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看着黑夜里的一切,像一个旁观者那样。

但我知道我并不是来旁观的。

我看见了库尔修,那个粉毛的丫头,身上的黑袍已是破破烂烂的,显然经历过不少仓促的打斗,又或者她想要在黑袍人手中反抗——黑袍人操控她身体的诅咒已经被解除了。

她是被黑袍人捆着向那滴着鲜红血液,最终却是一潭子黑水的神秘祭坛拽去,看见她念念有词,似乎是在祈祷着什么……

不知不觉,手中的戒指映照着不知道从哪射来的亮光,或者是祭坛旁的钴紫火光吧……

黑袍人的眼神似乎向我看过来,他像是个警惕的黑皮瘦猴子一样,黑袍下的眼睛终于露出来了,放着凶恶的光芒,凹陷深黑的眼眶给人一种精瘦却决不饶恕人的恶毒。

“魔王?”他双手颤抖地出声。

我疑惑了一下,他为什么喊出“魔王”两个字眼。

黑袍人正盯着我的方向,难道说我的身后还有人?

我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思兰蒂卡轻轻握住我的手,这种触感让人感到了安心。

她在用她温暖的手心向我传递着信息:身后很安全,请我放心。

我轻轻握住僵硬的右手,左手举着神杖。在没有剑在身旁时,我更习惯左手持着法杖什么的,就如安道瑟夫所诧异的那样,我是个左撇子。

当然右手的力气也不弱就是了。

我继续死死盯着黑袍人,他接着看向我:“诅咒魔王,不要来干扰我的好事!就算你是魔王,我们古会还不至于连一个魔王都需要敬畏!当然本质上我们不是敌人,如果你答应退一步……”

我先是疑惑了一下,他所说的诅咒魔王,是在称呼我???

我是个鬼的魔王咧……我全身上下,能和魔王有关的,只有这副戒指了吧?

我没有理会他对我的称呼,用面具里低哑的声音高冷喊道:“你手中的人,是我的。”

库尔修是我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交给这家伙手里,祭品什么的也太残酷了,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这样娇弱可爱的年轻女孩,甚至不比如今的我大,这家伙居然舍得将她当作祭品。

还真是讨厌的人,果然像是洛熙和安道瑟夫说得那样——疯子一群。

我要从疯子手中救下库尔修,于是我举起神杖:“你放了她。”

黑袍人没有作声,他用那麻木而冰冷的眼神,像是一只恶狼一样死死盯着我,虽然说我并不怕他,但我却感受到了一种被狩猎般的危险。

黑袍人最终在我同样毫不示弱的眼神下服软了。

“我可以放了她……不过请告诉我阁下的身份。”

“伊丽希卡·路西法琳那,一名魔女。”

黑袍人瞪大眼睛:“居然是王族啊,看来你魔王的身份也做不了假了,我还以为是哪个混蛋诅咒师剽窃了这枚诅咒魔王之戒,想充当魔王呢……”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这句话好像是在骂我……不过我倒是懒得管,我本来就是冒充的,冒充的,假的,纸老虎!

不过,能救下库尔修就够了。

库尔修被松开了,我跑上前去,将库尔修利索地裹入怀中,手中持杖,警惕黑袍人做出什么过河拆桥的举动。

然而他没有……

他……

我眼睛直接瞪得老大了,就像是万圣节南瓜灯那样。

我看见他跳进去了,那潭黑色的水池,准确来说是祭坛。

“啊!!!”

黑袍人的身躯瞬间像是碰到硫酸般开始了腐烂,他像是坠落深渊般发出像是野兽般的咆哮,完全听不出半点人的声线,绝望、痛苦……

他将自己投入这祭坛之中,真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下一刻,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感觉地震了。脚底下的晃动让我险些分不清天空和大地,身体歪歪扭扭,差点摔倒在地上。

只见滔天的黑光刺破云霄,似乎笼盖住了整座雪倪法尔城。

这时候,我才明白问题所在,这不是区域性的地震。

这是整座城市的动乱,而源头……自然就是那个献身的黑袍人和他的祭坛了。

……

“蒂娜!蒂娜!!!”

卧室里,蒂娜躺在床上,额头的温度已经超过40度了。

高烧不退,眩晕和恶心爬上她的额头,仿佛脑袋都要成为东帝国畅销的碳烤脑花了,蒂娜是这么心想的。

她听见父亲呼喊自己的声音,心中似乎安心了些许。

愣神了几秒钟后,她轻声说道:“我做了一个梦……”

“没事……不要紧的……我陪着你,蒂娜。”中年人用冷水不断擦拭蒂娜的额头,眼神里满是心疼。

蒂娜想要摇头,但那一瞬间的胀痛感让她停止了身体的动作。她嘴巴轻轻张启:“爸爸……我看到好多黑色……”

“是夜空吗?”

“不是……是一扇门……门后好黑……”

“没关系的……只是一扇门而已。”中年人轻轻按着蒂娜的手。

“不是……我进去了,门后面,好多绿色的脓疮,各种烂掉的尸体,化作了恶心的液体……”

“蒂娜……别想了,蒂娜……”中年人将蒂娜抱在厚实而宽敞的胸膛里,那是壮年男人独有的大地般的宽阔胸膛。

虽然不知道女儿为什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但他看向那眼神里跳动着绿光的“玩偶”,心中传来极度的不安。

他像是本能般将玩偶扔向窗外,只听见咔嚓一声,那是重重的砸地声。

“爸爸……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可能是有老鼠把盘子给碰掉了吧……”

蒂娜没有接着说话,她又回到了梦中。

中年人看向窗外。

很多骑士都出动了,帝国骑士,教会骑士,甚至还有圣骑士也出动了。

远处的黑色光焰通往倒悬海洋般的天空,夜色里,隐隐约约在地面映着墨绿的暗光下,看见了诅咒般的不祥。

这股气息,和女儿身上的奇异感觉是相通的。

如果说蒂娜经历了什么可疑之事……

黑袍人售卖的玩偶,当时他不曾起疑心,让蒂娜带回来了,见蒂娜笑得如此开心也就放松了警惕。

如果是玩偶的原因……如果把玩偶砸了,蒂娜或许就会恢复……是么?

……

深渊之门远处,一行披着圣光的骑士骑着或黑或白的骏马,奔赴灾变中心。

谢连和圣骑士休里斯走在前面打头阵。

“喂,休里斯!”谢连开口喊了一声。

“怎么……”休里斯闷着声,压抑感爬上了他的胸口。

“这末日般的景象,还真令人感到无力,不是么?”

“或许吧……”

休里斯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明明知道要前往九死一生的地带,还抱着轻松态度,谈笑风生,他做不到。

反倒是谢连,不知道这家伙是神经大条还怎么的,像是喝醉了酒一样仰着头大笑,一点也没看出来些许的恐惧或者灰暗。

“喂……休里斯啊……你都是圣骑士了,怕啥,你看我还不是圣骑士呢,也没见得有你怂。”谢连调侃般用滑溜溜的眼神注视着身着圣金色战甲的休里斯。

“我怕……”这是他真心的话,哪怕休里斯身为圣骑士,本质上有着对死亡极深的恐惧,想要敬而远之。

“别怕,圣骑士大人,有我在!如果这一战咱们成了,我估计也得封个圣骑士吧,到时候啊,咱兄弟俩……”

谢连抬起头,那是一个十米高的巨熊,全身上下披着一层可疑的墨绿液体纹路,令人深深感到了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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