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无趣。”
依琳看着视线中的两人消失，完全没有出手制止的意思，而是直接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周围被筱娅破坏掉大半的幻觉，还在和现实交错着，扭曲不已——依琳抬手，将水晶球唤回，周围便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
原本被雷格叫过来就很烦了，压制着杀心赶过来，结果竟然就只是让自己传个话……开什么玩笑，想死吗？
一副玩着猫抓老鼠般愉悦的神色，真是看见就想撕烂他的脸。
依琳撇了撇嘴，啧了一声。
大致能通过魔力波动察觉到她们的位置，不过依琳对那两个家伙并没有多少兴趣。
一个是和【血夜之主】有关系的，一个是和雷格有关系的。说白了，依琳现在碰不得她们。
最好就是让雷格和那群人狗咬狗，然后让依琳来渔翁得利。
如果能这么顺利就好了。现在还是回到前线去找点乐子比较实在。
鸣和奇拉那两个家伙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过从前段时日那场不寻常的魔力冲突来看，应该是遇到硬茬子了。
不管怎么说，如果那两个家伙不在的话，依琳就要自己一个人对付弥乃……虽然不至于落败，但是也无法想象打赢的样子。
而且人类和魔族两边都有行事风格完全不按常理来的存在，在战场上仿佛不要命一样胡乱冲锋——上一次竟然就有人类的冒险者小队冲到弥乃的近前，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好在是随便出手收拾了一下，很快就死完了。
经过长时间的进攻，人类北部的小国已经基本上毁灭殆尽，只有教皇国还在勉力支撑，都是因为那些不会死亡的人类和弥乃的功劳……不过论消耗，人类怎么样都磨不过魔物的。
只要那些底层的魔族一直繁殖下去，本能就会驱使它们成为最好的炮灰。
真好啊，战争。
都能到处活动。
如果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
*
咔——咔咔——
“吾王……！”
“卿等，离开宫殿吧。去城镇那边，防止居民们被波及到。”
“可是——”
“朕这里没有卿等插手的余地，马上退下。”
“……”
格尼薇儿看向宫殿上方布满了裂痕的蓝天白云，简直就像是一块精致的玻璃，正在慢慢地被蚕食破碎。
草乙、加文和伊芙都单膝跪在下方，不出一语。
罕见地，他们没有马上去执行王的指令，作为霜雪之国荣耀的守护骑士，他们只是默默地在下方守候着。
格尼薇儿轻轻叹了一口气。
“去吧，不要让朕重复。”
“吾等的剑是为了守护陛下而磨砺的，万没有在此退下的理由。”
“国家的毁灭，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情吗？”
格尼薇儿突然提到了旧事，让下方的三人皆是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宫殿内空荡荡的，一如霜雪代表的寒冷。
天空还在继续破碎着。
惊人的魔力在上方交织缠绕，宛如明星般坍圮和吸附着周围的物体，连光线都开始扭曲，被夹杂在立场之间，无法逃脱。
而格尼薇儿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没有任何的消耗。
“当时卿等掩护朕撤退，放弃了国家，甚至也放弃了人民，最后什么也没有守护到，一切都成为了废墟。继续守在这里，也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
“吾等会豁出性命守护陛下，一定。”
草乙跪在三人的最前方。平时如同春风般随和儒雅的骑士，现在却比任何人都要顽固和坚持。
懒散的加文和胆怯的伊芙也一反常态，默默地低着头，不出一语。
一如百千年前。
“正是这样，才越是什么也无法守护。草乙，卿明白的。”
“我不明白。”
草乙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和迷茫。
格尼薇儿慢慢地转动纯白的眸子，看向了草乙。而草乙则是一动不动地半跪着，显现出惊人的执着。
霜雪骑士有七，其中无迹可寻者为四，挫骨扬灰，连痕迹也无法留下，更无从追寻姓名来历。
草乙为骑士之首，自开国之始，直到灭国之终，一直陪伴在格尼薇儿的身边，看着一切从无到有，再到分崩离析。
最终却无法守护住任何东西，身死道消。
“继续争执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草乙。”
“我也这么认为。”
草乙用罕见顶撞的语气，传达着自己的决心。
这一次，他也一定会坚守到最后。
格尼薇儿看着草乙，看了很久很久，就像是在回想什么东西一样。
良久，格尼薇儿才道：
“菲尔鞠突破朕的防御之后，不会有时间去管你们，而你们在城镇里守住人民，留下性命，才能完成朕之后的吩咐，继续成为朕的棋子，运转下去。”
“……”
草乙很聪明，能理解格尼薇儿的意思。
“这盘棋，朕不能输。在此时留下，才是对朕最大的背叛。”
——背叛。
此话一出，原本僵硬的气氛便瞬间打破了平衡。
格尼薇儿看着草乙颤抖的嘴唇，确信自己的话语已经传达过去，于是从口中轻轻吐出一口寒气，转而又一次看向天空。
草乙身后，伊芙和加文都抬起了头，看向格尼薇儿的方向，同时也等待着草乙的发话。
“我明白了……谨遵王命。”
草乙低沉着声音，表示自己已经接受。
银白的盔甲发出清脆的声音，就像是当初刚铸成那般崭新，承载着大部分的希望和祝愿，以及美好的寓意。
“接下来的事，卿等仔细听好……若有不测，便自行判断下一步行事。”
“明白。”
三人皆是竖起耳朵，恭谨以待。
*
*
“天空，好暗啊。”
“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样诶……”
“我们会没事吗？”
村子里的儿童们，聚集在广场中间，望着不断产生出光怪陆离景象的天空，皆是阴沉着脸，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蓝天白云逐渐变得模糊，晴朗的天气也开始变得阴霾。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有什么变化即将到来……一场即将咆哮和席卷千万里的波涌，将颠覆世界。
就像是针尖对麦芒一样，锋锐而伤人。
而位于最下方的城镇，既无法逃，也无处逃，只能寄希望于奇迹的发生，又或者说，是那洁白城堡处的奇迹。
他们甚至没有神明的信仰，只有对于决定性力量的畏惧。
镇民们失去了生活的勇气，皆是用惨然的表情等待达摩克里斯之剑落下的那一天。
“没事的……会没事的。”
约娜虽然这么说着，但脸色显然也不太好看。
到了这种地步，她也明白，仙女姐姐也不可能救得了城镇。更不可能制止灾难的发生。
地里的庄稼在枯萎，山间的溪泉在枯竭；气温在降低，日月在黯淡。
树林间的魔物也开始咆哮，双目变得猩红而狰狞。
大家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只有孩子会在经常玩耍的广场上，说着大人们不敢说出口的悄悄话。
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