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我会先遇到你。”
林念月突然说，我下意识护住了手里的包子，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瞧你那样。”
林念月鄙视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可能正想跟李卓安打个招呼，不知为何，手却停在了空中，瞎扯一句，此时她的动作让我想起了某个奥地利落榜美术生执政后的军礼。
李卓安也注意到了林念月的动作，但是她的嘴被食物塞得像只过冬前筹粮的松鼠，支支吾吾几句发现吐不出个完整的字后，便放弃了说话。
“咋了，魂被摄走了？”
我在林念月面前摆了摆手，却被她突然抓住了手腕。
“你们俩个一起上的学？”
“啊？”
“是啊。”
面对林念月语气逼人的质问，在我还在思考怎么回答时，李卓安已经下意识承认了事实，我立马瞪了她一眼，而她却像没看见般继续与手中的食物战斗，待我回过头，林念月的眼睛像是从未离开过我的身上一般，让我感觉像是被捕食者盯上的猎物般直发怵。
“你咋突然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学姐难道不该是住在学校吗？”
“你连这个都知道？”
“回，答，问，题！”
手腕处，也许是太过用力，我甚至能感到林念月的手微微颤抖。
诚实回答，林念月是我的朋友，也是未来的社团成员，隐瞒不会有好处。
撒一个谎，我能想到的，林念月未必不能想到，她甚至有更多资源支撑她的调查与猜想，学姐可能失忆的事，林念月肯定也知道一些，那么，就算我真的没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的不会有误解吗？真的能解释清吗？
“我……”
说起来，为什么我要纠结，林念月是朋友，李卓安，则是……
“说啊。”
林念月催促道。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相信与否取决于你的回答。”
“你难道不该相信我吗？”
“是啊，相信，”
林念月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说道：
“前提是我们还能算是朋友的情况下。”
“我……”
我想要解释，但我却因为林念月的怀疑而感到愤怒，张口难言，还是一样的原因，我不相信我解释了之后，林念月真的会相信我，就算之后表面仍维持着朋友，但这位大小姐，她真的还能普通地跟我相处吗？她不会着手开始调查我的一切，企图摸清我的底细吗？
既然已经不会被信任，不如，早些断了这关系，从此不想往来。
“我昨夜在他家住了一晚。”
“哈？”
李卓安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气氛，天真地说，而她的话，也将林念月的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让我得以缓口气。
“学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林念月松开抓着我的手，两只手抓住李卓安的肩膀，试图摇醒这位仿佛说着梦话的女孩，但是她当然摇不动李卓安，最后反而自己晃个不停。
“我知道，因为这是我主动要求的。”
“啊？”
林念月下巴像是脱臼般，张开的嘴半天没合上，不解地问：
“为啥？”
“原因的话。”
李卓安看着我，说道：
“因为他是特别的人。”
根据我对李卓安的了解，即便我猜到了她可能得回答，但真的被承认，被肯定的时刻，我还是忍不住感到了些许宽慰与欣喜。
“哈？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喜欢他？”
“当然。”
“不是为啥？你们才认识两天！”
这回连我也无法淡定，看着李卓安，期待从她的嘴里得到答案。
“喜欢，爱，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不需要吗？”
林念月替我问了出来。
“至少在我看来，是不需要的。”
“不不不，可是，钱的话，咱们也去过他家了，帮他整理过东西，知道他是怎么个穷酸样了，样貌方面，他长得也不咋地，这所学校比他帅的人多的是，能力方面，他也不是年级第一啊，其他像是体育方面，就他这样，体考能及格都是花了八辈子积攒的福了。”
喂喂，我有这么不堪吗，我也不是一穷二白好吧，还有年级第二也真的不值钱是吧，体育，体育大不了我现在，不，明天就开始锻炼。
不过，我的确很普通，我没有过人的家室，也没有看过的小说主角那般的身居神力，要是现在给我觉醒一个系统啥的，也许我还能开始我的逆袭人生，但我没有，这就是结果。
“林念月，你真的那么在意这些吗？那你又是为什么跟他成为朋友呢？”
“我，阴差阳错，主要是我过去没见过他。”
“是，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林念月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强行转移了话题。
“别扯到我身上，学姐，为什么你能这么轻易地喜欢上他呢？”
“‘轻易’？我不喜欢这个词，但你说的对，我的每个选择我其实都不会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这点更他不同，如此看来，你到时与他十分相像。”
我与林念月的确有很多共同点，但，就像两条平行线，方向一致，却可能永远不会产生交集。
“……”
“我只是不想后悔，你明白吗？我失去了太多东西了。”
同一个社团的好友，昔日只要进入那片空间，便能感受到温暖的时光。
我明白李卓安所说的是什么，想必林念月也明白。
“这不一样。”
“这一样。”
已经不知多少次，李卓安完全否定林念月的话，说道：
“如果，连喜欢一个人都需要足够的理由和条件，等未来出现比他条件更好，更优秀的人，难道我就该移情别恋吗？”
“……”
其实，我认为已经不必继续讨论下去了。
初中时，在阅读大量小说后，我经常会问自己，未来面临喜欢有好感的人，与喜欢我的人时的抉择。
那时我告诉自己，我没那么好命。
但我一直知道答案。
李卓安牵起我的手，我下意识没有反抗，于是我们一同朝学校快步跑去。
途中，我忍不住回头，林念月的背影所化作的模糊的黑点，就像一团因失误而落下的墨渍，在逐渐充满嬉闹着上学的学生的街景中，突兀且孤单。
我不禁扪心自问，这样真的好吗？这样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失去一个朋友，收获一名恋人。
这又不是交易，更谈不上牺牲。
李卓安适才说过的话不断回响在我的脑海。
不想后悔。
我不想后悔。
若是平时，比拼力气我绝对不是李卓安的对手，正如林念月所说，我体能差劲，跑个一千米都要没半条命。
但我止住了步伐，拉住了李卓安。
“？”
李卓安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我。
“抱歉。”
松开牵着的手，我转身奔向林念月。
是啊，我一直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