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菲莉亚一手扶着眼镜，另一手操控方向盘，如果不是她的车技高超，这辆车早就若干次滑下山崖了。
在后座有限的空间里，医药箱被翻得一片狼藉，绷带、消毒药水散落各处，利兹静静地躺在克莱尔的腿上，她那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克莱尔颤抖的双手几乎拿不稳手中的纱布，她慌乱地试图将纱布缠绕在利兹的伤口上，可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怎么也无法准确操作，每一次触碰伤口，都引得更多的血液涌出，那刺目的红色让她的心跳愈发急促。
她能够那么清晰地端详利兹的脸，这个忠诚又勇敢的女孩静得像是睡着了……永远地睡着了。
克莱尔双手抱头，脑海一片空白。
该死！该死！该死！
她为什么要带利兹来这个鬼地方？
她明知道这次任务格外凶险。
她明知道上议院的催促后有猫腻。
她明知道自己无法在姐姐面前冷静。
最终……是她害死这个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女孩了。
她将拧开的血袋凑近利兹的嘴唇，满心期待着能看到利兹的脸色有所好转。
但那本应使吸血鬼自愈的鲜血只是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没有一点被吞咽的迹象。
她轻轻抬起利兹的下巴，试图让血液顺利流入。突然，利兹的喉咙微微一动，似乎是无意识地做了一个下咽的动作。
然而下一刻，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本能地咳嗽着。刚刚喂进去的血液被咳了出来，喷洒在克莱尔的身上，让克莱尔瞬间愣住，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真的没办法了？躲也躲不过那个可怕的结果了？
她就要死了，她的血就要流干了。
怎么办？怎么办？只能这么呆呆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不，不，不要！不要啊！”克莱尔惶急地呼喊着。
以前和利兹一起看小说和舞台剧的时候，她总是吐槽角色在生死关头的之后只会瞎喊不要不要。但原来人真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语言真的就是那么匮乏，只会发出这样无意义的哀求。
“别鬼叫了，快放手，你现在只是在扩大利兹的伤口！”奥菲莉亚通过后视镜瞪着克莱尔喊道。
“可血……血止不住……她也没有再生……”克莱尔的声音颤抖，她的双手按压着利兹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渗出，那刺目的红色仿佛要将她的理智一同吞噬。
奥菲莉亚眉头紧锁，目光依旧紧盯着前方崎岖的山路，大声问道：“是什么东西伤的她？”
车子在山路上剧烈颠簸，她不得不双手紧握住方向盘，以保持车身的稳定。
“圣彗星兰……”
奥菲莉亚面色一沉，快速瞥了一眼后视镜：“它是阻魔金属打造的，那种金属会干扰吸血鬼的自愈能力……包扎好就别动她了，利兹没那么脆弱的，等安全了我们再想办法。”
克莱尔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深吸一口气后，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用仍在颤抖的手指拿起纱布，好不容易完成了简略的包扎，双手便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利兹，仿佛那是一件易碎的珍宝，稍有不慎就会化为齑粉。
奥菲莉亚沉默片刻，再次开口：“菲涅看到你们的脸了么？”
克莱尔的身体微微一僵，目光低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向后视镜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沮丧与自责。
“操………”奥菲莉亚狠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盘，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懊恼。
克莱尔明白班长为什么会哀叹，南陆最有权势的嫡长公主不仅看到了她的脸，还认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无论这究竟是怎样的原因……这意味着换生灵作战，在今晚失败了。
换生灵作战是维系着她和佛洛拉的一切，可一切都在今晚化为泡影，还害了这个一直傻乎乎陪在自己身边的利兹。
她的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旁，眼神空洞地透过车窗，眺望远方隐没在夜色中的山脉。那些起伏的山峦在黑暗中勾勒出冷峻的轮廓，像是命运无情的蛰伏。
“你为什么在山上转圈？”克莱尔从窗外的风景中发现了什么。
冷静下来的她看得出，奥菲莉亚其实并没有脱离实验场很远，而是带着那群重装摩托在山里没完没了地兜圈子。
“摩托车队比我们的车灵活太多。”奥菲莉亚皱眉，“这附近的山路狭窄，只能容纳一辆车通过，在这里我还能放风筝，如果驶入比较宽阔的路段，我们就会被他们吞掉！”
“总这样也不是办法，追我们的可不只是摩托车队。”
克莱尔将头探出车窗看去，光柱照得周围一片仿佛白昼，扛着射灯的是四足奔行的鸢尾，这架致命的机械正大步起跳，越过裂谷，以猛兽般的高速逼了过来。
此刻的鸢尾就像一匹冲锋的战马，它不仅可以是冲锋的钢铁堡垒，也可以充当收割溃散敌军的追猎者。看着它那迈步狂奔的姿态，听着它那震动整个山谷的脚步声，直叫人不寒而栗。
“我在等安妮的信号，按照计划，这种情况由她为我们找逃脱路线。”
她们和追兵在山上玩鬼抓人已经快二十分钟了，安妮的信号却迟迟没有来。
说到底……安妮·诺尔曼蒂这个人真的可信么？克莱尔对这只小狐狸没有好印象，如果不是佛洛拉的一再坚持，她不可能会和安妮有丝毫瓜葛。
不等她从疑虑中解脱，玫瑰在夜空中绽放，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山谷。
“正门？安妮让我们从正门逃，她疯了吗？”奥菲莉亚吼着说。
但鸢尾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这时候也没有更好的逃脱路线，她们只有相信安妮这一项选择。奥菲莉亚猛地将方向盘转向，她们径直向山下驶去，身后是群狼般的摩托车群和扛着射灯的钢铁战马。
鸢尾扔下了射灯和巨型骑枪，此刻它唯一的武器是悬挂在手臂下的轻机枪，但这唯一的武器也足以将小型战车射成筛子。
如雨幕般的子弹疯狂扫射而来，好在鸢尾正高速疾驰，子弹准头很差。
小巧的战车以刁钻的角度拐过弯道，轮胎在地面上剧烈摩擦，发出尖锐的嘶吼。这一下操作助她们逃过了如暴雨般的扫射，后视镜中，清晰可见子弹飞掠而过留下的烟缕擦着车尾，将路旁的松树林点燃。
可就在下一瞬间，钢铁的巨手攀附上了峭壁边缘，接着，庞大的四足身影闪现而出。鸢尾借着峭壁紧急制动，一路滑行转过弯道，铁蹄在路面上刨出深深的沟痕，为了降速，甚至将山路上施工用的铁桩都踩弯了。
“这也行？”奥菲莉亚看着也有点心惊胆战，安妮二哥的驾驶技术说得上炉火纯青。
她本以为正门前最后的过弯可以把鸢尾甩脱，可它竟然利用峭壁来减速，它灵活得就像是一只在岩石上攀爬的铁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