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寒月刚想问道,究竟是谁有这样的能力,将蜀中剑阁的太上长老都收归为奴,可话到嘴边,她又尤为忌讳,心想着这或许是对方一段不愿提起的回忆,又赶快住了嘴。
“这里没有其他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洛千秋上下打量着泠寒月那光洁的身子,啧啧道:“你一个三通连一通都没有的小女娃子,怎么说话比我还羞?”
洛千秋这句话倒是令前后两辈子都是处子的泠寒月有些疑惑,道:
“什么是三通?”
洛千秋尴尬地笑了笑,只好道:
“没什么,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听听就好了,没必要深究。”
尽管如此,泠寒月还是默默将她提到的那几个陌生的名词记在心里,并接着问道:
“那么,你先前说的,帮助我摆脱南宫苍云的办法,又是什么?”
“你先别着急,且听我娓娓道来,”洛千秋笑了笑,接着道:“当初,我也是如你现在这般受尽屈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好在最后还是熬了过来,只要不离开蜀山,就与他相安无事。”
这时,泠寒月便扯动了身上的锁链,发出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又焦急地问道:
“你,你是怎么从那人手中逃脱的?”
“很简单啊,”洛千秋笑着,那面容温和清秀,全然让人看不出她也曾为人仙奴之过去,说道:“我甘愿为他奴、为他婢,表面上服侍于他,言行未敢出其右,凭借着自己的身体向他索求一切,暗中积蓄实力,最终才与他分道扬镳。”
泠寒月看向她的目光微变,她实在是难以想象,往日里一向清冷如谪仙的师尊,竟然会有如此不堪提起的过去。
光是看着她那张缥缈出尘的脸庞,泠寒月就难以想象,她在曾经,竟然也会屈居于人下,甘愿为他人之奴隶,丧尽尊严。
“我……”泠寒月喃喃自语道:“难道,不是那么做的么?”
“当然不是,”洛千秋道:“你在他将要信任你的前一刻,将他脑海中最后残留的印象打碎,现在他眼中的米,已经是一个卑劣到无比的小人人,自然无需任何怜惜,大可玩弄便好。”
听完洛千秋的这番话,泠寒月细想了一番自己先前的举措,好像还真是如她所说的那般,每一次都在南宫苍云将要释然之前,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暴露。
前后说来,她泠寒月“背叛”南宫苍云拢共有着两次,一次是第一次进入地宫时,自己提出要与他弈剑,并在最后利用他对自己的关心而偷袭于他,虽然最后没有得手,但也略微改变了他对自己的做法。
第二次,即是不久之前,她看着南宫苍云被人所围攻,而她利用习得的邪术来增强自己的力量,但却在逃跑之时被他所当场抓住,并带回地宫,进行了这一次惨无人道的惩罚。
现在想来,那“被人围攻”,指不定就是他演出来的假象,真正的目的,不过就是存心要骗她先行一步露出马脚,好让后面的鞭打,师出有名罢了。
“南宫苍云……”泠寒月银牙紧咬,目光中满是对他的恨意,“若不是你……”
“少在这里怨天尤人,我当初饶过你一命,只不过是看在你剑心通明,求道之意澄澈,”洛千秋轻哼一声,接着道:“我为你指点逃脱之法,也是看在你如今处境与我当年何其相似,心有怜悯,你莫以为我会一直那么帮你。”
“我知道,我知道——”说到这里,泠寒月忽然热泪盈眶,满含泪水道:“师尊,我先前错怪于你,实属……”
“打住,”洛千秋冷冷道:“演的不像,态度和样子是有了,可感情不足,这个样子是骗不过那个心思敏感的小子的。”
泠寒月只好收回了气,偃旗息鼓,虚心向自己“仙奴一道”的前辈洛千秋,求问道:
“那我要怎么做才好?”
“这很简单,你想要演好一个角色,就必须全身心地投入,甚至让你自己都相信,你就是那个人——南宫苍云的仙奴。”
“我……可以试试,”泠寒月深思一番,最终点了点头,道:“若只是演戏,我相信我还是能办得到的。”
“就凭你那下三滥的演技?”洛千秋朝着她翻了个白眼,“我当上阵初勾引男人时,你这小女娃还在跟南宫苍云玩泥巴呢。”
闻听此言,泠寒月银牙紧咬,终于狠下心来,对着洛千秋恳求道:
“师尊,弟子求您,传授我这……勾引男人的办法!”
洛千秋差点没忍住,险些当场笑出声来,不过最后还是强行绷住了,不然她的形象恐怕要在泠寒月面前完全破裂。
不过刚刚半遮半掩地说完自己的经历后,那形象,也大概破碎的差不多了。
“哎,师尊我只是有些感慨,我收你为弟子那么多年,没想到为数不多教给你的,竟然是这种东西……”
“师尊,这有何值得奇怪的?”泠寒月切声道:“弟子有所需,师尊有所教,这方乃人生一幸,师尊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瞧你这嘴巴?真是能说会道,难怪那平时杀人不眨眼的小子,遇上你,也吐不出几句话来。”
洛千秋嗤笑了一声,抬起一只手,在指尖上轻轻凝结出了一团金色的光芒,向泠寒月的眉心按去。
后者只觉得自己的头脑一阵刺痛,随后像是有着许多知识一股脑地涌入一般,潮起潮落,最终在她的识海凝聚成了一侧金色的书籍。
还是黄色?总之她感觉里面应该不是什么太健康的东西,毕竟是“仙奴一道”的老前辈,那方面的经验总该是丰富的……
“多谢师尊,弟子今后一定会多加研习,争取早日大道有成。”
这是什么很值得学习的东西吗?不过是自己当年经历过那些屈辱经历后,写下的一点感想罢了。
自己为什么要写?
谁知道呢?
“咳咳,总之,你要切记,你当前还没有反抗南宫苍云的力量,你们都是我的弟子,师尊手心手背都是肉,不会过多干涉你们,但你欲要脱离他的控制,必须权且忍让,避其锋芒,从他的身上获取到足够多的利益之后,再谋图翻身——这也是我这个老前辈,给你传授的经验,懂么?”
泠寒月很快便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虽然这件事情展开说来,就是“曾经被人包养过的老前辈,上岸后给即将迈入此行的后辈传授伺候金主的经验”。
怎么看,怎么怪,不过毕竟有洛千秋这样成功的先例在前,姑且,还是信她一信吧?
反正总不会掉块肉,若是先前自己乖乖地听话,也不会有着今日之鞭刑。
先学着,先学着。
而她此刻却不知道,洛千秋身为一个“过来人”,自然是知道,人怎样沦陷得最快。
那就是演,演得自己都要相信自己是那个角色,直到最后两两重合,根本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何方角色。
到那时,“泠寒月”究竟是谁,还不是由得他人去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