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是黎光曾问过李芸笙的一个问题,至于是什么时候,是哪一次闲聊还是哪一次用餐,亦或是工作的闲暇之余。

李芸笙记不清了,她对那种散漫的生活没有多么清晰的记忆。

唯一记得是,当时的自己是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吃好,喝好,玩好,睡好,穿好,住好,这就是她的回答。

多么稚嫩天真的想法,现在的李芸笙回忆起来也会被当时自己给出的回答惹笑。

能不能有点志气,你好歹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能不能拿出点豪门千金的气势来。还记得黎光当时是这么吐槽过自己。

那时的自己还回怼到,千金大小姐什么的只是一层表皮身份,不代表她真实的一面。

但若是站在现在的角度来看,那时的自己从未想过之后会经历这么多事,自己的思想也在随着一同改变。

嚣张跋扈的她已经永远的留在过去,成为一份确实存在无法抹除的历史过去。

几次因为黎光而怦然跳动的心脏给予了她第二次生命,李芸笙的目光不再只短浅于脚下四周的土地。

她学会抬起头眺望远方,看向漫无边际的花海,看向凄凉的荒野,看向波光粼粼的大海。

她的一切都变了。

不只是她,曾经的那个答案也变了。

李芸笙,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心灵的海面上,黎光和李芸笙对立站着。

黎光再一次抛出那个问题,一如既往的微笑着等待李芸笙给他答复。

听到这熟悉的问题,李芸笙忍不住翘起嘴角。

已经得出答案的她很是得意,面对黎光的询问从容不迫,毫不慌张。

“我已经知道了,黎光!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李芸笙朝着黎光大声呼喊着,迫不及待要将自己的答案说出来,急迫的想要让黎光看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一面。

“我想要追上你的脚步!我想要和你一起去看外面的风景,一起经历奇妙的冒险,一起享用好吃的食物!我有好多好多事想要和你一起做,所以——”

李芸笙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情绪过于振奋导致她一时忘记自己后面要说什么。

李芸笙焦急的跺脚摆手,眼神四处扫视着希望看到什么可以想起自己忘记的那段话。

她抬起头看向黎光,希望看到黎光的时候可以想起来自己遗忘的话。

可当她看到黎光参杂着疑惑的目光时,李芸笙却愣住了。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一辈子成为一个人的附属品。

“什么意思?我,我不是很明白。”

你是自由的,李芸笙,你不需要和任何人绑定在一起。我在问,你想要的是什么,而不是你和谁想要的是什么。

“但这就是我想要的啊……我、我需要你,我有很多事情都做不到,很多事都办不好,我需要你的帮助,黎光。没有你,我不可能……”

是的,或许是这样。

李芸笙的想法很单纯,她认为能和自己珍视的人一起度过每一天,那就是最有意义的生活,那就是她追求的目标。

但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黎光又一次重复着念叨这个话题。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李芸笙实在不理解黎光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从始至终他都在重复着一个问题。

“但这就是我现在最想要的啊,我想和你,和德克萨斯,和李兰,和你们一起度过每一分每一秒,这就是我现在想要的啊!”

“不,李芸笙。”

黎光又一次否定李芸笙的答案。

李芸笙愣愣的看着黎光,这一次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黎光一如既往的那副轻松自然的状态,不急不缓的说道。

“我在和你聊未来,李芸笙。你的未来,你的初心,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说,我最不喜欢你这拐弯抹角的……”

李芸笙低头吐槽着,她嘟嘟囔囔着抱怨黎光的说话方式。

她抬起头,眼神躲闪不敢看向黎光,生怕他再一次提出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但追求答案追求真相的心剧烈跳动着,她没有办法不直视内心的冲动。

李芸笙抬起头,看向黎光,张大嘴想要高声呼喊,将自己心里的困惑一股劲的全部喊出来。

可当她看向眼前时,看向站在她对面的黎光时。

李芸笙沉默了,一时之间她哑口无言。

夹杂着仓促与突兀的恐惧堵住她的嗓子,包裹一切的疑惑扼住她的喉咙。

“……你是谁?”

许久,李芸笙说出一句话来。

她望着前方,望着“黎光”提出自己的问题。

站在她面前的“黎光”不知何时蒙上一层黑雾,藏匿在阴暗里的面容隐约可见,但始终无法看清ta的真实容貌。

“你是谁。”

李芸笙再一次问道。

很奇怪,按照常理若是有人打扮成黎光的样子来欺骗自己,李芸笙一定是十分的愤怒。

但这一次望着面前像是黎光的人,李芸笙却无法打从心底的感到愤怒,甚至连一丝被戏耍的气愤都没有。

她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人,竟然觉得一丝熟悉。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很久之前就遇到过,从出生到现在一直相伴在自己身旁。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无法看清对方的脸。

你是谁?

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李芸笙和ta同时提出疑问,双方的声音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掉落在心灵的海面下渐渐沉溺下去。

悬挂在海平面与天空夹缝上的太阳,已然分不清是落日还是朝阳。

泛起层层波纹的海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灿烂的金黄色。

他们站在时间凝固的伊始时刻,平静沉稳的呼吸与心跳声是他们存在的唯一象征。

[我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当李芸笙意识到自己无法逃避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就在她思绪涌动的同一时刻,心灵的世界开始转动。

远方的太阳缓缓升起,海平面下的太阳慢慢下降。

明媚的阳光从远方照来,海平面下璀璨的光芒流向远方。

海面上,李芸笙站在原地,一手抱胸一手拖着下巴,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海面下,李芸笙向着那人走去,已经得出答案的她要亲口说出自己的结论。

但海面下的李芸笙突然发现,海面上的自己还站在原地愣神着。

海面上的自己似乎还没有想好答案,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藏匿在心底的话呼之欲出。

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只是你在现实中经历了太多,开心的悲伤的事情占据了你心里全部的空间,以至于你没有余地再去挖掘自己最初的渴望。

但我会帮助你回忆起来,我会帮助我自己度过这一次坎坷。

海面下的李芸笙挪动脚步往回走去。

她站在海面上的李芸笙的正下方,望着海面上那犹豫不止的自己。

她伸出手,抓住海面上自己的脚踝,将自己拖入水中。

宁静的海水中,她与她相互对视着。

她们彼此守着的对方,凝视着彼此眼瞳中自己的倒影。

包容一切的海洋接纳她们,沉默的海水包裹着她们渐渐沉下去。

那个问题和那个答案,随着时间被一同抛弃在心灵的海洋下。

直到现在,这个问题再一次被刨出来,李芸笙无可避免的再一次直面这个难题。

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

仓库里时不时传来七嘴八舌的讨论声。

众人忙碌于手中的工作不敢停下,但又按耐不住好奇的扭头看向一旁。

人们的目光汇聚于一点,而站在这视线中心的三人便是李芸笙、依诺和阿莱克斯。

“喂,你听到了吗,刚刚说那个小女孩不是罗德岛的干员。”

“听到了,是听到了。但是这怎么看都有问题吧,这个小女孩做的还不错啊,很多方面做的都还可以,如果不是罗德岛的干员怎么会对我们的工作了如指掌?”

“是不是别的公司或者组织安插进来的间谍?”

众人们的讨论与质疑声填满整个仓库,站在争议中心的李芸笙很容易的将这些话听进耳中。

[怎么办,他们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

李芸笙有些慌乱,内心的呼喊逐渐被外在的声音取代。

身份一但被识破,这些人必定会举报到杜宾教官,甚至是惊扰罗德岛的高层。

若是让上面的人知道,黎光为了帮助自己通过测试而扰乱整个仓库秩序,那他们的后果会变成怎样那简直不堪设想。

自己会不会被安上入侵者的身份关进监管室里?会不会被送上法庭打进狱牢?会不会直接被拖出去在野外就地处决?

最糟糕的情况,黎光也会被牵扯进来,他也会和自己承受同等或者更重的责罚。

[不要,我不要这样!]

李芸笙不希望再有人被自己牵连。

黎光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可现在自己居然反将黎光拉入危险的境地。

强烈的自责与愧疚感萦绕在她的心头。

想要逃走,好想立刻离开这里。

但是不能逃跑。

李芸笙清楚的意识到,一但离开,许多事情就没有办法再去改变了。

想要拯救黎光和自己的结局,为了避免糟糕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恐怕只有迎难而上了。

李芸笙深呼吸调整心态,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让自我以最正常的状态去面对阿莱克斯。

[不能逃走,绝对不能让badend发生。]

“你想表达什么意思,不放直接说出来。”

李芸笙壮着胆子硬撑着头皮挤出这句话。

她的脑子一时乱了套,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如何去有利的反驳阿莱克斯,只能先说点什么装装样子,至少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虚来。

“我想说,我怀疑你根本不是杜宾教官的助手,甚至不是罗德岛的干员。”

阿莱克斯步步紧逼完全不给李芸笙喘息的机会,一点思考的空间都不留给她。

“喂,老赖!你这样子搞什么啊,干嘛把人家逼的这么紧啊?”

一旁的依诺看不下去,他不忍阿莱克斯对一个小女孩这样严厉。

更何况以往的阿莱克斯都是个怕生怕事的家伙,怎么现在居然突然厉害起来,开始对着别人穷追猛打毫不松口。

“老赖,出口气顺畅顺畅就行啦,别为难人家的工作。你要是因为我刚刚的举动感到生气,那我向你道歉,我床底下的两箱,哦不,所有的泡面全归你了,就当是我的赔礼。”

“依诺,你在一旁带着,不要添乱。”

阿莱克斯对于依诺的劝说并不理会,他没有丝毫放过李芸笙的意思。

瞧着他的架势,势必要在这里让李芸笙大败而归不可。

但这样子可让依诺头疼了。

本来他只是想往常那样随意的发发牢骚,但没想到这一次捅出这么大的窟窿来。

李芸笙和阿莱克斯之间的矛盾都是因他而起的,出于仅存的一点良知,依诺想要说服两人互相给个台阶下。

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的算了。

但瞅着阿莱克斯没这个想法,依诺可是无奈的叹口气。

没办法的他只能另换一种思路,开始投其所好尝试说服阿莱克斯。

依诺凑到阿莱克斯身旁,一边盯着李芸笙,一边抬起头将嘴凑到阿莱克斯的耳边低声说道。

“怎么,这些还不够?行行行,败给你了,我的小黄书和黎光E盘里所有的宝贝全归你了。你喜欢的幼女、萝莉、触手、产卵还有寄生什么的都在里面,你想要随便拿去。”

“哈——!!?你、你脑子有什么问题!那种恶心下流的东西,我要它干什么!”

依诺打算用阿莱克斯最喜欢的东西来说服他放弃这场无意义的纷争,但没想到起了反向的效果。

恼羞成怒的阿莱克斯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依诺,那饱含杀意的眼神好似要将依诺碎尸万段一般。

“你在这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哎呀,别在这撑面子了。本来咱俩之间说点悄悄话不被别人听到,这下好,你一吆喝出来所有人都知晓你的怪癖了。”

“这一点也不奇怪!我喜欢的可能小众,但一定不代表不正常。”

阿莱克斯嘟嘟囔囔的辩解到。

他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脸颊却是很诚实的泛了羞红。

所幸刚刚依诺是偷摸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要是被别人听到,恐怕阿莱克斯真是得钻个地缝赶紧逃离了。

“听哥的话哈,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这事就这么算了,咱随便说几句软话糊弄过去就完了。”

“不,这事不能就这么结束。”

依诺劝说阿莱克斯不要执着的将事情做到底,有些时候,浑水比清水更得人喜爱。

但依诺着实没有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阿莱克斯居然展现出罕见的强硬态度,势必要在这一次的对峙中击败李芸笙。

他都不知道阿莱克斯哪来的干劲,在依诺眼里,这明明是一次很普通的上下级矛盾,怎么变着变着就两个人闹的不可开交了?

“嘿你这家伙,还来劲了是不是?你说你平时一个被人插队不敢吱声,上厕所都不敢用小便池只敢站单间里尿尿的社恐怂货,怎么这一次就跟人家杠上了呢?”

“因为这不单单是我个人的问题,这和整个罗德岛都有关系。”

阿莱克斯盯着李芸笙的同时扭过头面向依诺,坚毅的意志填满他的胸腔。

“昨天我去医疗部照常体检,填写个人信息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罗德岛最近收录的病号名单上有这个女孩的名字。依诺,你难道就不感到一点奇怪吗。一个病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自称是代替浮雨教官来管理仓库。”

“我怎么知道?我关心那玩意干嘛,跟我今天晚上要吃酸菜牛肉味的方便面有关系吗?而且万一那只是重名呢?天底下叫依诺的去了,你见哪个叫依诺的人有我这么帅。”

依诺当然不关心阿莱克斯说的那些,他只在乎自己的及时行乐。

但阿莱克斯却摇摇头,瞧着他脸上遗憾的表情,不知道是可惜依诺没能理解自己的意思,还是可怜依诺的愣头愣脑一根筋。

“就算是重名,但我可从不记得杜宾教官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助手,更别提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做助手,这件事怎么看都有问题。”

“你咋管的那么宽?人家杜宾教官有可能是最近刚开始培养助手,方便她以后的工作。咋滴,杜宾教官干啥了都得跟你吱呼一声是不?哦,以后杜宾教官啥时候吃的饭,啥时候睡的觉,啥时候换的裤衩子,都得跟你叨叨一声是不?再说了,那十来岁的小女孩,这罗德岛上不常见了去吗?一堆未成年的干员在那撅着腚干活,你非得逮着人家一顿刺挠?”

阿莱克斯有一句话,依诺有上百句等着回怼他。

该说他们两个的感情真不错呢,还是说他们的关系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呢?

依诺每次回怼阿莱克斯的话看似玩笑,实则句句都戳在阿莱克斯的心上。

听着依诺在自己耳旁吐槽个没完,阿莱克斯转过眼睛来盯着他,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好似下一刻就会朝着依诺挥出拳头。

“……我不跟你争论,和没开智的猴子争议没有任何意义。”

“哦是是是,你全家都开智了,你爸开的智刚好可以把你妈的屁股塞进去。”

“我*伊比利亚粗口*!”

阿莱克斯转过身扑向依诺,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的扭打起来。

二人打的不可开交,浑然忘记现在可不是闹别扭的时候。

这打架斗殴对于依诺和阿莱克斯而言虽说是家常便饭了,但可是把一旁围观的李芸笙看的惊愕住。

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望着越打越激烈的两人,李芸笙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劝个架。

可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的指尖诉说着她的矛盾。

[要不……趁现在赶紧走吧。]

李芸笙心中冒出个想法,趁着阿莱克斯和依诺打成一团时赶紧离开,去找杜宾教官或者其他什么人来管理现场。

那样子不仅自己没有损失,也代理指挥了仓库一小会,足以证明自己的能力。

依诺和阿莱克斯也不需要和自己争抢个你死我活,大家都能保住最后的面子。

这么做对谁而言都是好的,没有任何人会因此受到伤害。

[走吧,趁着事情没有闹大,趁着周围人还没有聚过来,赶紧离开这里。]

李芸笙面向着扭打中的依诺和阿莱克斯,一边后撤脚向着后方缓缓移去。

就这样,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吧。

[要逃走吗?]

不知为何,李芸笙会突然这样想到。

在刚刚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回忆起黎光的面容,以及他说出的那段话。

要逃走吗。

[不,这不算是逃跑……嗯,这可不是逃避,这只是战术撤退,寻找另一种解决方案。没错,这绝对不是逃避,这也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

李芸笙为自己辩解着,继续向后挪去。

但是逃走的话,就什么都改变不了。

黎光的话仍在脑海中回响。

李芸笙觉得有些心烦,她不承认这是一种逃避。

她才没有失败,她指挥干员让仓库正常的运行,被阿莱克斯质疑身份从而被迫退出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我已经很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李芸笙是这么认为的。

但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脑海中的黎光仍然在自顾自的说着,“他”完全不顾李芸笙内心的烦闷。

[当然!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李芸笙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了,这是她在改变对黎光的看法与情感后,第一次对黎光动怒。

虽然李芸笙也不知道脑海中的那人究竟是不是黎光,但“他”确确实实的有着黎光的面容与身体。

[我做到了,我在短短几分钟里记住仓库的货物统计名单,背过所有的外部订单需求,还处理了几乎六七十件棘手的问题,小到物件调配大到紧急补给。我已经做的足够好了,我已经满足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没错!这就是我想要的!]

[仅限于此?]

[……什么?]

停留在脑海中的不再是黎光的容貌与身体,而是变化成她的模样。

李芸笙,她与另一个自己相互对立而站。

[就这样离开,放弃黎光费尽心思为你争取来的机会。]

出现在脑海中的不再是沉默的文字,而是富有情感的话语。

闭上眼,仿佛就能看到另一个自己站在面前,用着自己的身体说着自己的口吻和语气。

那是我吗?李芸笙不知道。

那应该就是我。李芸笙猜测到。

[我想要走了,继续留在这没有任何的意义。]

李芸笙对着另一个自我说道,她不想再和“自己”继续无聊的对峙,必须要趁着阿莱克斯和依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赶紧离开。

[有意义,一切都有意义。]

那个“李芸笙”这样说着,她还在劝说李芸笙不要过早的放弃。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烦的。]

[我是你最初的欲望,是你伊始的渴求。这样否定你的一部分,好吗?]

不论李芸笙对另一个自己如何恶语相向,另一个自己永远是微笑着看待她。

[你想说什么?为什么你们每个人说话都是拐弯抹角,东绕一圈西绕一圈,有什么话就不能直说吗?]

李芸笙很不喜欢这种说话的方式,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出来便是,何必遮遮掩掩的让人去猜。

虽说不论另一个自己说什么,李芸笙都已经打算离开了。

[有些事我们不能向你直接传达,必须要靠你自己去发现。]

[我们?]

[是的,我们。]

令李芸笙不曾设想的情况出现了。

她在困扰另一个自我说的“我们”是什么意思,是指她们两人,还是说的……

李芸笙想不清楚,她有些困扰,想要询问个明白。

可当她抬起头看向前方时,却发现站在另一个自己身旁的人,居然会是黎光。

[黎光……]

李芸笙下意识的扭过头,不敢看向黎光。

虽然李芸笙知道这里是她内心的世界,面前的自己还是黎光都只是幻想出来的幻象。

但一见到黎光,李芸笙的心就不知为何砰砰的剧烈跳动着。

是出于那份稚嫩天真的喜爱情愫,还是出于有所依靠的安全感。

亦或是没能回应对方期待的惭愧。

[你要放弃了吗,李芸笙。]

“黎光”用最平稳的语气说着,平静的话语中感觉不出任何失望的情感。

[不,我没有……我没有放弃,我只是想要找到另一种解决方案……]

李芸笙立即否认自己放弃这一说,她不想在黎光面展现自己狼狈难堪的一面。

她不想承认自己的无能,李芸笙不想让黎光失望。

但是李芸笙的心思好像被黎光看破了一样。

或者说,李芸笙所看到的“黎光”就是源自于她的记忆,来自她内心中对黎光最深刻的印象。

在自己内心深处面前,自己的一切想法都无从遮盖。

[李芸笙,你是在害怕“我”会对你感到失望吗。]

明明知道面前的人是假的,不是真正的黎光。

可为什么一听到他的声音,脑袋就软绵绵迷迷糊糊的。

[你是在害怕“我”会埋怨你辜负我的付出,害怕“我”会训斥你会疏远你吗。]

[没有……我没有……]

李芸笙反驳的声音渐渐缩小,到最后只是哼哼唧唧的发着模糊不清的音调,连一句完整的话一个清楚的字都说不出来。

虽然面前的“黎光”不是真正的本人,但说话的语气口吻简直和本人一模一样。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这么想?]

“黎光”笑着问道。

[我想让你对我刮目相看,我想让你为我发自内心的祝贺。我想让你知道我有所成长,我很努力的在改变,真的非常非常——努力!但是我……我不行,这一次我的能力确实有限,我不可能解决这么大的麻烦。]

李芸笙顿了顿,她低着头不敢看向“黎光”的脸。

四周是一片漆黑的世界,李芸笙很清楚这就是她内心中的景象。

她烦闷为什么要被困在自我的内心里,为什么自己的意识不能由自己掌控。

如果这是一场梦,或者是一场幻想,李芸笙真的希望自己赶紧醒过来,逃离这片地方。

但她无可逃避,心中的损伤如影随形一直缠绕在她的身旁。

[我想让你认可我……我不想让你对我感到失望。]

像是自暴自弃了一样,李芸笙低着头随意的说出这么一句。

为什么会这样说,李芸笙也不知道。

她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口无遮拦是她的一大缺点。

也是她的一大特点。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李芸笙。]

“黎光”的声音传入李芸笙耳中,那温柔的话语在她脑袋里回响。

[你知道的李芸笙,你一直都知道。“我”从来不会因为你做不到什么而感到失望,你在“我”心中一直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一阵水花飞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伴随着水花溅起的声音,还有一声声缓慢的脚步。

听着熟悉的脚步声,李芸笙很容易就猜出来,正向着她逐步靠近的人正是“黎光”。

[遇到不想做的事,即便逃跑也可以。这是你之前教给“我”的吧,为什么现在的你却忘了呢?]

“黎光”站在李芸笙的身旁,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她。

李芸笙不想抬起头,她害怕自己看到了“黎光”的眼睛,害怕那存在千万种可能的情感。

但听着“黎光”的话,李芸笙还是微微颤抖一下。

哪怕仅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李芸笙也愿意去赌。

她希望当自己抬起头看到“黎光”时,蕴藏在他眼睛里的依然是那宛若海洋一般包容一切的温柔。

[李芸笙,其实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即便你不能通过这次的考核,那无非也就是本次的罗德岛入职考试失败了而已,又不代表以后的考试也会失败,努努力还是有机会的。就算你放弃加入罗德岛的念头,我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因为“我”知道,你的路不仅仅是脚下这一条。你有很多的选择,可能每一种选择都会给你带来遗憾,但每一种选择都会给你带来无法取代的欢乐。]

“黎光”拍拍李芸笙的肩膀,俯下身将脑袋凑到李芸笙的脸旁。

[你只需要选择你喜欢的方式就好,生活是多选题,没有唯一的答案,不需要为一种不确定的未来让自己如此困恼。]

嗯,这确实是像黎光会说出的话。

李芸笙很确定,如果现实中的自己真向黎光这样倾诉的话,他一定会这么说的。

所以自己其实并不害怕黎光会对自己失望,因为李芸笙很确信黎光一定不会这么想。

那她真正害怕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一定会认为自己办不到,必须要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李芸笙。]

这句话从“黎光”的口中说出来,溜进李芸笙的耳中。

如此熟悉的问题,李芸笙猛然回想起来。

在许久之前,自己好像听到过这个问题。

李芸笙慌张的抬起头,她抬起目光向着上方看去。

可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黎光”,而是另一个自己。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李芸笙”像是看破自己心中的想法,没有拐着弯说话,直接道出自己心里最真实的秘密。

[你清楚黎光的为人,知道自己即便在这里放弃,他也不会有任何埋怨鄙夷的话语。所以是谁在害怕你的失败?黎光?杜宾教官?还是其他人?不,真正害怕失败的人是你,是我,是我们。]

这世上唯一了解自己的,只能是潜藏在内心中的自我。

父母,朋友,他们是自己身边重要的人,但他们不会每时每刻的陪伴在你的身边,更不可能知晓你全部的心思。

心中有所困扰,想要寻求发泄对象的第一人选并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那么你害怕的究竟是什么?你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你害怕失败,为什么?失败并不是最终的结果,而是一种过程。那么过程的最后又会是什么?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李芸笙。]

另一个自己走过来,直接捧起李芸笙的脸。

两双相同的眼睛互相直视着对方,没有任何阻碍的思维掺杂在情感中,融入眼神流入对方的脑中。

李芸笙好像想起来了,她回想起自己的过往,回忆起那一长篇堪称失败、愚蠢的黑暗人生。

但即便是再深邃的黑渊下,依然会有微弱的光芒闪烁不断。

那是她最初的答案,是她自来到人世间所产生的第一个欲求。

[你一直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李芸笙。不要忘记,我们曾为了这个答案付出了怎样痛苦的代价。]

另一个自己的话语犹如雷鸣一样在李芸笙心中回荡。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芸笙呆愣愣的看着四周模糊的内心世界。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害怕什么想要什么。

只是李芸笙不敢去面对,她惧怕自己再一次倒在这条道路上,恐惧双眼再一次被黑雾掩盖。

李芸笙不想再次走错道路,不想让历史的错误重蹈覆辙,便谎称这美好安逸的生活就是她渴求的。

但流淌在血脉里的骄傲让她注定无法低下头承认这平稳无趣的生活就是她想要的。

李芸笙想要的,李芸笙真正想要的……

[我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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