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永儿款步向前,足尖轻点湖面,竟如履平地,稳稳当当走到了湖心才停下脚步。
接着,她竟当场开始画符,按常理说,画符起码得备好纸笔,才能捣鼓出最简单的符箓,隋永儿却直接以指代笔,就这么凭空勾勒起来。
只见那由灵力汇聚而成的金色线条,在她的指尖下巧妙地交织组合。
萧泽在旁瞧着,不禁暗自咋舌,隋永儿对灵力的掌控,已经到了十分夸张的境地。
不多时,隋永儿便凭空绘出一张符箓,而后将其轻轻送入湖底。
刹那间,整座湖泊的湖水竟向着两边汹涌倒流,紧接着,一道木门缓缓升入半空,这木门看着普普通通,只是显得格外陈旧。
隋永儿折回萧泽身边,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嘴角微微上扬,“咱们进去吧。”
说罢,便带着萧泽走到门前,轻轻一推,门扉开启。
下一刻,萧泽只觉眼前的天地陡然变换。
而那道木门也在转瞬间消失不见,湖泊又迅速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萧泽放眼望去,只见一座简简单单的竹楼,悄然坐落在竹林之中,周遭环境倒是清幽宜人。
“这是何处?”
只是无人应答,萧泽侧目看向隋永儿,却见她直勾勾地盯着竹楼,眼神有些恍惚迷离,像是丢了魂一般。
萧泽心底隐隐有种感觉,隋永儿好似曾经来过此地,可这座秘境明明是最近才现世的,这又怎么可能?
又或者说隋永儿曾听人提及过,还是在某本古书上看到过?
许久,隋永儿终于回过神来,轻声说道:“承影就在竹楼里,进去瞧瞧吧。”
“好。”萧泽应了一声。
这竹楼总共两层,踏入一楼,里面物件寥寥,唯有一副茶具,几张桌椅摆放其中,朴素得有些寒酸。
来到二楼,有两个房间,走进第一个房间,入眼便是一座棋盘,上头还摆着一局尚未下完的残局。
萧泽走上前去,这竹楼也不知荒废了多少年月,可那些棋子却仍是一尘不染,光滑得如同美玉一般,也不知是何种稀罕材料制成。
萧泽下意识地拿起一枚黑子,可略一思量,又放了回去。
“怎么不试着将这棋局下完?”隋永儿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
萧泽苦笑着回道:“可是我压根就不会下棋啊。”
隋永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后走上前,将棋盘收了起来,柔声道:“等有闲暇,我教你。”
萧泽点点头,倒没什么意见。
紧接着,他们来到了最后一个房间,刚一进门,萧泽便一眼瞅见了摆在最前头的那柄长剑,剑鞘漆黑如墨,瞧着心里莫名有些压抑。
萧泽问道:“这就是承影?”
隋永儿颔首道:“去试着拿起它。”
萧泽依言走上前,然后停步,盯着承影,心底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深吸一口气,他伸出左手,握住了剑柄。
刹那间,萧泽感觉周围的一切仿若琉璃倾塌,轰然破碎,而他的意识也被卷入无尽的深渊,止不住地向下沉沦。
也不知熬过了多少时间,终于,一抹微光艰难地穿透了浓稠如墨的黑暗,眼前渐渐有了光亮。
……
“这地方不错,往后就在此住下,不会有人过来打扰。”
萧泽听到有个声音悠悠响起,初听时只觉耳熟,再一听,惊觉那分明就是自己的嗓音。
“那我们可得先搭一座竹楼。”
一个女子的声音紧接着传入耳中,那声音里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萧泽下意识地转过头,想要看清女子的面容,可眼前却像是蒙着一层薄纱,怎么也瞧不真切,入目唯有一片清幽的竹林,竹影摇曳,沙沙作响。
……
竹楼内,萧泽瞧着棋盘上刚落下的棋子被对面的女子轻巧地拿回,不由得失笑,带着几分无奈说道:“你这总悔棋,还怎么个下得下去?”
“正常下,我哪能赢得过你,不管,反正你得让着我些。”
对面的女子话语里透着些不讲道理的娇蛮劲儿,可萧泽却弯了弯嘴角,连他自己都未察觉那悄然浮现的笑意。
……
“你都在旁边看了我整整一日了,也不嫌累得慌?”
萧泽缓缓收起承影剑,抬眼望向那坐在竹楼前的女子,日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倾洒而下,斑驳地落在女子身上,她双手托着腮帮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那眼神里像是盛着一泓清泉,澄澈而专注。
“不累,我就爱看你练剑的模样。”女子的声音轻快活泼,眉眼弯弯,满是笑意。
“看了这么久,可看出什么门道来了?”萧泽笑着问。
女子眨眨眼睛,“自然是看出你练剑的样子最是好看。”
……
就这样,往昔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不断闪现,岁月的片段交织错落。
直至最后。
竹楼前。
“你……这就要走了?”女子的声音微微颤抖。
萧泽的身形顿了顿,却始终没有转身,只是轻声说道:“承影,我留下了,当初是你将它赠予我,如今便物归原主吧,这身修为境界,也是靠你一路扶持帮忖,才能有今日的造化,我这人,最是不愿亏欠旁人,如今,便都一并还了。”
此时的萧泽,气息已然衰颓至谷底,与那寻常的凡人再无分别,这是何等的决绝,不给双方留下任何余地。
未等身后那已然失魂落魄的女子有所回应,萧泽便决然地抬步离去,脚步未作丝毫停留,亦未有半分留恋。
那身影渐渐没入了竹林深处,徒留一地斑驳的日光,和一段被岁月尘封的过往。
……
萧泽缓缓睁开双眼,瞧见了眼前的隋永儿,一时间有些恍惚,忽然问道:“隋师姐,咱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隋永儿微微一笑,“也许是上辈子的事吧。”
萧泽一怔,喃喃道:“我方才好似做了一场大梦,像是承影前任主人的过往。”
隋永儿凝视着萧泽,问道:“你还记得些什么?”
萧泽轻轻皱起眉头,摇头道:“太模糊了,而且乱糟糟的,我一时半会儿还理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还记得承影前任主人一直修习的一门剑术。”
隋永儿垂下眼帘,“那可真是有些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