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身手是杀手组织里最好的,一番苦战后将追杀者们全都送入了地狱,自己也受了些伤。
就这么偷偷潜进某辆马车车底一路到了花语镇。
她眼见马车快要进入人多的地方,顺势一滚滚落进农田里,结果掉进了臭水沟里。
臭水沟上的薄冰一触即碎,恶臭涌入鼻腔,好在她之前执行暗杀任务时在各种恶劣环境下待过,并不觉得难以忍受。
她就这么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顶着一身污物和难闻的味道往镇子边缘走去,期间路过的人都对她避而远之,她毫不在乎那些目光。
最后她支撑不住,在一间茅草屋外瘫坐下,扯过旁边的草席盖在身上保温。
身体在发热,视线也开始模糊,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狼狈的死去,她本打算要丢掉以前血腥的人生重新开始,现在看来,这就是自己的结局了。
“你没事吧?”
米歇尔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了一抹金色,只出现在话本里像王子一样的男孩满脸慌张地看着她。
男孩的眼睛碧蓝澄澈,是她最喜欢的颜色,男孩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跟她曾在某个被暗杀贵族的家中找到的香水一样好闻,那是她最喜欢的香水,一直被她珍藏着,在逃跑途中却不慎掉落碎了一地。
男孩拥有她所有喜欢的特征,但他的神情却带着微微的嫌弃。
被他这么看着,米歇尔忽然也跟着嫌弃起自己来了,原本浑不在意的污泥和味道让她厌恶,她这才发现她并不是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而是之前没遇到能让她在乎的人。
现在遇见了,还是在她最难堪的时候。
她羞燥地把头埋低,企盼他赶紧离开。
“你这样光盖着草席怎么能行啊,”年幼的赫里有着洁癖,即使如此他还是把衣服脱了下来,盖在米歇尔身上。
看着他蹙着眉头却细心把衣服给自己披好,米歇尔愣住了,随即心跳加快,某种情愫恣意暗生。
她想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她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就住在这个镇子。
她想能有更多的机会去了解这个人。
赫里看了眼手上沾到的污泥,忍着不适在雪地里搓了好几下:“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他艰难地翻过墙头——虽然米歇尔不知道为什么有路不走非要翻墙头,但是那个瘦削的背影已经深深印在她视线中——翻过去后过了会儿他又翻了出来,走到她跟前,手上拿着几根烤串。
“给你,吃吧。”
赫里伸出的小手红通通的。
米歇尔小心接过,没有染脏那只手,烤串的香气让她咽了好几下口水:“这是偷来的吧?”
赫里撇了撇嘴:“没关系,谁叫卢卡斯一直来找我麻烦,正好今天他家举办宴会少几个烤串没人会发现,哎你快吃啊,要不然凉了就咬不动了。”
米歇尔也不再纠结,她饿了好几天早就眼冒金星了。
只不过她吃的太狂放,脸上的污泥不小心沾了几块肉。
赫里小拳头绷紧,一把夺过烤串:“先等等!”
随后掏出随身携带的香皂抓起一把雪给米歇尔洗脸,米歇尔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懵了,她很不喜欢别人碰她,但对这个男孩她生不起厌恶的情绪。
污泥掉了一地,露出米歇尔那张清丽冷淡的小脸来。
赫里愣了下,笑道:“你还挺好看的。”
好看吗,在组织里首领最不待见我这张脸了,他说杀手的样貌就得要平凡才行,这样才不容易引起察觉,从小到大因为这张脸那些师兄妹对我冷嘲热讽,毫不留情的贬低,而我所暗杀的人见到我后都无一例外色心大起,恨不得把我就地正法。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用清澈的眼光,完全夸奖的语气跟我说,我好看。
赫里把脏了的几个肉块摘掉,重新将烤串给她:“你先吃,吃完了我带你找镇长去,他人可好了一定能帮你。”
米歇尔点点头,心扑腾扑腾跳。
待她将烤串吃完,赫里领着她去找镇长,后面远远传来卢卡斯的尖叫:“哪个天杀的把我烤串偷了,那都是上好的肉啊,有没有良心啊!”
“听着好可怜。”
“那家伙锦衣玉食,烤串要多少有多少,不用可怜他。”
赫里带着她找到镇长,米歇尔早已编好了一套身世,即使是老练的镇长也挑不出毛病。
“真是可怜的孩子啊,那我就把我家的仓库借给你住吧,每天管你饭,你就帮忙打扫下卫生洗洗衣服怎么样?”
“谢谢镇长爷爷!”
米歇尔哭的梨花带雨,这都是杀手的必备技能。
“那镇长爷爷,我就先走了。”
“好嘞好嘞,赫里还是那么懂事善良啊。”
赫里,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米歇尔赶紧叫住要离开的赫里:“等等,赫里......赫里,能教教我这个名字怎么写吗?”
我不认识字。
赫里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借了镇长一张纸,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赫里乌斯,平常只有很亲近的人才会叫我赫里,你当然也可以这么叫我,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
“嗯,我也是,”米歇尔顿了顿:“那个......”
外面忽然传来呼喊声,赫里笑脸一僵:“我得回去了,下次见面再聊!”
他走的很急,没听见米歇尔后面的话。
“我叫米歇尔,谢谢你......”
她捧起那张写着名字的纸,将那些笔画印在脑海中。
赫里,赫里,赫里,赫里。
我记住了,就算以后见不到你,只要我看着这个名字,就能感觉到你在我身边。
啊,杀手小姐遇见了她命中的王子。
米歇尔满眼欢喜,她以前做过的梦实现了,虽然没有华丽的宫殿,没有跳双人舞,但她确确实实遇到了梦里的王子。
此后,她常常去关注赫里,可是对方好像并没有想起还有她这个人,他独来独往,却能跟所有人聊得开,他像个孤独的小大人。
米歇尔不奢望她能站在他身边,只远远看一眼就满足了,晚上回到仓库后她会拿出笔记本默默写满一整张赫里的名字,她今生看懂的第一个词是一个男孩的名字。
后来,米歇尔看见赫里和一个叫露西的女孩成了朋友,他们会一起荡秋千,一起躲在树荫下聊天。
她嫉妒,她的王子竟然在跟下贱的妓女女儿有说有笑,她恨不得上去把露西整个撕碎。
她忍住了,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伤害了露西,赫里永远不会原谅她。
但她相信,把露西彻底从赫里身边赶走的机会很快会到来,并且她等到了。
她所犯下的罪将永埋心底,永远不会让赫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