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碧绿的眸子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它张开血盆大口,喷出恶臭的气息,夹杂着粘稠的涎水滴落在地。身后的狼群亦是虎视眈眈,垂涎欲滴。
隆冬夜晚的野兽极度饥饿,狼群的可怖气势彰显无遗。
然后——
白玉怜反手抽了狼王一记响亮的耳光!旋即拔腿就跑。
“嗷呜!?”
她还是头一遭在野兽脸上瞧见如此不可置信的神情。
狼王喉间发出愤怒的低吼,面目狰狞似鬼。它率先冲了出去,身后的族群紧随其后。
数道黑影似利箭般穿梭在林间。
白玉怜的步伐自然无法与四足的狼群相提并论,她只得凭借着一身武艺的灵活,在林中穿行出一条诡谲多变的路径,尽力避免直线奔跑。
剧烈的奔逃消耗着体力,被吞噬殆尽的恐惧始终萦绕心头,这令少女不敢有丝毫懈怠。
“崖石!?”
蓦地,脚下松软的积雪戛然而止,一块高耸入云的巨石拦住了去路。
白玉怜只得奋力一跃,攀住崖石的边沿,迅速爬了上去。
紧追不舍的狼王猛扑上前,却只撕下一片衣袂。它试图像人类般攀岩,奈何兽爪太过圆钝,始终无法抓稳岩壁。
十数头狼只得眼睁睁地望着少女登上崖顶。
白玉怜苦笑着瘫倒在地,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侥幸活命。要知道,除了雪夜的阻碍,她身上还背负着竹篓和一捆棉衣。
崖下偶尔会有不甘心的灰狼试图冲上来,最后无一例外地撞得头破血流,只得灰溜溜地溜走。
“蠢狗!有本事上来呀~来呀来呀~”
少女翘起粉臀挑衅地拍了拍,还对狼王扮了个鬼脸。
若非崖顶没有趁手的石块,白玉怜必定要让它们尝尝冰雹雨的滋味。
接下来只消等狼群自行离去,白玉怜便能重新查看地图,以免真的在后山迷失方向。
狼王几近放弃,正欲再次嚎叫,指示族群撤退。
“大猪头!是你吗?怎么这么吵?”
一盏灯笼的亮光倏忽出现在幽暗的山林之中。
银璃窈窕的身影映入狼群眼帘。
狼王神色骤变,面容顷刻间绷紧如纸,龇出骇人的利齿。它今夜所受的屈辱,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
“咦?怎么会有这么多……”
而它发泄的对象,只要是个人类便足矣。
“小银子!快逃!!”
白玉怜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妙,立即高声指挥银璃逃离,但时机已晚——
狼群蜂拥而上,狂奔的狼王更是一马当先。
就在它的尖牙将要触及银璃颈项的刹那,一个婀娜的倩影从天而降。
“找死!”
那道倩影,正是白玉怜。
她径直从三丈高的巨石上纵身跃下,如一颗流星般坠落。
在银璃遭受伤害的前一刻,少女几乎未加思索便做出了反应。
她一脚踏中倒霉的狼王,旋即整个身子打了个滚落在地。还未及吃痛,白玉怜又瞬间爬起,牵着银璃的玉手逃离现场。
狼王的毛发被少女这一脚踩得凌乱不堪,它与族群彻底被激怒了。
银璃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白玉怜牵着奔跑了许久。
而走在前方的女孩面露难色,气息渐渐紊乱。再咳出几口鲜血后,白玉怜体力不支地跪倒在地。
“没事吧!?”
银璃焦急地想扶起白玉怜,却被她轻轻推开。
“我没事,小银子……”
白玉怜逞强地扬起一抹带血的浅笑,澄澈的眼眸里满是坚毅,她以一种不想令银发少女担忧的语气说道——
“房租好贵,能不能降房租啊?”
“你这笨蛋!”
银璃知道白玉怜在与自己打趣,但仍忍不住踢了一脚白玉怜的翘臀,鞋尖传来柔软的触感。
狼群很快就要追上来了,白玉怜只得捂着隐隐作痛的臀部继续前进。
就在逃窜途中,白玉怜瞥见灯笼亮光下一株熟悉的草药,似乎是银璃制药所需的材料。
“现在草药够了吗?”
“还差一些……你想做什么?”
她回头问少女,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
见四周已然趋于平静,白玉怜让银璃帮忙执着灯笼,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顺着冰凉的积雪滑下坡去。
在树根底下用腰间携带的尖铁棍将泥土撬松,然后缓缓地将整株草药连根拔起,抖去其上的泥土。
“你看!拿到了!”
白玉怜得意地高举手中的战利品,抬头却见银璃那张铁青的小脸。
身后传来低沉的怒吼,她无需回首便能明白来者何人。
“又来啊……”
白玉怜将草药收入背篓,无奈地回头瞟了眼那头倒霉的狼王。
“你没完没了是吧?”
话音未落,凶狠的野兽猛地扑上前来。
白玉怜将手中早已攥好的泥土瞬间甩出,请狼王尝了一口混杂着石子的污雪。
用白皙的玉腿再对狼首补上一脚后,倾城少女连滚带爬地跑上坡去。
今晚若是跑不出这片森林,恐怕难逃这十几头畜生的追捕。
相较于白玉怜二人逐渐见底的体力,狼群反倒是越战越勇。它们不断扑上前,时不时能撕下少女们御寒的棉袄。
暴露的棉絮散落一地,与夜晚飘落的雪花融为一体。
两人踉跄地前行着,直到寒气逐渐充满肺腑,口中连一丝津液也吐不出来。
咳嗽化作干呕,知觉逐渐被疲乏掩埋。
“继续跑。”
白玉怜推了一把银璃,随后从路旁的枯树上扯下一根带刺的枝条。
每当有一头狼扑上前,黑发少女便会用荆棘对准它们的头颅猛击。
每一次挥击,都会有温热的血液在空中飞溅。
至于是自己的还是狼群的,少女已无力分辨。
“继续跑,别停下……”
银璃还想回头相助,却被白玉怜一把推了回去,两人就这样边战边退。
终于,狼王咬住了白玉怜的臂膀,将她拽倒在地。
狼牙咬合摩擦着,衣衫的棉絮如鹅毛般飘散,遮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也遮住了远方射来的利箭。
伴随着划破夜空的破空声,一道似泉涌般喷溅的鲜血腾空而起,溅湿了黑发少女绝美的容颜。
狼王还未来得及哀嚎,便心脏中箭倒在雪地之上。
再抽搐几下后,彻底气绝身亡。
射箭之人拨开隐蔽的荆棘,掀开挡雪的斗篷,露出那头黑白交织的奇异发色,以及脑后束起的小辫。
“萧景澜,游历至此的猎人。”
男子如此说道,脸上浮现温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