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捂着自己的脑袋，有些幽怨地看了蓝岚一眼。

“这不是担心待会话题太过于沉重，活跃一下气氛，以免您老一个不开心给我眼睛弄没了吗？”

“再废话我现在就把你眼珠子挖下来吃了！”

蓝岚瞪了小林一眼。

“好好好，你是长辈，你是领导，你是我唯一的姐，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小林撇撇嘴，“还是这么暴力，真亏你刚才装的那么柔弱像个淑女……我刚见到你的时候甚至差点不敢认。”

“少废话！”

“关于我为什么要用我的超能力复制赵志学，答案非常简单。”小林终于收起了玩闹的表情，正色说道，“因为你，需要李女士的能力。”

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眼睛，小林在见蓝岚没有要戳瞎自己的意思，才放下手，连忙继续说道，“刚才虽然我在装模作样，但我说的却是事实。我确实不认可你现在拥有带领我们赢下赌局的能力。所以我不会告诉你李女士的能力是什么。并且，在接下来你遇到的所有‘规则怪谈’中的裁判，他们都将极大概率地不会认可你的能力。因为我们相信的，是之后的你，而并非现在这个尚且带有一丝理智和情感的你。”

小林看着蓝岚思衬的眼睛，深吸一口气。

“我的位置是1，赵志学的位置是5。骰子一共有5个，那么按照机关以及规则，场上和我地位对等的，其实只有位于5的赵志学。因为只有我们俩可以摇出5个1当做任何数。蓝姐，你难道就不好奇吗，为什么偏偏他是5？”

“所以我这不是在问你吗。”

蓝岚面无表情地陈述。

“那是因为你知道，在这场游戏之中，只有赵志学会无条件地奉献自己。”

小林的语气逐渐变得癫狂和痴迷，“你了解他们的‘诉求’，明白他们‘期望’，知晓他们的‘执念’。你没有给在场的任何人制定计划，却清楚地将计划分到了每一个人的头上。你操控他们的思维，引导他们的情绪，最终……将所有人都变成你计划当中举足轻重的一环。”

小林双颊潮红，额尖也渗出点点细汗。他将手放到自己的嘴巴里，用自己那颤抖的牙齿上下打磨着，看起来似乎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

“你清楚赵志学一定会在游戏的进行当中选择牺牲自己，而我一定会选择让他复活，因为他的复活会让李女士从绝望彷徨重新充满希望。这样一来，在最后关头，李女士才能陷入最深刻的绝望，激发出最强烈的‘执念’，获得你想要她获得的，对你而言至关重要的，全新的能力！”

小林手舞足蹈地高昂宣扬道。

“我怎么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

蓝岚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不符合自己的性格。

此言一出，小林明显愣了一下。

他歪着头看着蓝岚，似乎花了不少时间才确认眼前这个女人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女人长得确实一样。

“所以我才说，你现在根本就不配做我们的领袖。”

小林逐渐恢复了正常。

他冲蓝岚露出一个略带讥讽的笑，“你可能要远比你想象当中，要更加的冷血无情。”

“哦？”

蓝岚面无表情。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真正意义上地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类。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和我们的组织愿意相信那个你一定能率领我们赢下赌约的原因。”

小林缓缓将身子俯下，继续帮蓝岚揉腿。

“假如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你觉得我还能称之为人类吗？”

蓝岚同样面带讥讽，“接下来你要是告诉我说只有舍弃了人的本性才能获得神明一样的能力，这样我才能在天平上以相同的筹码与之进行赌注之类的脑残话语……”

蓝岚嗤笑一声，“那我不仅会瞧不起你，更会瞧不起你口中那个你所认可的‘蓝姐’。”

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绝对不会是什么恶魔。

蓝岚从不觉得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类有什么用，毕竟那些人无论活着还是死了，都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是她愿意给予弱小的生灵保护，愿意给予成长的孩子呵护，愿意给予美丽的万物赞美。

这不仅仅是蓝岚对“人”理解的最低限度道德，更是蓝岚一直以来探求宇宙真理的根本原则。

假设小林口中的那个“蓝姐”真的是未来的自己，而她也如同小林所说，将人算计至此，那么蓝岚一定会想尽办法跨越时间长河直接将其抹杀。

那种枉自为人的家伙，不配与自己享有相同的“蓝岚”之名。

小林沉默。

因为他真的以为那就是蓝岚所做的事情。

但仔细回想，蓝姐似乎从没跟他们说过她计划的具体安排是什么。

一切，其实也不过只是自己等人的幻想和揣测。

念及至此，小林似乎时隔多年，再次在蓝岚面前觉察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从来就没有哪怕一次跟上过蓝岚的脚步。

从见到蓝岚的第一面开始，他就一直只是蓝岚裙边的一粒灰尘。

蓝岚在乎他吗？想来是的。

不然她也不会把“新手任务”这么重要的环节全权交给自己处理。

但是蓝岚哪怕有一次正面看过自己吗？

想来没有。

小林如果料想的不错，恐怕不止自己，组织里面的那些先前经常和蓝岚举杯共饮，认为自己和蓝岚简直就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领导们，或许也从未入过蓝岚的法眼吧？

不说智商和能力这些数值上的东西，单就是蓝岚那一骑绝尘的高傲和自负，就是不可能有人能与之齐平的存在。

“你要是个男儿身该多好……你知不知道你这具女性的身体让多少愚蠢的人没有选择跟随你从而泯灭在了黑暗之中……”

小林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愤懑和不甘，“你这种与生俱来的领袖能力，但凡你的主人格是药丸哥，我们早就杀的那个该死的家伙片甲不留了！”

“会萌生出这种想法，只能说明你跟那些不愿意追随我脚步的人一样普通，甚至比他们还要更加愚蠢且不自知。”

蓝岚嗤笑。

“你也知道，我是个拥有双生基因的怪物。男女性别在我这里没有任何意义。男人比女人多根吊，女人比男人多个洞，仅此而已。”

“诚然，性别是基因选择的结果，它给我们带来了阴阳区分，让男人比女人天生有力，女人比男人天生娇嫩。但除了这些外在表征，其本质上和生肖，星座，血型，乃至近年来兴起的所谓MBTI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区别。都只是一个用来方便其他人简单直观高效地认识你的标签罢了。”

“你得承认人类与人类之间永远存在个体差异，明显表现在身高体重性格上；但你同时也要注意到，以上的两个‘人类’并不指代性别，而是单纯的‘人类’。就像打南拳和女拳的我们一般统称为傻#逼一样。正常人不会厌男或者厌女，毕竟我们是有爹娘的孩子。”

“认知越低越二极管，认知越高越包容。所谓的刚强、阴柔，只是人类的特性。它跟自信聪慧自卑等情感都对应了那个独立的人。这就是为什么男人也会有泪，女人也会坚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符合逻辑。”

“你明明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明明拥有自由的思想和浩瀚的内心世界，为什么要用这种无聊的‘男女’定义来决定自己的上下限？”

蓝岚对小林当真是失望至极。

她原以为小林作为对这个世界了解更深一层的“内部人员”，能说出什么漂亮话，结果没想到逼格居然这么低。

“那些不愿意追随我的人，或许单纯只是因为他们与我的理念不同，比如淼淼。但是你这种将一切失败都归咎于一种‘标签’之上的懦夫……呵，恕我直言，就算我让我脑海里的小药丸出来改变我的第二性征领导你们，只要失败了，你们这种人也一定会找到下一个诸如‘桀骜’、‘刚愎自用’、‘亲小人远贤臣’、甚至‘金牛座’，‘A型血’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标签，来作为你们安慰自己的一剂药方。”

“似乎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在卧榻之上安然入睡。因为错的不是你们，而是那个失败的我。仅此而已。”

蓝岚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林，仿佛在看一个极为肮脏的垃圾。

她已经对小林完全失去了耐心。

这种人，作为棋子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单纯的只是一步废棋。

与其让他在自己面前蹦跶，彰显他那小到可怜的自尊心，不如随便找个宇宙的角落任其绽放，随后静悄悄地等待死亡降临。

那样，至少在死亡的前一秒，他还能被称之为“有价值”，还可以被蓝岚夸赞一句——

“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