在不断谴责着我的行为,在朝着我指指点点,想将我拉下无尽的深渊。
又有另一道声音,正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我没有什么错,这只是合作而已,想要活下去,想要解脱,又有何错之有?
可是,现实中的画面,已经不是合作这么简单。
安沐雨与瑾絮的针锋相对,让我想到一件一直被忽略的事情。
这从来都不是能在暗中悄无声息进行的合作,而是必须走到明面上堂堂正正的宣战。
我接受不了这种模式。
只要安沐雨正面碰上瑾絮,一旦话题的中心是我,有任何的争吵行为,我都过不去心底的那道坎。
这和直接出轨,当面挑衅正主有什么区别?
我真的做不到,在合法的婚姻中,纵容另一个人朝着自己老公反复跳脸。
即便,这个挑衅是假的。
我知道是假的,那……瑾絮也知道吗?
在瑾絮看来,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小三骑脸。
我能说服自己道德底线这关,也完全做不到在后续中,看到类似的事情也视若无睹。
因为。这对瑾絮而言,就是伤害啊,更是不公平的待遇。
协议婚姻里面,他也没让其他人跳我脸吧?
心中的良知,正在谴责我。这不是既要又要,我已经在后悔,与安沐雨的合作了。
无论他喜不喜欢我,我都不该让自己的丈夫,面对小三的嘲讽。
真要是放任自流,我和一个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这是我两世为人,无数高等教育下,绝对接受不了的事情。
我伸手抓住自己的脑袋,突然将头发揉成一团糟,里面仿佛即将炸开一般。
无数混乱的思绪,在我脑海中彻底爆炸,崩溃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我看着仿佛陷入沉默的瑾絮,竭力控制住情绪,朝着安沐雨歉意的说道,“姐姐,抱歉啦,不能和你出去散心了。”
“姐姐……那个,是鸾鸾的错,不该让你来的。”我笑容愈发苦涩,已经有些想解除合作了。
“是我做的不对。”我缓缓闭上眼睛,突然感觉自己就是这么没用。只要那日答应下合作,无论中间发生什么,类似的对峙就一定会出现。瑾絮不会让她把我带走的。自己的妻子心情不好,反而找其他人安慰,甚至让人当着自己面把妻子带走,那他变成什么笑话了?
如果我没有拒绝,甚至放任着其他人,在自己老公面前将我带走。
那我又是什么品种的垃圾?
这不是我能接受的合作,我想……我完全高估自己了,这种程度的合作约定,我完全做不到。
被这两个人夹在中间,大概是我此生最无助的时刻。
安沐雨是我姐姐,瑾絮又是和我结婚的老公。
我……能偏袒谁?
我真正意识到自己完全错了,我不该喊姐姐来的,甚至不该和姐姐达成协议。
因为,我一个人都不能偏袒。
瑾絮在明确表达出抗拒的情绪后,我就只能尊重自己老公的意愿。
即便,这个婚姻,是拥有协议的婚姻。
想到这,我的脑海就更加疼了,没有任何征兆的吐出一大口鲜血,眼前的画面仿佛上下颠倒,后脑勺猛地往下方砸去。
我依稀听到两声惊呼,以及两道朝我飞奔的身影。
料想中的冰冷地面没有袭来,而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面。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我只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
月城第一医院的最高层。
安沐雨与瑾絮隔着一条走廊,谁也没有搭理谁的想法。
咔嚓——
“瑾总。病人可能需要输血,血库中已经没有备用的血型,希望你能有一个提前的心理准备。”
瑾絮起身与医生交接。
医生看着自己被抓住生疼的胳膊,眉头狠狠跳了一下,“瑾总,请你稍微冷静一点。”
“病人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是长期心理压力太大,再加上本身就有贫血,又急火攻心之下,才会突然晕倒的。”
“等她完全清醒过来,最好再做一套心理方面的相关评估。”
随着手术室大门的关上。
安沐雨一直看着洁白墙壁的眼神,忽然出现一丝波动。
多么熟悉的地方啊。
前世,安溪澄就是隔三差五的生病。
她也是在月城最大的医院,被推上的冰冷手术台。
“两个项目。”瑾絮一咬牙说道。
安沐雨平静瞥了他一眼,忽然站起身,来到护士站。
“不需要。”
“抽吧。”她朝着护士说道,“600cc。”
护士瞳孔猛地一缩,“600cc会对身体产生影响的,如果你身体素质太差的话……”
护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安沐雨不耐烦的打断。
“让你抽,你就抽,废什么话?”安沐雨突然抓住桌面上的一个铁钳,在小护士逐渐惊恐的目光中,一点点将它捏成一团废铁,“这种身体素质,你放心没有?”
“没,没有……”小护士脑袋摇的就和拨浪鼓一样,脑海中一直残留着安沐雨最后有些恐怖的笑容。
下线许久的系统,再次被放了出来。
【我的天呐,宿主,你在做什么?】
【你忘记自己当血包的日子了?】
【人家复仇都是嘎嘎乱杀,你倒好,反而主动给人家当血包。】
安沐雨语气平静,“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稍微帮一下妹妹而已。”
【你这是,稍微帮一下……?宿主,你真不觉得自己最近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吗?】
【什么是……帮一下?你都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把她当成一个活祖宗供起来了。】
安沐雨盯着从自己胳膊里面流出来的鲜血,语气突然变得冰冷,“闭嘴。”
“我要做什么事情,还不需要你来教。”
随着查一件事半天没结果的废物系统再次被禁言,安沐雨却是忽然沉默了。
她是不是……最近关心的事情太多了。
自己真的只是想找点乐趣,又或者是拥有不忍自己妹妹受苦的良知吗?
安沐雨笑容自嘲,眼神不屑。
她……也有良知?
什么滑天下之大稽。
安沐雨再次找到原因,任何一个有契约精神的人,都不会放着合作伙伴不管。
这也是早有约定的事情。
算不得什么……
随着抽血的结束,安沐雨刚站起身来,就有一阵轻微的眩晕感。
瑾絮皱着眉头,看着前面的少女,“苦肉计?”
“你想勾引我老婆,还真是想尽千方百计。”
安沐雨忽然舔了一下嘴唇,笑容逐渐偏执,“既然瑾总看不上我的苦肉计,那么下一次能麻烦抽自己的血吗?”
瑾絮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这次的事情,谢谢你了。”
“我能看出来,你不像是会害鸾鸾的人。”
安沐雨仿佛听到什么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你说,我……害她?”
“我要是想害她,她还能活到现在吗?”
“就说那天晚上,我只要不救她,你清明节还会多上一个坟。”
瑾絮拳头一点点捏紧,这话虽然难听,但又否认不了一点。
一个月连续两次献血,就算有系统奖励的身体素质,安沐雨也有点顶不住了。
她脚步有些虚浮,往后摆了摆手,说道,“走了,照顾好我妹妹。”
“要是再让我知道,她被你弄哭什么的。”
“我一定会打死你。”
瑾絮眼神复杂,“她是我老婆,我自然会照顾妥当,不需要你来操心。”
听到这,安沐雨的脚步一顿,又往前踏步一步。
你……老婆?
现在,或许还是吧。
安沐雨忽然回想起,那天在灿烂的阳光下,她与安溪澄的约定。
鸾鸾。
你的品德比我想象中还要高尚。
我已经明白你的左右为难,今日的事情不会再重演了。
安沐雨忽然自语,“我想,自己应该是错了。”
而且是大错特错。
倘若说,要帮妹妹解脱的方式,是引诱她逐步践踏自己的道德底线。
从前的她会欣然应允,而现在的她——真的做不到。
安沐雨忽然发现……她竟然有些无法面对,安溪澄在崩溃刹那中,那纯真又痛苦的眼神。
既然将一个人当成妹妹,就不应该引诱着她一步步放弃底线,最后堕入无尽的深渊。
一朵至纯至善的花蕊,在被玷污刹那的挣扎与苦楚,能触动任何一个人的心灵。
幸好,类似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安沐雨彻底下定决心。
无论是偷情,还是巧取豪夺,终究是下下策。
安沐雨回忆着妹妹在电话中的倾诉,唇角悄然牵出一道弧度。
上次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而且——是正大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