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

短促的叩门声响起。

“请进。”

阳光透过窗户倾洒在办公桌上,穿着衬衫西裤的庄恺转动座椅,悠闲地看向咨询者。

一个愁容满面的青年走了进来,他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有些拘谨地看向庄恺:

“庄医生,请问……”

“不用叫我医生,您可以只把我当做一个普通人,一个您的朋友。”

庄恺双手交叉倚着桌面,笑着说道。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对吧?之前连续几天的大雾,着实令人感到压抑。

“所以,您有什么问题想要咨询吗?”

青年吞吐着说道:

“庄先生,我最近有些焦虑。

“我总感觉自己的四周充斥着潜在的威胁,做什么都心神不宁。”

“哦?请详细讲讲。”

“比方说,当我走在街道上时,我会害怕地面突然塌陷,害怕从楼顶坠落重物砸到我,害怕路上的汽车突然失控冲向我……

“我会害怕乘坐电梯,因为担心它会冲顶或坠落;我会害怕陌生人的接近,因为他可能突然掏出一把刀捅我……”

青年不断地讲述着自己的心里所想,满脸都是不安与疲惫。

“也就是说,你认为自己患有被害妄想症?”

“我不确定。”

“那你认为,在我这里会遇到什么危险吗?”

“……可能会有突然的地震或火灾?”

青年犹豫道。

“呵呵,不用太过担忧。放心,你没有病,只是天生有些多疑,这个可以依靠后天的锻炼来克服。”

庄恺转动着手中的笔,向后仰靠椅背。

屋内十分温暖,弥漫着好闻的香薰气息。青年随意地扫视着一旁的书架,上面摆放了很多心理学相关的书籍:

《自我精神分析》、《梦境解析》、《自我与本我》……

青年怔怔地看着,随后说道:

“可是庄先生,最近我的症状好像有些加重了……”

“哦?”

庄恺来了兴趣,他直起身子,等待着对方的后文。

“最近我不仅会担心自己的安危,对我的家人更是如此。

“我会害怕他们在外遭遇危险,总想着让他们时时刻刻处于我的眼皮子底下。

“我会不厌其烦地劝说他们不要乘坐电梯,不要开车,不要爬山……也正因如此,家人们对我感到厌烦,让我来看看心理医生。”

青年失落道。

庄恺沉吟一声,随后问道:

“看到陌生人遭受危险时,你也会感到痛苦吗?”

“会,我会将那些受害者代入到自己的家人。

“有的时候,仅仅是坐在家中幻想他们离世前遭受痛苦的情景,我的内心都会痛苦地无法呼吸,平白无故地流下眼泪。

“我知道这样是不正常的,可我拼命去阻止自己不往这方面想,脑海中类似的画面就越来越多……”

青年抱住头部,看起来十分难受。

“莫不是你在享受这种感觉?”

庄恺突兀地打断了青年的话。

“你说什么?”

青年愣住了,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庄恺露出一抹微笑说道:

“你享受着这种如蚁虫啃咬内心般的煎熬,越是回避,就越陷越深……”

他的声音轻柔,仿佛走进了青年的内心。

“这怎么可能?明明我的生活都快要因此而毁了!”

看着庄恺手中转动的笔,青年心里一阵悸动。他激动地喊道。

“百般不愿,却又止不住的去想,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呢?

“你是否最近开始觉得不够满足,想要更进一步,比如……让幻想成为现实,亲自去体验这份痛苦?”

庄恺向后一仰,低沉地笑着。

“何不坦率地直面内心呢?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青年慌乱地站了起来,拉开房门逃也似的离开了。

“我……我要走了!我可不信你的这些胡说八道!”

庄恺看着敞开的房门,微微晃动座椅,停下了手中转动的笔。

“又一个。”

他喃喃道,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

“这次见面,本来我的父母也会来,他们想亲自对你道谢,但被我拦下来了。

“我上午刚刚得知了蔘山坡发生的事,想来问问你这是什么情况。”

书城的休闲区中,严哲坐在沙发的对面,话中夹杂着些许怨气。

“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孟白神情低落。

一旁的严琦眼睛瞅着手中的图书,耳朵却抬起来,倾听着两人的谈话。

“被派去山村的人员全都无功而返,说是山路有迷雾笼罩,寻不见村子。帮剩下的村民安置好去处不必多说,处理好舆情也是个大难题……

“真是给本就一团糟的局势加了把火。”

严哲叹了口气,这两天局里忙得不可开交。

孟白没有回应。她今天十分寡言,仍然沉浸在事件的余韵之中。

清早,她陪同母亲她们处理完了姥爷的后事。

在尸体送进火化炉前,母亲跪倒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她在昨夜永远地失去了她的父亲。

在此之后,姥姥被母亲接到家里居住,而孟白则在路上收到了严哲想要见面的请求。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场景。

“那两万块钱应该已经到你的账户上了,不好意思,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些。

“主要是因为之前硬闯交通中心,受到了上面的处罚。但万幸有陈玑大师作担保,倒也不算太严重。”

“没事就好。”

她准备按照之前的想法,将这笔钱交给母亲。

今天一天她都没怎么和母亲说过话,两人都需要时间来减缓这份内心的痛苦。

“陈玑大师已经回陵城述职了,城里人员暂时空缺,之后有什么事可能还得请你帮帮忙。”

严哲平复下来语气,客气地说道,他的这番话像是官方交代的说辞。

“看情况吧,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孟白站了起来。

“严琦,过来跟姐姐道个别。”

严琦放下图书,乖巧地喊道:

“姐姐再见。”

孟白手微微抬起,想要抚摸严琦的头顶。但她最终还是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哥哥,姐姐怎么看着不太高兴。”

严琦抬头困惑地看向严哲。

“她……”

严哲想到刚刚得到的消息,叹了口气。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有的时候不得不学会接受。

还好自己的妹妹安然无恙。

“话说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就擅自跟过来?”

严哲故作严肃地敲了敲妹妹的头。

严琦见状做了个鬼脸,识趣地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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