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洛斯国的主城堡有三座高塔,组成的正三角形是为正殿,三座高塔两高一矮,则是一些王公国戚,和重要大臣的住处。
罗蒙作为占星师,所在的位置自然是城堡的最高层,因为是最接近天空的位置,只和国王和公主的住处平行。那也就意味着,人狼不可能从天上掉到罗蒙的窗前,只可能是从下面爬上来。而奥尔德后来询问看守的骑士,才知道当晚根本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从高塔上爬过去。
“这不可能!”向黛安娜公主夸下海口的奥尔德有些急躁,“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看见?”
“团长大人,真的没有。”守夜的骑士也很无奈,“真有那种诡异的事情,我早就向您汇报了。”
“也...也可能是...”奥尔德皱着眉头,“当晚光线太暗,人狼因为毛色泛黑所以能隐于黑暗之中,你们才没看见。”
“团长大人...”守夜骑士犹豫了一会,还是提出反驳,“昨夜天色晴朗,月光皎然,而且,月亮正好照在罗蒙大人所在的楼上...”
奥尔德也哑口无言。咏月季的月亮像提灯一样明亮,正好照在那座塔楼上的话,是不可能看不见正在爬墙的人狼的。
但他依旧不死心,到罗蒙所在的塔楼挨个排查,看窗台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并且对每个人都进行了严格的讯问,搞得众人怨声载道不说,更是没一点发现。
究竟是不是自己想错了,奥尔德也被迫思考起这个问题。回到住处的奥尔德懊恼不已,只能大口大口地喝起葡萄酒。
而在这时,黛安娜公主却走了进来。
“公主殿下!”
奥尔德震惊不已,自己身上只是随意穿的灰白布衣,头发也被抓的乱糟糟的。但他最先想到的,还是遮挡身后歪歪倒倒的葡萄酒瓶。
“没关系。”黛安娜微笑着,“我国又没有禁酒的法令,时常喝一喝也没什么不好。”
奥尔德惭愧不已,赶紧搬出座椅让黛安娜坐下。但黛安娜却慢慢走出去,拿起了一瓶葡萄酒。
“有酒杯吗?”
“有...有的...”奥尔德支支吾吾地回答。
“那我们一起饮两杯吧。”黛安娜笑了起来,“平常总是很威严的骑士团长也有这种表情,真是有趣。”
黛安娜公主也并没有穿着那身华美的公主服饰,只有一身轻薄的长裙而已。虽然穿着朴素,但美貌更甚平日。
“公主也有饮酒的习惯吗?”
奥尔德刚问出这个问题,黛安娜就“噗”一声把酒喷了出来。
“公主!”
“嘘!”黛安娜赶紧作出噤声的手势,“我是偷偷跑进来的啦!”
“没...没事吧...”
黛安娜一边用手帕擦拭一边点头;“没事啦,果然我喝不惯酒呢。”
“我也不是总是会喝...”奥尔德赶紧给自己辩白,“只是...想不明白问题的时候会...”
“既然这样,我为你倒酒好了。”
“怎么可以!”奥尔德赶紧拒绝,“公主私下里给骑士倒酒...这种事情!”
“但是,奥尔德先生不是以后要娶我的吗?”
奥尔德大脑一片空白,双手有些不听命令似地递出酒杯。不一会,杯中便沁满了殷红。
“请,奥尔德先生。”
奥尔德深吸一口气,还是一饮而尽。黛安娜梦境般美丽的笑容仍旧浮现在眼前。
“我啊,想不明白问题的时候,就会看月亮。”黛安娜托着脸颊看向窗外,“从小父王就告诉我我有天要治理这个国家,我的生命就是为了这个国家而存在。当初我还天真地觉得,治理国家没那么难。真到了那天才知道哪里有那么轻松。每天看各种文件,听来自各地的汇报,还要应付那些王公大臣,处理宫内宫外的矛盾。父王也因为病重到别殿单独治疗,我想说些什么也找不到人说。有段时间真是,精疲力竭。”
“治理国家...哪里会很容易呢。相比而言我们骑士,都算轻松得多了。”
“不过我并不觉得烦躁。因为这都是为了我国的子民,如果我的努力能化作他们幸福的笑容,就心满意足了。”
“公主殿下会成为最优秀的王上的。”
“当然也会成为最优秀的妻子。”
“我...”奥尔德又鼓起了斗志,“我一定会努力捕获人狼!”
“嗯,这才是我认识的奥尔德先生。”黛安娜看着月亮,“咏月年的月亮,真是大得惊人呢。”
“是啊。”
“我小时候,就总想着到月亮上去。”黛安娜做出拉弹弓的姿势,“想着要是能被发射到月亮上去就好了。”
“说不定某年我国的魔法,就能让公主到月亮上去了呢。”
“那我可得好好期待了!”
等等。
弹弓,发射,到月亮上去。
奥尔德突然瞪大了眼睛,窗外,两个高度相当的塔楼,凶猛地闯入他的视野。
“难道...”
“奥尔德先生?”
奥尔德僵硬地转过头,看着黛安娜公主疑惑的面容。
没过多久,黛安娜公主就被关入了大牢。
“想要去罗蒙的窗口...只有这个办法...”奥尔德悲痛地说着,“只有...从窗口跳过去而已...”
如果不可能从天上掉下,也不可能从下面爬上来,就只能从平行的地方过去而已。与罗蒙窗口高度相同的只有公主和国王的住处。然而国王因为病重并不在顶楼里,那么能做到这个的,就只有公主一人。
更关键的是,在公主所在的窗台,确实发现了疑似人狼的爪印。从爪印的方向上来看,就是在做着一跃而起的动作而留下的。
“奥尔德先生。”尽管在狱中,黛安娜还是面带笑容,“你做的很好。”
“公主,没事的。”奥尔德紧紧抓着铁栏,“这只是某种诅咒而已,全国的魔法师都会为您诊疗,解除了诅咒之后,您还是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
“但我,终究杀了那么多人。”
“不!那不是您!”奥尔德大声说着,“您并不知道自己就是人狼!那是您无意识犯下的过错!不应该由您来承担罪责!”
“奥尔德先生!”黛安娜相当严肃地说道,“那些受害者,他们的家人,爱人,朋友,可不会像您这么大度。”
奥尔德哑口无言。
亲手将自己的爱人关入大牢,无疑对他是重大的打击,但为了黛安娜能全心全意恢复,奥尔德还是努力作出坚强的姿态。
直到,黛安娜在狱中被人狼所杀。
奥尔德看着那被撕扯开裂的身体和五官,心理和精神最后的防线也随之崩溃。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喝酒,期待着死亡。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人狼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他已经没办法再思考这些问题。
在他的梦中,偶尔会出现黛安娜的身影。依旧貌美端庄,和他开心地聊着天。
“不是说要娶我吗?”黛安娜和他开着玩笑。
“再稍等一会好了。”奥尔德也笑着回应,“酒也已经不剩多少了。”
“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人狼犯案这么多次,却哪怕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呢。”
幻想中的黛安娜公主似在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毕竟人狼有理性,可能全部处理掉了吧。”
“说不定,理由更简单呢。”
“更简单?”奥尔德有些不解。
“毕竟,下了十二次的雨啊。”
十二次的雨?
奥尔德猛地坐起身子,屋内依旧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