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世界大战,很快变成了现代技术与古代传承的拉锯战。
远征魔大陆的阿斯拉国社军,无论是在空中还是在地上,都会被魔龙王拉普拉斯和魔王奇希莉卡·奇希里斯尽数歼灭。空降米里希昂的国社军同样不能幸免,就算几大骑士团被消灭大半,剩下的枢机主教们激活了教国镇压魔物所用的七座巨塔,唤醒了教会几百年前征服的「光之魔王」萨梅迪诺梅迪,无论国社军飞得多么快的魔导航空兵,都无法逃脱萨梅迪诺梅迪索命的赤色光束!更有传说,「圣遗体」正在「引力」的作用下飞快地集聚复原,不出几年的时间,圣米里斯就会以完全的力量复活,带领正义人士消灭邪恶的共和国……
损失惨重的阿斯拉国社军,无法防住中央大陆的整块空域,也无法从地面征服米里斯神圣国。就算魔石工业压榨出所有潜力,不计火力地投入战场,也已经撞上了边际效用的墙壁。如同第一次世界大战那样,整个世界再次变成了漫长得一眼看不到边的绞肉机,谁也无法彻底征服谁,无论哪个城镇都随时可能在战略空袭下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而且无论是哪个阵营都已深知——战争打到了这个烈度,结下了如此深重的血债,像上次那样勉强的和平已经不可能再到来,不会再有重整态势以后重新开战的机会了!
「恶魔召唤」。
阿斯拉国社党的领袖面前,有人摆出了完整的提案——像是几十年前的“恶魔之潮”中,最后的龙族所干的好事那样,召唤能够无差别地执行灭世的异世界恶魔吧!当初人类能从废墟中再次站起来,现代有了魔导技术的人类更没理由做不到;让国社军束手无策的敌方强者被一波带走或者重伤,而阿斯拉只要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有干部能带着技术蓝图、基础设施和一部分人活下来,战争不就有了转机吗?
「不」。
领袖拒绝了将祖国的希望寄托在又一匹恶魔的身上,那岂不是在否定革命以来的一切努力?比起召唤异世界恶魔,不如用技术的力量定制能够比肩恶魔之力的决战兵器吧!
那是聚合了许多单位魔石所含的魔力,成功小型化以后的产物。引爆的一瞬间会施放无限的光和热,杀死方圆不知道多少里的一切生物,并对大地降下寸草不生的诅咒。「征服」已经不再是战争的初衷,「灭绝」是唯一理性的选项!为了保卫祖国人民未来不被复仇,魔石农场竭泽而渔,这件不是恶魔却胜似恶魔的决战兵器,成百上千地生产出来,然后在一个静谧的傍晚,由演算宝珠所导引的航空兵们倾巢而出,即将夜袭魔大陆与米里斯大陆去一次性全部投放——
那个傍晚,是全人类的日落。
在那以后,「未来视」的视野里只剩纷飞的黄沙,枯裂的大地,还有废弃倒塌的房屋。无论是在哪一块大陆,都只剩下这副世纪末一般的光景。文明再也没有恢复,人们在废土中刨食,回忆着黄金时代的繁荣,在饥饿与疾病下纷纷凋零。
“不……”
黄沙变成白沙,宛如天线坏掉的雪花屏。
被那位大人嵌入眉心的魔石释放的魔力灌进了魔眼,暴走的「未来视」让洛琪希窥视到了许多短暂而又惊悚的未来片段,收束到几十年后全人类的灭绝,让头昏脑胀的她什么都说不出。
“哼……原来如此。你看到的是这样的未来吗,洛琪希?”
那位大人跪在洛琪希的身边,双眼亮着昏黄色的光芒:“你现在彻底知道了,你想要去理解,去亲近的,究竟是什么程度的恶魔了吗?你现在彻底理解了我的「恶」有着多么丰富的质感,不是咔咔吃掉几个人,或者往地里埋几十百把个人可以概括的吗?”
“啊啊……啊啊啊……杀……杀了我……”
“洛琪希,我是「支配」之恶魔。所谓的「支配」呢,分为很多种,有母亲对孩子的支配,有主人对奴隶的支配,还有……”
那位大人双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伸手摩挲着口角流涎、一副坏掉表情的洛琪希的脸:“国家对人民的支配。我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加刻骨铭心地体验过呢。那个成为「支配」之恶魔以前,真正的那个我~”
“那可真是相当漫长的学期啊。正是因为作为人类的身份,在人类缔造的极权国家苟活了一生,我才彻底地理解了最高境界的「支配」。什么是「支配」?是魔眼一闭一睁,就像掏出催眠app一样便利的特异功能吗?是靠着精湛的演技、言语的误导,撒上一点精神的暗示所完成的魔术吗?当然都是,也当然都不是……因为,我一生之中最杰出的艺术,才刚刚画出第一笔呢~”
“我没有被「时间」所眷顾,我也不能预言未来,可你看到的未来与我心目中的未来,已经大差不差了。作为「支配」之恶魔的我,终将被正确的勇者歼灭;可是当国家对人民的「支配」确立的那一刻,谁能有本事充当那个勇者呢?当我作为举世最后的魔王终于倒下,从我的尸体将会孕育出比我更强大、不可避免也不可战胜的存在。不需要血脉的传承,只需要一个发明,一种思想,我存在过的这个世界就会与我从未存在过的世界走上彻底不同的道路!未来无数的生命,若不是因为我就压根不会诞生,若不是因为我就压根不会死去,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洛琪希,魔盒已经打开,恶魔已经出笼。有了你的帮助,从零到一的那一步已经迈出去了!而接下来走到你所见的黄金时代,只剩些许重复的劳动,和一点点天灾的推动而已。你也看到了吧?未来打倒我的勇者身侧,你似乎是他的同伴呢,那就意味着你一定能和大家一起成长、变强,安然地活到那一天,揭开我的真面目,为我送上我所应得的那一击——”
“而在那之前……”
“晚安,我的玩具,我的宠物,我亲爱的洛琪希·米格路迪亚小姐。”
“「支配」之恶魔伴你入梦,并且会保护你,直至命运的那一刻来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