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正落着砭人肌肤的冷雨,大地被涂上了一层阴暗,太阳的光透不过厚重的云层。
“领主大人...他就是欲意行刺瑞娅夫人,混进府邸的刺客。”
领主伊莱的老师,辅佐者克恩,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正审视着眼前的刺客。
“瑞娅呢...她还好吗?没有被吓到吧?”
伊莱头痛的揉着额头,疲惫的叹着气。
“伊莱,我没有事。”
我的儿子克莱德正小心的挽着我的手臂,和我一起慢吞吞的走到伊莱旁边。
“稍微有点被吓到了...仅此而已。”
“妈妈!”
我的小女儿蒂安塔火急火燎的赶到府上,推开了挽着我的克莱德,从正面一把抱住了我,面带着担心看着我。
“蒂安塔,妈妈没事...乖一点,和哥哥一起下去吧。”
克莱德向我点了点头,强硬拉走了一副要哭出来的蒂安塔。
“嗯...”
伊莱沉思着,拉过我的手,有些用力的握着。
“瑞娅,你想我怎么办呢?”
“夫人,这种大不敬的刺客,杀了就好了。”克恩在一旁提醒到。
“放了他吧。”我说。
“夫人?”
“原谅我这次的任性,克恩老师...”
“理由呢?”伊莱在一旁询问着,握着的手反倒是轻柔了起来。
“他的眼神...和你好像。”我对着伊莱莞尔一笑,转过头盯着那位少年刺客恨的要凸出来的眼睛。
“夫人,好歹给一个正经的理由。”
“嗯...我懂了。少年啊,抬起头来,告诉我,你的理由。”
伊莱站了起来,走到被压在地上无法反抗的少年前,纡尊降贵的蹲了下来,直直的望着他的眼。
“你们...都是骗子。”
“骗子?”
“对...明明是勇者,明明是领主,为什么还要纵容魔族在我们的领地上肆虐?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你忘了那些年被魔族们屠戮而死的大家了吗?”
“我当然没有忘...倒不如说直到现在,我还痛恨厌恶着某些魔族。”
“那你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要前进...更多的是因为,魔族中也有很多无辜者。”
伊莱不再说话,背过身去对着一旁的卫兵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把少年刺客带下去了。
“确实很像...”
伊莱放松的笑了。
外面的雨变得小了一点。
......
......
“瑞娅...你还是这样的美,容颜几十年未曾变过...”
“嗯...”
我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颗颗不要命似的顺着脸颊落下。
“瑞娅...?别...哭。”
伊莱的脸已经衰老的不像样子了,他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微弱。
“别哭...”
他抬起已枯萎的只有一点皮肉攀附着的白骨般的手,像是要燃尽最后的生命一般的,为我擦拭去泪水。
“我...有做的好吗?”
他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索求着夸奖。
“你真的很厉害,很厉害...做的很棒哦?伊莱。听见了吗?我说你,超级超级厉害...”
“嗯...谢谢你,瑞娅...我好...幸福。”
伊莱的眼睛闭上了。
鼻息,也已经没有了。
“你做的...很棒。天底下,没有比你更厉害的人了。真的很厉害很厉害...”
“伊...莱?”
“伊莱!?”
“伊莱...”
“......”
像是那般纯真美丽的睡美人童话一样,不过性别对调了,我俯下身子,吻着他的嘴唇。
是咸的。
原来是我的泪...
......
“妈妈?”
“嗯?怎么啦,蒂安塔?”
“你又走神啦。”
“对不起,妈妈最近脑袋有点昏昏的...你哥哥呢?”
“哦,还在工作呢...”
“没办法呢...领主大人身上的担子可是很重的,蒂安塔你以后也要好好帮助哥哥哦?”
......
......
“克莱德,未来的一切,都交给你了哦?”
生命的古树之前,精灵们的归宿,我对着已经比我高了好多好多,脸上布满了沧桑的克莱德说着。
“妈妈的心,已经老了...尽管,我的容颜还是未曾变过。”
“蒂安塔哭哭啼啼的不停,长兄如父,你以后要好好教育她呢?女孩子还是坚强一点好...”
“还有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不知道的事情,多问一问旁边你信任的大家,不要孤独的一个人前行...”
“还有还有...”
“......”
......
大概过了好久好久。
“啊...”
我张着嘴,一时间愣在原地,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好想...好想再对克莱德说些什么...
但是,最后的最后,我还是说不出话了。
“克莱德,我已经...没什么要嘱托你的了,你那多嘴多舌的妈妈,爱操心的妈妈,已经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妈妈...”
“嗯...再见了哦?”
我嘴里说着道别的话,从背后拿出那一本写满了文字的红色封皮的笔记本。
“这个...给你。里面,是爸爸和妈妈的秘密哦?”
“好好的读一读...”
“啊,第一页,我先读给你听,好不好?”
“不说话那就是默许啦。”
“那我开始了...”
“这是一个...一点都不美丽,充斥着暴力,邪恶,丑陋的故事。”
“这是一个...会让人感觉到恶心,不适的故事...”
“这是一个...名为伊莱和瑞娅,两个人互相救赎的故事...”
背后的生命古树似乎正发着吞没一切的白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