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宫那曲径通幽的后花园里,一处被葱郁绿植遮掩得几近不起眼的角落,一道沧桑的声音穿透了层层枝叶,悠悠地传了出来。

“巴泽尔,今儿个该你值夜班啦。可得把这些魔兽安抚得妥妥当当,让它们安然入睡。还有啊,王子们的马匹明天要参赛,你务必照顾周全咯。”说话的是一位眉目间透着慈善的老人,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浅浅的皱纹。

此时,他正满是爱怜地轻轻拍打着那宽敞马圈之中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转头对着面前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黑发青年和颜悦色地叮嘱着。

“知道啦,威尔老爷子,我又不是头一回干这活儿,您就别这么唠唠叨叨的了。”被称作巴泽尔的青年微微蹙起眉头,脸上显露出些许不耐烦,边说着,边大步走上前,双手熟稔地搭在了老人的双肩上,继而轻轻发力,欲将老人慢慢推离此处,“您老人家岁数都这么大了,赶紧回屋好好歇着吧,这儿有我呢,您就放心吧。”

巴泽尔将威尔推到一定距离后,便稳稳停下动作,脸上绽放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那神情仿佛在说“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你父母把你交给我,我能不当成自个儿的宝贝孙子一样操心嘛!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得嘞,说多了你也烦,我也不多啰嗦了。不过你可得记着,这马圈里的马匹加起来,那价值都快顶得上半个城镇的人命了,明天要是让我瞧见出了啥岔子,我可跟你没完,拿你是问啊!”威尔老爷子不满地哼了一声,回过身来,狠狠瞪了巴泽尔一眼,这才迈着蹒跚的步伐缓缓离去。

巴泽尔望着威尔老爷子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嘴里小声嘟囔着:“这老爷子,就是爱操心。”

待威尔老爷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巴泽尔才收了收心神,转身走进马圈。他先是来到那匹即将参赛的雪白骏马前,轻轻抚摸着它的鬃毛,马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安抚,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巴泽尔不过是王宫中一位籍籍无名的驯兽师罢了,说得直白些,他除了擅长与各类魔兽打交道,驯服它们乖顺听话,在其他方面几乎毫无建树,真真切切是个“专一型人才”。

回溯至三年前,他的父母以外出游历为由,将他托付给了威尔。自那之后,在威尔的悉心调教与打磨之下,巴泽尔历经三载春秋,硬是被雕琢成了一名颇为合格的驯兽师。

论及魔力天赋,巴泽尔实在是乏善可陈。他体内的魔力微弱得近乎于无,以至于连一道最简单的魔法都难以施展。这般表现,在以魔力高低论英雄的这个世界之中,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柴。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体内那点儿微薄的魔力却有着独特的“亲和力”,对安抚躁动不安的魔兽效果奇佳,凭借这一得天独厚的优势,威尔老爷子时常夸赞他是天生的驯兽师。

然而,哪个少年心底没有怀揣着一颗滚烫的热血之心呢?起初,巴泽尔对此极为抵触。在他的想象中,自己即便再差,保底也能当个威风凛凛的骑士,身披重甲,驰骋沙场,守护王宫与子民。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得很。随着时间推移,身子骨的羸弱让他不得不认清残酷的现实,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接受了驯兽师这份工作,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默默耕耘。

边想着边巡视完一圈马匹,确认它们都状态良好后,巴泽尔又走向马圈另一侧的魔兽栖息地。

说是魔兽,其实大多是些体型庞大、模样有些吓人,但已被驯化大半的奇异生物,它们平日里负责守护王宫,偶尔也会在一些特殊庆典上露脸。巴泽尔深知这些魔兽习性各异,安抚起来并非易事。

刚靠近,一只浑身长满尖刺、形如巨熊的魔兽便发出低沉的吼声,示威般地刨了刨地。巴泽尔却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块早已准备好的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肉块,稳稳地向魔兽抛去。

魔兽鼻子一耸,瞬间被肉香吸引,大口吞咽起来,吼声也渐渐平息。巴泽尔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逐一给其他魔兽投喂特制的食物。

只见他一边投喂,一边将手轻轻搭在魔兽们的脑袋上,手上缓缓散发出一股温和的魔力,慢慢让这些原本野性难驯的家伙们安静温顺下来。

不多时,原本躁动不安的魔兽们便都安静了下来,或趴或卧,进入了休憩状态。

待巴泽尔将所有魔兽都悉心照料妥当后,他寻了一处干净的草料堆,动作娴熟地叼起一根干草,往那草料堆上一靠,缓缓坐了下来。准备趁着这难得的间隙,小憩一会儿,舒缓一下疲惫的身心。

巴泽尔刚合上双眼,正欲沉入梦乡的那一刻。骤然间,一阵阴森的阴风呼啸而过,激得他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巴泽尔蜷缩在简陋的角落,接连打了几个寒颤,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件单薄破旧的衣衫。可冷风依旧如狡黠的幽灵,从四面八方的缝隙中钻了进来,肆意游走。

“我去,今晚怎么这么冷?”巴泽尔暗自懊恼,牙齿忍不住轻轻打战,“早知道,就该多带几件厚衣裳过来。”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伸手将身旁散落的稻草拢了拢,使劲团成一团,紧紧地裹在瑟瑟发抖的身躯上,试图从这微末的暖意中寻得一丝慰藉。

“这样子今夜可怎么熬……”巴泽尔话未说完,猛地警觉,霍然坐起,双眸瞬间锐利如鹰,“谁!”

他的目光宛如利箭,直直地射向窗外。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那身影消瘦而娇小。清冷的月光倾洒而下,却似被一层阴霾阻隔,落在那人身上时,竟也黯淡了几分光芒。这夜深人静之时,究竟是谁会在此处悄然徘徊?

黑影像是有所察觉,轻盈地扭过头,目光如同幽冷的寒星,直直地望向巴泽尔的方向。刹那间,身形鬼魅般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巴泽尔一脸的疑虑。

“莫不是有人要来搞破坏?”巴泽尔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不祥的念头,心也随之悬了起来。

要知道,马厩里的赛马皆是明日赛场上的夺冠热门。皇都里的权贵们各个财大气粗,为了这场赛事一掷千金,摩拳擦掌,就盼着明日赛场之上能一决高下。在这巨大利益的诱惑之下,难保不会有人心怀不轨,动起歪脑筋。

倘若这些珍贵无比的赛马赛前被人暗中使了什么阴招,他这个全身上下榨不出二两油的小小驯兽师,可如何担得起这滔天罪责?

想到此处,巴泽尔顿感睡意全无,仿若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周身的寒意都被焦急所取代。

“我得去看看。”巴泽尔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站起身来,脚步匆匆地向着马厩奔去。

踏入马厩,一股压抑而诡异的气息扑面而来。平日里昂首阔步、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此刻如同受惊的幼兔,一只只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已,双眼圆睁,满是惊恐之色,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

“这是怎么了?”巴泽尔见状,心急如焚,此时也顾不上探究缘由,疾步上前,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

巴泽尔双手掌心向外,集中精力,释放出自己微弱的魔力,试图安抚这些受惊马匹的情绪。这些赛马若一直处于这般惊恐状态,不要说在赛场上风驰电掣了,怕是连迈出马厩走上几步都成问题。

或许是太过专注于安抚马匹,巴泽尔全然没有察觉到身后那悄然逼近的危险。

“呜~”

突然,巴泽尔只觉身后一股磅礴大力汹涌袭来,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上一般,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向前扑倒在地。

他刚欲张口呼救,一只冰冷惨白的素手像是一道白色的闪电,瞬间捂住了他的嘴巴,令他的呼喊瞬间被封在咽喉之中,只能发出几声沉闷的呜呜声。

巴泽尔拼了命地挣扎扭动,双手双脚胡乱挥舞,试图挣脱这突如其来的禁锢。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如此小巧玲珑的一只手掌,竟似蕴含着千钧之力,任凭巴泽尔如何奋力挣扎,都徒劳无功。

最终,他只能无奈地放弃抵抗,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见巴泽尔不再动弹,那偷袭者轻盈地欺身而上,压在了巴泽尔的身上。巴泽尔这才惊觉,眼前之人竟是一名绝色少女。她银白色的头发如同凌乱的水草,肆意散乱地搭在额前,衬得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愈发惨白,几近透明,仿若刚从冰窖中走出一般,令人惊悚不已。

一双蔚蓝的双眸如同寒冰,令人心生寒意。她缓缓俯下身子,那犹如霜花般冰冷的嘴唇,一点点向巴泽尔的脸庞靠近。

“她她她……她究竟想干什么?”此刻,巴泽尔的思绪瞬间慌乱无章起来。两人的距离近得像是能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鼻尖萦绕的那缕清香愈发馥郁浓烈,仿像是灵性一般,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意识深处,令他的心神渐渐迷离,如同置身于一场荒诞的梦境之中。

巴泽尔紧闭双眼,试图逃避这未知的恐惧,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睁开。”少女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几近细不可闻。然而,巴泽尔的身体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操控,不受自己的意志所支配,竟强行瞪大了眼睛。

也就在这时,巴泽尔才完全看清了对方的长相。一对奇异的犄角映入他的眼帘,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下,闪烁着幽微而神秘的光芒。

巴泽尔如遭电击,眼眸深处满是震惊与惶恐,双唇嗫嚅,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你……你是魔族?”

少女并没搭理,淡淡的凝视着巴泽尔的眼睛,好似在探寻着什么宝藏。许久许久,突然,那双毫无生机的蔚蓝瞳孔中犹如冰雪初融,拧出了几分笑意,似乎是确定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别害怕,不痛的,我很快就会结束。”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啊?”巴泽尔一脸懵逼,脑袋里嗡嗡作响,“我今儿不会要被这发情的魔族女人给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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