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我突破了。

坏消息:我需要吃更多的药。

“杂脉进修本就是逆天而行,突破后感到虚弱在所难免。”齐芸笙搅拌手中药匙,舀起一勺,贴到我嘴边,“张嘴。”

我先是被这绿黑色药的苦气逼得后退,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吃过这么多苦药了,还怕这个?

苦药入喉,我想得还是太美好,涩得差些咽不下去,仅一口,就把我的眼泪给苦了出来。

“师姐给我吧,我自己喝。”

让我直接灌进去,一口一口地喝跟被凌迟有什么区别?

可齐芸笙看出了我的念头,语气无波澜:“良药慢服。”

饶了我吧。

“师姐,我睡了多久?”

“四个时辰,此为寅时。”

那就是凌晨几点。

离早课的时间还长,而我睡了满饱,喝完药无所事事,我便让齐芸笙也上床休息会。

顺便让她跟我说说遇到什么机缘。

我往里边挪了点,掀开被子,拍拍床面,邀请道:“我的被窝可暖了,师姐快上来试试。”

在小茅草屋的时候,她就常在床上为我调运灵脉,四舍五入也是睡过一张床的亲密关系,我想齐芸笙不会介意进我的被窝。

如我所料,齐芸笙放下空碗,脱去鞋袜上了床。

有净身术在,我不但心她外衣上会有脏污带上床,等她躺好后,我换成趴卧姿势,饶有兴致地玩起她的头发。

“师姐去哪寻机缘了?”

齐芸笙双眼直直望着天花板:“后山。”

我把自己做的软枕头分她一个:“师姐趴在它身上,咱们细聊嘛。”

齐芸笙没有接,而是侧身,与我面对面。

翘挺鼻梁,深邃紫眸,肌肤细腻白皙,红唇温润明艳,她眼角含笑,眉宇间英气自然却透着淡淡柔情。

美极了。

眼波流转间,如给紫水晶泼了水,晶莹透亮,勾的人想再靠近些,触碰这不可方物的美玉。

平时相处只晓得她美,这距离近了,却不想能引得人心跳加速。

“师姐,你还是转过去讲吧。”

岔开视线,我捋了些头发遮住可能会红起来的耳朵。

“为何?”

被人美到不是件见不得人的事,我半开玩笑诚实道:“你长得太好看了,我怕自己喜欢上你。”

“师妹也好看。”

“跟师姐一比就黯然失色咯。”我别扭了一会儿,才想起我让她上床的目的,“师姐别转移话题,我想听你这些天的故事。”

她挑眉一笑:“真好奇?”

“那可不。”我抱着她没拿的枕头翻身正躺,一股脑地倒苦水,“你跟师尊常常跑得没影,星海被罚禁闭,想去逛逛又怕遇上施行鸳那个坏家伙,独自修炼修不出个名堂,整天在学府和阳雲轩两点一线的跑,真是无趣。”

“学府内不是有个封琼相伴?”

“她呀。”提到封琼,仿佛能听见她的娇呼和傻笑,我止不住的摇头,“我跟她算不上朋友,因为师尊救过她的关系,她总是对我过分崇拜,经常向我献殷勤,我不太喜欢这样的关系。”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即使清楚封琼是纯犯傻,我也无法说服自己让这样的人成为我的朋友。

想及此,我不禁喃喃道:“我好像没有朋友。”

上辈子有吗?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

我没什么爱好,学习上也基本不用心,在学生时代,周围人找我聊天时,总会聊到大姐小妹,因此我也不喜欢和同学老师说话。

等长大后进入大姐管理的公司,与我接近的人通常是为了攀关系,旁敲侧击大姐的兴趣爱好,我更不喜与人相处了。

结果二十五年间,我居然连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都没有。

哈哈。

一个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

“师妹,我不是吗?”

眼底传来濡湿的柔软,原来是齐芸笙在用指腹为我揩泪。

自己用手擦去多余泪水,我搪塞道:“师姐是师姐呀。”

你怎么会是呢?

对你和江星海做的每一件事,说得每一句话,里边都藏着心机,埋了谎。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朋友?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朋友?

奇怪,这泪怎么越擦越多?

“师姐,这药的后劲好大,好苦。”

哽咽出声,悲伤的情绪如开闸的洪水,收不回,关不住。

我掏出衣内的镇心石,它分明还在身上亮着,怎么没有丁点作用?

齐芸笙为我解答:“师妹,你藏有心事,太多了,它镇不住。”

双眼模糊中,齐芸笙伸手将我搂住,在柔软温暖的怀抱里,泪水更加得寸进尺。

等至心底的酸劲撤去,我低低抽气,第一次哭得这么放肆,还打起了嗝。

本来是听齐芸笙讲趣事的,怎么把自己给弄哭了?

还把她胸口的衣服哭得湿嗒嗒的,好丢脸。

齐芸笙胸脯一起一落,叹口气后柔声道:“师妹可知长乐天尊是我母亲?”

“唔……猜到了。”

她的手掌不断轻抚我的脊背,停顿了一会,娟娟细语:

“我原是母亲独自育养十年的灵胎,破胎降世后,母亲未向宗门众人明示我的身份,不欲将继承宗门的重担托付于我,只愿让我像个普通孩童般玩乐成长。

在山上的茅草房内,母亲授我武艺,点拨我修炼,下山除妖魔时,带我游历凡界,赏佳曲曼舞,如此五十余年,日子好不快活。

而后母亲偶遇流离在外的师尊,识得师尊有副好根骨,便让她留在无极宗。”

齐芸笙勾唇笑了两下:“师尊那时还不是我的师尊,也称我为师姐。”

好复杂凌乱的关系。

“我的存在只有三人知,我、母亲和师尊,直至三十年前。”齐芸笙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魔孽细作意图布阵,侵入宗门,幸得黎望仙师一家禀报及时,这才破阵救下整个无极宗。

黎望仙师全尸已无,而施行鹰虽魔气侵身,仍存一线生机,母亲以身试法,却不料正中魔孽下怀。师尊见势不妙,将魔化的施行鹰就地正法,仍是晚了一步。”

她深吸一口气,故作淡定:“母亲她已魔种入体。”

【就算再强的大能,被种下魔种,只有自戕和堕魔两条路,所以说他们这群人才会这么仇恨魔,有一点风声就跟惊弓之鸟一样。】

想起黑猫那日的话,即使早就知道她的母亲已不在人世,我还是不由得心疼齐芸笙:“天尊她……”

“母亲自知命不久矣,将千年修为传给师尊,命师尊收我为徒后。”

“自戕。”

她就这么轻飘飘地说出来了。

擦净泪痕,我重重地回抱她,无声安慰。

“师妹。”

我闷闷回应:“嗯。”

“早在见你第一眼时,我便知你心底藏事,若是信得过我,可以向我倾诉。”

所以你这是揭自己的伤疤,只是向我证明你是可以倾诉的对象?

真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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