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深情凝视着他的眼睛，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放在他的脸上。
“谢谢你能来帮我。”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天汉握住她细腻的手。
“但是……我希望下次遇到这种事你不要再来了，我不能看着你冒险，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折纸的神情浮现出一丝担忧。
天汉摇摇头，拒绝了她：“我没办法向你保证，下次你遇到事，我也会来帮忙的。”
折纸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前，默默感受着他的温度。
少顷，折纸松开双臂，说道：“我们走吧。”
“呃……这不是军事设施吗？你难道没有工作上的事？”
“我已经停职了。”折纸又拉起他的手走了。
折纸换上便服，和天汉一起离开了这座军事基地。
夕阳下，两人手拉手肩并肩走着，影子在水泥地上拖的很长。
一到下午，风就格外的大，少女纯白的短发在空中不断飞扬。
“天汉。”
“嗯？”
“你到底……是什么人？”折纸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
“你到底是不是人类？”
天汉从折纸的语气里听出了茫然，但她的神情并不伤感，只是平静的眺望着夕阳。
“我当然是人类，虽然很多人都说我不是人，但是……至少现在，我觉得我还是人类。”
“为什么这么说？”
天汉摇了摇头：“有些事，没有办法解释清楚，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你会知道的。”
折纸突然握紧了他的手，站在原地不走了。
“怎么了折纸？”
“要去哪？”
天汉抬眼一看，才发现到路口了，要是各回各家的话两人就要别过了。
“这……回家呗。”
天汉笑了笑，想要挣开折纸的手，但她的手却捏的很紧，天汉不想弄疼她。
“去我家吧。”
折纸期待的看着他。
“这……”
“去我家。”
“现在都下午了，等会天就黑了，就不麻烦你了。”
“去-我-家。”折纸一字一顿的说道，她眼中的期盼都快凝成实质了。
一看折纸惹人怜爱的脸庞，再想到这个女孩可怜的过去，天汉就不由得心软了下来，他咬了咬牙：
“好吧。”
折纸面无表情，但嘴角却勾出一抹很细微的弧度。
两人手拉着手，朝折纸家里走去。
……
坐在家里百无聊赖的琴里，正咬着棒棒糖发着呆，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琴里跳下沙发，看了眼来电信息，接上了电话。
“喂，哥哥？”
“琴里，我今晚有点事，不回来了。”
“啊？你现在才高中，就开始夜不归宿了？！”
“不是，真有事，况且我真实年龄多大你难道不知道？”
“嗯……”琴里撅着嘴，有些不高兴的嗯了一声。
“听话琴里，今晚我找人来照顾你。”
说这句话，琴里听到电话对面传来了奇怪的动静，然后通话就被挂断了。
天汉先把贴上来的折纸推到一边去，然后又给澪打了个电话。
“喂，澪，是我。”
“哦，有什么事吗？”
“能拜托你去照顾一下琴里吗？我今晚有事，不能回家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会，然后又传来声音：
“好。”
嘟嘟嘟——
澪答应以后就挂断了电话，天汉把手机揣兜里，这才继续拉起折纸的手。
“安排好了，我们走吧。”
折纸看了他一眼，两人继续上路。
“刚才……你是在安排你妹妹的事吗？”
天汉听出来了，折纸的语气有些不太对。
“对，让她一个人我有些不放心。”
折纸沉默了，脚下不自觉的加快脚步朝家里走去。
天汉也识趣的闭上了嘴，他知道折纸是想起了她父母的事，这一笔糊涂账，天汉也理不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一路无话，一直到了折纸家里。
天汉刚一进门，折纸就在后面不动声色的闭上了门，天汉只听到身后传来“咔”一声。
他本能察觉到不对，刚想转身，就被折纸紧紧抱在怀里。
“天汉……”
胸前传来折纸软糯的声音，音调里饱含情意。
轰——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炸雷。
折纸松开天汉，走到窗边一看，一大团漆黑如墨的乌云从远方缓缓靠近，鼻腔吸入空气也能感觉到一股清凉湿润。
“要下雨了啊。”
天汉和折纸凝视着窗外，少顷，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笑着对折纸说：
“还没吃饭呢，我给你做一顿吧。”
“嗯。”
折纸点点头。
“那好，借用一下你家的灶台。”
一牵扯到做饭吃饭的事，天汉就感觉亢奋起来。
打开冰箱，他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心里也有了主意。
“这冰箱里面还有多半条鱼，还有一只鸡，折纸，我做顿醋椒鱼吧？”
“醋椒鱼？什么味道的？”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折纸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顾名思义，酸辣味的，我看外面要下雨了，今晚温度应该会有点低，做顿鱼汤还能暖暖身子。”
“嗯，听你的。”
得到了折纸的同意，天汉这就开始下手做了。
天汉拿着鸡和鱼开始忙活起来，折纸给他打下手。
鸡拿来做鸡汤，边角料再做一盘酱汁扒鸡，然后拿调好的鸡汤和鱼做一锅醋椒鱼。
鸡就解冻之后处理一下加点佐料，在高压锅里炖着。
“这只鸡年份差一点，做出来鲜味可能没有那么好。”
“那什么鸡做鸡汤最好呢？”折纸好奇的问道。
“吊鸡汤的鸡年份其实应该久一点，出来的汤味道最鲜，不过你冰箱里有整只鸡就已经很不错了，这年头好多人就喜欢去市场上买切好的，渐渐地卖整只鸡的地方也越来越少了。”
天汉解释了一下，顺口也吐槽了一句。
“我其实是学你的。”折纸说道。
“学我？”天汉不解。
“对，我的饮食习惯都是受你影响的。”折纸眼带笑意。
天汉听着有些悚然，虽然知道以折纸的性格，恐怕很久之前就把他摸清楚了，但今天真的见识到了，他还是有些发毛。
鱼也好处理，切成小块取一下骨头就行，不过这种在市场上买来的鱼土腥味会重一些，要好好处理，再稍微下点猛料。
一男一女忙活一个多小时，总算是把这顿饭做好了。
“真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天汉有些歉意的说。
他为了吃一顿好饭愿意忙上个把小时，但别人可能就不一定有有他这个习性了。
此时外面噼里啪啦下着雨，凉气不断从窗户处往房间里钻。
桌上摆着两碗饭，一大砂锅的乳白色鱼汤，还有一盘红亮的酱汁扒鸡，看着就很有食欲，虽然只有两道菜，却是两人忙了好长时间的结晶。
“没事的。”折纸摸了摸他的脸，“这是我们共同努力做出来的饭菜，是我们爱的结晶，是……”
“停停停。”天汉连忙喊停，“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奇怪？”
折纸面无表情，却眼带笑意的看着他。
“好了，吃饭吧。”
两人落座，开始享用劳动成果。
“嗯，这个鱼汤……”折纸惊讶的微微瞪大眼睛，“鱼汤，又酸又辣，又有胡椒的味道，相配的很和谐，还有鸡和鱼的味道，嗯，很好喝。”
听到了折纸的夸奖，天汉得意的笑了笑，说道：“那是自然，这道菜其实很不好做，据我所知天朝那边很多饭店都不做了，就是因为味道不好拿捏，酸味和辣味谁压过一头味道都会变得很差，一般人还做不出来呢。”
天汉也是抓着机会就要卖弄卖弄。
“尝尝这道酱汁扒鸡，虽然个别调料你这里没有，我也试着找了点替代品，蒜苗也换成了葱花，味道可能会差一些。”
虽然嘴上说着味道可能会差一些，但天汉脸上可没有丝毫忐忑，他只是自谦一下，虽然调料换了几样，味道他还是把握的很准的。
红亮的鸡都被处理成了小片，表面挂满了油，上面还点缀着一些白绿的葱花，红白亮绿相得益彰，明汁亮芡，看着就很有食欲。
折纸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过后，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嗯，这个也很好吃，鸡肉味和酱香味。”
天汉就喜欢听好话，他虽然不喜欢拍别人的马屁，但就喜欢别人夸他，典型的外场人性格。
两人不一会儿就吃完了，当然，大半还是让天汉吃了，虽然做的多，但也多不到哪里去，他稍微收着点就吃完了。
填饱了肚子，两人突然又安静了下来，坐在椅子上大眼瞪小眼。
“天汉。”折纸面无表情的率先开口。
“嗯？”
“你做的饭，很好吃。”
“嗯…哦。”
说完这两句话，折纸便起身走开了。
“折纸，你去哪？”
“洗澡。”折纸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补充道：“你也可以跟过来。”
“不用了。”
天汉连忙摇头，他还是有些放不开手脚。
折纸进了浴室，只留下天汉一个人坐在外面
屋子外的雨声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铛铛作响。
天汉觉得有些奇怪，今晚的折纸有些太正经了，正经的都让人害怕了。
他现在心里面真觉得折纸在憋一个大活，虽然他膂力过人，不是什么亏佬，但他目前还是有些放不开手脚，虽然算上穿越前和穿越后的几辈子，刨去还没恢复记忆的第九世，如此复杂广阔的生命，他都没有当过什么花样繁多的风流大师，如今遇上了折纸，他也会感到束手束脚的。
几乎是思考了没多久，折纸就洗完澡出来了。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裹着浴巾的曼妙身体，裸露在外面的白皙皮肤，无一不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折纸，你这是……”
折纸一言不发，沉默着靠近，然后扑通一下扑倒天汉。
近在咫尺的面庞毫不犹豫的吻了上来，柔软的触感让他血气上涌。
每次一被女人主动，天汉就下意识感到乏力，平时能轻松挥舞沉重无比的打神鞭，现在就只能任由折纸摆布。
“难道自己上辈子被女人用强过吗？”天汉心里不由得吐槽。
离他很远的澪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折纸扔掉浴巾，抱着天汉一路到了自己的房间。
两人都不是第一次了，对他来说也没什么。
自从五年前失去父母以后，折纸的内心就失去了所以感情，或者说，她把所以感情都交给了天汉，只给自己留下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天汉虽然人生广度常人难以企及，但他依然只是个人，或者说，他的感情比一般人还要丰富，这点折纸早就察觉到了，而且……他欲望还挺重的。
窗外的雨滴依然在噼啪作响，那些声音在天汉的耳边渐行渐远，慢慢的，他只能听到怀里女孩的喘息声……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人才消停了下来，折纸依偎在他怀里，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天汉还以为她睡着了。
“天汉。”折纸突然轻声叫了他一下。
“嗯？”
“对不起。”
折纸突然道了个歉，她语气中带着许多哀伤的情绪。
“为什么要道歉？”
折纸感觉到男性浑厚的声音从肺腑之中传递出来，这声音让她安心。
“我伤害了你，也伤害了你妹妹。”
天汉摸着她的头，什么也没说。
他没法说出“没关系”这种话，他也不能替琴里原谅她，但是，他又理解折纸的所作所为。
“怀着仇恨而活，很不好受吧？”
说到了这个话题，折纸抱着他的手突然抓紧了，用的力气大到让他都感觉到一丝疼痛了。
天汉只能回以热烈的拥抱，她抓的越紧，他就越是要给她安全感。
折纸呼吸急促起来，眼泪的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虽然没有哭声，但她的悲伤天汉是能感受到的。
“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天汉捧起女孩泪流满面的脸，注视着她。
“我曾经，也陷入过仇恨中，和你不一样，在仇恨中的我非常极端，我不仅会伤害那些我憎恨的家伙，我还会伤害我自己。”
天汉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追忆，他默默回想着那些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我怀着仇恨躲到了山中，一边躲避敌人的追杀，一边想办法活着。”
“渴了就喝脏水，饿了就抓蝲蝲蛄吃，蝲蝲蛄你知道吧？那东西你可以理解为和蟋蟀蛐蛐差不多，长得很恶心，但是没有毒，我就那样强忍着恶心往下咽。”
“对了，还有一些油蛤蟆，也就是所谓的林蛙，我也会抓着吃，当时我一路逃亡，连火都生不起来，有什么就生吃，那种腥臭味我现在都记得。”
天汉越说越激动。
“这一切……就是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传说我是天魔下凡，只会害死身边的人，不管好人还是坏人，所有人都想要我的命！我不会束手就擒，就躲进了深山。”
折纸瞪大眼睛看着他，从未见过天汉如此脆弱的一面。
“呵，和你说这些你可能不会相信，有这么一个传说，世界之外有个恐怖存在，被称为外道天魔，祂身披红黑色羽衣，身带五色神光，身后悬着九颗鬼眼。”
“说到这个，你应该也知道了，没错，你上次见识过的，传说中的外道天魔就是我，我经历过许多世界，度过八次不同的人生，一直到前段时间，我才想起了过去种种。”
折纸感到很震惊，这好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故事，但上次发生的种种怪象，和当时天汉身后的九颗鬼眼，又让她不得不相信。
“可归根到底，我也只是个人啊，什么传说，什么天魔，我肉体凡胎，会哭会笑，有七情六欲有心魔执念，为什么会有人觉得我终将导致生灵涂炭呢？”
“我在仇恨之中死去，在无边无际的世界只见飘荡，然后机缘巧合之下就到了这个世界。”
“唉——”天汉长叹一口气，“算了，你就当这只是个故事吧，或者也可以认为我是个中二病少年，给自己编了个来历而已。”
折纸呆愣了一下，然后身体上靠，将天汉的脸抱进她的怀里。
“不管你说的这些是真是假，我都会爱你。”折纸轻声说着：“宇宙无比广阔，时间也看不到尽头，但至少……我们困在各自的肉体里，是是活着当下的。”
天汉心里也很感动，能有人理解他就好。
他不想别人因为他的身份而生出别样的眼光，所以他本来不想告诉这个世界的人自己外道天魔的真实身份，上次琴里问他的时候，他不由得心凉了一大截，外道天魔的身份像是个诅咒一般，追了他一个又一个世界。
可思来想去，他还是告诉了琴里，既然琴里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那隐瞒也没有意义了。
折纸愿意理解他，他很高兴，心里也不由得感到一阵酸楚感。
一个失去父母舍去所有情感的女孩，一个被怪异身份纠缠无数岁月的少年，两个都是异类，但他们在心理上是能互相理解的。
但话又说回来，天汉目前最担心的还是折纸和琴里的事，他可不想再上演一次抉择的戏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