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抱着自己断掉的双腿，想要活下去，同时又痛恨自己为什么没能立刻死掉。

大腿的末端整齐的断掉，因为这是被黑龙锋利的爪子一齐割下来的。

此刻的伊露儿，蜷缩在小房子的角落，被冻的瑟瑟发抖，身体下方不断溢出红色的血液，极致的寒冷虽然能抑制血液的流出，但不接受治疗，她一定会死在这里。

四周不断传来爆炸声，哭喊声，铁器捅进血肉的声音，以及龙的嘶吼声。

突然，汹涌的白光侵占了伊露儿全部的视野，人与龙凄厉的尖叫声夹杂在一起，混合在上空，仿佛一颗新的太阳在夜空中凝聚，丝毫不比第一次爆炸弱的冲击波，将本就是残垣断壁的房子一排排掀飞，大量的白色烟雾飞散在空气当中，一瞬间又被吹散，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盖过了一切声音，她的耳朵渐渐的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有嗡嗡的耳鸣坏绕在周围。

自己要死了吗？

好冷，妈妈，爸爸，哥哥……还有奶奶，你们在哪里？

伊露儿好疼。

打颤的牙齿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即使撑着力气睁开眼睛，看到的也是一片虚无。

女孩背靠断掉的台阶，身上被厚厚的灰尘覆盖，蓝色的头发，随着头颅缓缓低下，悬在双腿上空。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难道是她还不够听话吗？她是坏孩子吗？

她也想出生在安稳和平的地区，家里不需要很有钱，能偶尔给她买几本喜欢的书当礼物就够了，家里有个哥哥，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撒娇，在某个午后，跟好朋友一起去街边的店铺去喝好喝的饮料，而不是像这样，死在这里。

感受着生命在缓缓飘逝，伊露儿由开始的害怕，渐渐的变为不甘心。

她不想就这么死去。

谁也好，来救救她吧。

……

莎夏望着眼前，将自己缩成一团，痛苦挣扎的可怜女孩，一如几日前的自己，不，比那日的自己还要悲惨。

还好赶上了，感受着女孩身上传来的有如实质的负面情绪，这是成为魔女之前的必要条件。

受了这么重的伤，女孩已经到了濒死的边缘，用寻常的治疗术是肯定治不好了，只能让她像自己一样。

莎夏眼眸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没时间给她犹豫，女孩已经岌岌可危，莎夏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吟唱起来。

一个红色的基础魔法阵在脚下构成，随着莎夏将魔力引导至魔法阵，上面开始勾勒出复杂的花纹，血色的线交叉，缠绕，融合，接着在此基础上生成第二个……

复数的魔法阵如同精密的零件，将莎夏体内过滤出的魔力再次引导，最终汇聚进女孩的身体当中。

女孩的头发肉眼可见的发白了起来，由发根延伸至发尖，接着皮肤开始蠕动，大腿根部与腰胯部分的连接处延展出赤红色的丝线，莎夏小心翼翼的掰开女孩紧握的手，将女孩放倒躺平，接着把双腿放在对应的位置。

赤红色的丝线犹如地狱的舞者一般，在女孩的身体里上下舞动，修复着破损的伤口。

这个魔法会透支人的生命力，治好后，如果想要活的长久，就需要窃取别人的生命力来完成交换，这也是莎夏一直在做的事情。

红色的丝线其实就是女孩的生命力。

用未来的时间换现在的时间，很公平，毕竟现在就死了的话，哪里还有未来可言。

莎夏轻轻揽过女孩的双腿和腰，将昏迷的女孩抱了起来，发动传送魔法。

还没开始吟唱，肺部就开始隐隐作痛，那个老人给她留下了不少的阴影，以至于她现在一使用传送魔法肺部就会抽痛。

今天她才发现，这个巴掌大的地方真是藏龙卧虎，刚刚的那阵爆炸，最起码也是用了跟她魔力一样的大半才能放出来的王级魔法，而后那个对抗黑龙的男人更是用出了和老人相同的魔法。

太恐怖了，她为之前说这里是个小地方这句话而道歉。

望着远处龙族单方面的屠杀，莎夏的心里有些不适，并不是因为她可怜那些被屠杀的人，只是让她联想起几十年前的噩梦。

那群世界上最恶臭，最恶心，最没有存在意义的一群肮脏的臭虫。

她永远无法忘记父母的头颅，在自己面前被把玩的景象。

所以她在很久之前杀了一大批兽人，虽然引起了不小的麻烦，但毕竟只是一群肮脏的兽类，终究无法把他们当成人看。

而现在，相同的事情可能要在这座小镇上演了，也可能不会，毕竟世事无常。

光芒闪过，莎夏抱着女孩的身影影消散在空气当中，仿佛她们从没来过。

……

「古鲁里戈爷爷，您这么强大，求求您也救救我的妹妹。」

雪地上，男孩向着一个头发花白，但身材壮硕的老人不断请求着。

老人的脸上露着罕见的严肃，并没有回答男孩的请求，只是抬头默默注视着天上的龙群。

终究还是来了吗……

当看到莉莉丝被安德鲁带走，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要说世界上谁的治愈魔法最突出，没人敢在那位面前称第一，至少人类当中没有。

看起来这就是那孩子要走的路。

想到这，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当中包含着的无奈，只有他自己知道。

早在很早之前，自己就发现了那孩子的天赋，尤其是与祂千丝万缕的命运线，证明了那孩子一定会走上教会这条路。

反抗教会这件事不是没人做过，安德鲁就曾经试图反对自己的妹妹任命圣女，但有什么用呢？圣女是她的命运，是祂亲自挑的人选，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死局，也就是定数，任何与祂有相关的人，都已经被安排好了一生：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早已注定。

当他观察到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一天了，他早就从学生的失败当中窥见了这个道理——生命自有定数。

这也未尝就一定是坏事，这位老人如此安慰自己。

身边那个蓝头发的小子一直求自己救他的妹妹，不是自己不愿意救，要是只有一个『信徒』还好，没想到连那位都来了，想必蓝头发小子的妹妹是被那个存在盯上了，这么看来，那个女的应该也不是普通的『信徒』。

正因为他明白人自有定数，所以他并没有阻拦孙女的离去，倒不如说是他一手促成的。

「有兴趣加入我这边吗？」

「你的妹妹还活着，她被异端带走了，如果你想救她的话，就好好锻炼自己吧。」

他话说到一半，见格里尔急急忙忙的要开口，他开口打断道。

本来想断了这小子的念想， 可他突然想起来，几十年前，他的学生也是这般，即使他如何劝说都无动于衷。

那自己就给他一个机会，至于结果如何，就与他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