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想到的办法就只能是拆解，先生。”
迅速收敛好心神，马琳·格里菲斯带着洛林走到断魔钢匕首插着的位置，得益于其无上限的灵力阻隔能力，匕首下方被截断的那部分术式黯淡无光，石砖上每一处密集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如她所言，这是异常强力的嵌套型大术式。
哪怕只是单看这一部分，都有数千条灵力运行的轨迹，洛林对此倒是不意外，想要制造出实体化的贤者之石，这种程度是必须的。
“你家老爷子的天赋是真行啊，真没白来世上走一遭。”
仅仅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洛林心里就有了个大概，三重圆环七重赐福，内部的根基是典型的卡巴拉生命树体系，这类术式通常以炼金术和魔法理论共用来构建，外部则嵌套了大量属于招灵术和降神术的部分，光是把这些玩意嵌套在一起维持运行，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如说......这见了鬼的玩意能正常运行就已经沾点离谱了。
当然，并不是没有问题。
众所周知，哪怕屎山代码能运行，但究其本质，那依旧是一座屎山，同样的理论当然也适用于术式构建，哪怕只是一部分，这数千条通路中也布满了驳杂的部分，毫无疑问，这是没时间精细打磨的证据。
加之本身的体系并不相容，历史上也很少有人做过类似的尝试，洛林同样看得出来，在构建者的构想之中，这部分采取的是极为粗暴的做法。
力大砖飞。
通过榨干整座灵脉力量的做法，强行让灵力去灌满整座大术式，同时尽可能提高灵力流通的速度，强行点亮整座术式。
其做法之低劣粗暴，属于是炼金术学徒要是弄出来，得被自己师傅在头上暴扣的水平。
但他成功了。
这种无视潜在风险，也无视精细度和术式使用寿命的做法，每一个学有所成的魔法师都一定会对此嗤之以鼻。
但考虑到格里菲斯家那并不如其家族历史般渊源流长的魔道研究史......
行，你过关！
整座术式的构成和状态，跟女仆长小姐所言都对得上，这看起来就像是个急于求成，但时间不多的疯子才能搞得出的玩意，这一点也比较符合她口中霍华德老先生的人设。
“看来您已经确认完毕了。”
一直在旁边观察着洛林的表情，看到他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马琳·格里菲斯这才适时出声。
“霍华德老爷在神秘学研究上的天赋是受人认可的，但步入研究时他年事已高，恐怕正是因为如此，才会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过错吧。”
她微微低垂着眼眸，就像是在为某人默哀。
“我曾试图过补救，但如您所见，我只是一介凡人，光是弄清楚复杂的魔道理论就已经竭尽全力，处理它更是远远超过了我的能力范畴，所以按照格里菲斯家的家训，我才会试图将它交给灵协或教廷的人来处理。”
说着，她慢慢抬起头，眼眸中那深沉的哀悼已经消失，余下的，是令洛林有些看不懂的某种 光芒。
像是一簇不知为何理由燃烧着的火苗。
“身为格里菲斯家的女仆长，这是我应尽的义务，但因为霍华德老爷无法出面，我能找来的援助一直都是有限的，您也知道，就算花费再多的钱财，有些人物请不到就是请不到，更何况在家族崩落之后，我们实际上也已经失去了上桌的资格。”
对于一介没落的贵族家系而言，被赶下桌是必然的。
她看起来并不打算抱怨，只是在陈述事实。
“此处即是格里菲斯家的末路，这一点我心知肚明，但幸运的是在家族钱财耗尽之前，您抵达了这里，我的能力只能让我想到拆解破坏这一种办法，而您是专业的调查员，要是有什么温和的处理办法那就太令人开心了......”
“......你倒是看得起我。”
面对着女仆长小姐那隐隐带着些期许的视线，洛林撇了撇嘴。
确实，他大概有几百种办法把这玩意弄瘫痪。
但问题是，这些狠活无一例外会暴露出很多东西。
眼前毕竟是汲取了整座灵脉之力的大术式，尽管构建粗糙，使用年限估计也不剩多少，但终究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第六感，洛林很抗拒在她面前展露出自己非人的一面。
而不巧。
他第六感一直准到不行。
她定然是曲解了什么，又或者是隐瞒了什么，引导了什么，哪怕目前看来一切都和她说的分毫不差。
但洛林就是没法相信她。
对任何人都抱有怀疑，是调查员的职业道德。
于是在撇嘴的动作之后，洛林还是打算藏牌。
“如果换一个地方我倒是有不少办法能让这该死的东西停下，但现在我们手头既没有材料时间也不多，精细的逆向构建恐怕很难成为可选项，有这把断魔钢打造的圣物在，还是干脆拆了吧？好消息是我们至少不会把它玩炸。”
一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嘴脸，洛林煞有介事的说着。
这套说辞确实有理有据。
但不知为何，马琳·格里菲斯的眉毛还是拧了一下。
“先生......您莫非还是在怀疑我吗？”
犹豫片刻，她终于没忍住用一种狐疑的眼神盯着洛林看了看，并且这种狐疑以极快的速度变成了淡淡的委屈。
这女人好准的猜！
“你在说什么？任何一个调查员来了都会这么干的好吧？你得知道在我们这行，冒险有的时候就是在作死，我可不想把自己炸上天。”
表情连一丝一毫的僵硬都没有，洛林立刻摆出一副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振振有词有理有据。
“你要是没有断魔钢我估计得冒险了，但现在有，为什么不用？”
“......好吧。”
尽管对于洛林的表现颇为狐疑，但因为过于有理有据，马琳·格里菲斯在思量片刻之后还是被说服了。
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女人......
“明白了，我们从哪一部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