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今天多云,天色有点昏暗,没昨天那么明媚。”加拉西亚回答。
“是吗?”妮克丝轻叹:“谢谢你。”
“呃……谢我干什么?”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愿意来陪我这个残缺的人。”
加拉西亚沉默了,他最讨厌这种煽情的戏码。
“唉,其实也没什么,我也整天没事干。”他继续说着车轱辘话,遇到这种情节他也只会这一招,这算是一种尴尬的表现。
“不,我能感觉到,你是一个喜欢自由自在的人。”妮克丝坚定的说道。
加拉西亚没有回答。
说实话,他有点后悔昨天来公园,不然也不会被妮克丝缠上。
这个心思细腻又敏感的盲眼女人,似乎下定决心想和加拉西亚接触。
“没错,你的感觉是对的。”
加拉西亚懒得辩解了,彻底摆烂。
妮克丝温柔的笑了笑,见到如此美丽的笑容,饶是加拉西亚,心也扑通猛的跳了一下。
“所以……你确实牺牲了自己的时间来陪我,我也应该做出一些补偿。”
“没必要吧,虽然我喜欢清闲,但是我平时也真的没什么事,过来陪一下你也无妨。”
一听妮克丝要感谢他,加拉西亚连忙找理由拒绝,这个盲眼女人够可怜了,加拉西亚怎么能接受她的感谢呢?
妮克丝轻轻将脸颊边的长发拨到耳后,然后说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想给你送礼物?”
“没错。”
“你猜错了。”妮克丝嘴角带着笑意,“我只是想,既然我占用了你的时间,那我就想办法将占用你的时间变得对你来说有趣起来,这样才算是补偿嘛。”
妮克丝这一席话有些难理解,但加拉西亚听出来了,她的意思是要让和她相处的时间变得有意思。
“呃,你该不会是想……”
加拉西亚突然有个略显龌龊的想法,他扫视了一遍妮克丝的全身,及腰的粉色长发,极度丰腴柔软的身材,虽然身高太高了,但总体还是比较符合他喜欢的类型。
但他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你在乱想什么?”妮克丝脸蛋微红的看着他,语气包含着一丝娇嗔,“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加拉西亚有些尴尬,连忙把脸扭了过去,虽然妮克丝的眼睛看不见他的脸,但他还是下意识不想把害羞的一面展露给她。
没想到妮克丝感觉这么敏锐,自己一句话她就能猜出其中心思,都说失去某一感官的人其他感官会大幅加强,今天加拉西亚总算见识到了。
自己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八年,这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手足无措。
过了一小会,妮克丝羞意褪去,恢复了正常。
“其实,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让这段时间变得更有意义,让你每天都期待着和我见面。”
加拉西亚心中一跳,这话是不是不太对啊?
虽然知道妮克丝的意思,但“每天期待着和她见面”的描述,总感觉怪怪的。
“我们可以做朋友,谈谈心,说说话,我也不会深入你的生活,我们就在下午这段时间在这里坐一会,好吗?”
“呃……看情况吧。”
可能是加拉西亚敷衍的回答伤了她的心,妮克丝突然有些低落,但片刻之后又缓过来了。
“加拉西亚,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妮克丝突然问道。
“这……恐怕不是几句话能说明白的吧。”
“嗯,我也这么想。”妮克丝认同的点点头,紧接着又说:“所以,我想通过交流来了解你。”
“所以你为什么要了解我?”
妮克丝白皙的脸颊突然微微红了一下,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因为,朋友之间就应该相互了解。”
“不不不,这可不一定。”加拉西亚否定道,“人际交往中的关系是很复杂的,只能意会,言语可无法定义。”
妮克丝疑惑:“什么意思?我不太懂这些。”
“这个嘛……你以后慢慢就明白了。”
妮克丝脸上浮现出喜悦的微笑,因为她听出来了,加拉西亚的意思是愿意以后和她打好关系。
“这样啊,”妮克丝又追问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你能同意吗?”
“你先说出来听听。”
妮克丝手放在丰腴的胸口,粉唇微张,轻轻吸了两口气,好像鼓起了勇气,说道:
“我想知道你的模样。”
听到这用略微恳求语气说出的简单要求,加拉西亚心中一震,再看到妮克丝那蒙着黑布的双眼,心里不免同情。
对于常人来说看一眼的事,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但对她来说,却需要一个郑重的请求才行。
“可以。”
加拉西亚答应了。
妮克丝高兴的笑了,她笑起来真的很美。
“你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加拉西亚?”
“我的眼睛……一眼看上去是黑色的,但其实我照着镜子看过,我的眼睛虹膜是深棕色,瞳孔是黑色,乍一看和黑色没什么两样。”
“黑色的眼睛吗?真少见,可惜,我……”
后面的内容她没有说出口,妮克丝的语气里带着沉重的遗憾。
看到她这副模样,加拉西亚心里也很难受。
“那……你的头发是什么样子呢?”
“我的头发是纯黑色的,也没留什么发型,不过这几个月没理发,长得有点长了,一长就小幅度卷了起来。”
加拉西亚一边想着自己头发的样子一边讲述着,妮克丝双手放在腿上,面带微笑默默倾听。
“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真奇怪,我真想……亲眼见一见啊。”
妮克丝神情伤感。
加拉西亚不知道妮克丝的过去是怎样的,他只能报以同情。
他默默注视着妮克丝美丽动人的侧脸,同时在心里组织着语言描述自己其他部位的外貌,等妮克丝的提问。
可没想到的是,妮克丝接下来的话和他预料到完全不一样。
“我能……感受一下你吗?”妮克丝语气微微颤抖。
“感受?”加拉西亚没理解。
“就是……就是……用手……”妮克丝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攥紧。
“这样啊,嗯……可以。”
加拉西亚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不就是被女人用手摸一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妮克丝没有表现出喜悦,而是十分庄严肃穆的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朝加拉西亚的脸庞缓缓靠近。
看着慢慢靠近的这双白皙修长的手,加拉西亚心里也浮现出一丝紧张,这时候的他突然注意到,妮克丝的皮肤不是看上去那种纯洁的白皙,而是微微透着粉色,有些莫名的……诱人。
终于,妮克丝的双手捧住了加拉西亚的脸庞,然后缓缓触摸了起来。
一般情况下,人的身高和四肢是有固定比例的,也就是说一个人身高越高,其手脚就越大,腿和胳膊就越长。
而妮克丝将近两米的身高,手自然也很大,但手上皮肤很细腻柔软,加拉西亚的感觉像是……脸被很柔软的毛巾盖住了。
不过那只是掌心部分的感觉,妮克丝的十指还在他脸上缓缓移动,一会轻捏他的耳朵,一会划过脸庞轻抚眉毛眼睑,一会又将十指温柔的插进他浓厚的黑发里。
妮克丝的手有些微微的冰凉感,这冰凉感并没有随着和加拉西亚皮肤的接触而褪去,而是继续保持着那让人感觉微凉而又不至于讨厌的温度。
不知为何,加拉西亚突然想起了黑夜,妮克丝双手的微凉感和这几天晚上的温度简直一模一样。
妮克丝的动作虽然温柔,但好像又很贪婪,想要用双手感受他面容的每一个细节。
在这轻柔的抚摸下,加拉西亚居然感觉有些困了,眼皮止不住的沉重感袭来,但心灵却异常的平静。
他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还记得在原来的世界,在他真正意义上的童年时代,他才会偶尔进入这种平静的状态。
加拉西亚在失神中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不知过了多久,脸上的温柔触感消失了。
他猛的睁开眼睛回过神来。
天已经蒙蒙暗了,公园里的其他人也早已散去了,只剩下坐在长椅上的妮克丝和加拉西亚。
“谢谢你,加拉西亚,谢谢你让我感受到你。”妮克丝饱含谢意的说道。
“没……没事。”
加拉西亚脸突然有些发烫,他手足无措了。
“时候不早了,我该离开了。”
妮克丝起身告别。
“哦……路上小心。”
加拉西亚叮嘱了一句。
“嗯,你也是。”妮克丝点点头,然后又补充道:“不过别忘了,明天要按时到哦。”
“哦。”
加拉西亚还是有点恍惚。
“明天见。”
妮克丝步入黑夜之中,慢慢消失不见。
“再见。”
加拉西亚望着她的背影轻声呢喃。
他也从长椅上起身,离开了公园。
加拉西亚不知道的是,一个高大的女性身影,站在黑夜中“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她仿佛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片刻之后,加拉西亚走远了,那个女性人影缓缓举起自己的双手,捂在自己的口鼻部位,闻着其上残留着的他的气息。
“加拉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