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枝咬了一口鸭血，自言自语一样念念有词：“什么重生啊，上辈子啊之类的话，就别再说了。”
“我可不信这种东西。”
……虽然我自己就是重生回来的吧。孟枝在心里略微失笑了一下。
冯希钥低垂着小脑袋，摆弄了一下手指，片刻后弱弱地抬头：“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之就是……我遇到了一些……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见她支支吾吾的样子，孟枝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冯希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因为我爸和你妈的事情，调查过我？”
“我——”
冯希钥刚想反驳，忽然眼眸微眨，又忍不住点了点头：“是。”
“我、我就是听我妈说，我未来会有一个哥哥，而且年纪跟我差不多，我就又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没忍住就跟孟叔叔打听了一下你的事情。”
“我还偷偷跑到你的学校想提前看看你，却正好看到你和一个女孩一起回家。”
“然后我问孟叔叔才知道，你还有一个关系很好的青梅竹马，叫陈欣娅。”
一番话说下来，连冯希钥自己都好像相信了，忍不住点了点头：“嗯，对。就、就是这样。”
最好是这样。
至少希望你下次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提前把该圆的谎想好再说。省的到头来还得我给你递话茬。
虽然在心里很想吐槽这个傻丫头，但是孟枝其实也知道。冯希钥一直都是这样的女孩。
和陈欣娅的心思细腻深重不同。冯希钥一直是有点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乐天派。
她不会看气氛，不懂得照顾身边的人的情绪，说话直来直往。就和她的音乐一样，热烈、奔放，肆意昂扬的摇滚。
连和自己告白、私奔也都是她先提的。
其实再回看那一世。或许连孟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经历了与陈欣娅身心俱疲的婚姻之后，和冯希钥这种单纯又直白的女孩谈恋爱是一件多么令人放松的事情。
不用担心手机被监听。不用刻意隐藏自己的疲惫。不用小心翼翼组织着语言措辞，生怕哪句话引燃对方敏感的内心。
她不开心了就会嘟起嘴将头埋进自己怀里。开心了会直接抱在自己身上不下来。一切情绪都写在脸上，和她的笑容一样好懂。
孟枝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自己当初对陈欣娅的事没有陷得那么深，亦或冯希钥那一世的终结来得晚一点。是不是自己就能彻底痊愈，忘掉陈欣娅，全身心投入到拯救冯希钥这件事上来。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
直到最后，自己的伤口也没痊愈。反倒是冯希钥也被连累着一起，拖入到了泥沼和深渊里。
“孟枝哥哥？”
少女的声音再度将孟枝的思绪拉回现实，她眼眸清亮地眨了眨，嘴唇咬着奶茶的吸管望着孟枝：“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生日了吧？”
“嗯。”
孟枝慵懒地移开视线：“九月二十六号。”
“九月二十六号……我记下了！”
冯希钥填好手机备忘录，笑眯眯道：“到时候我会给你准备一个很惊喜的生日礼物的。”
“倒也不必。咱俩关系还没好到要互送生日礼物的地步吧。”
“这不离生日还有小半年嘛。说不定到时候关系就好了呢，对吧？”
“那也最好别。”孟枝也喝了口奶茶，一脸兴致缺缺：“要收礼物就要回礼。我最讨厌给人送生日礼物了。”
“又要花钱又要仔细挑选，还要打听对方喜好，送得太贵显得刻意，送得太便宜又拿不出手……”
冯希钥却打断了孟枝的自言自语，一脸认真道：“不用纠结。在我生日的时候，你能送我一张回春丹的专辑嘛？”
孟枝怔了一下。
冯希钥的眼眸带着湿润的晶莹，很认真地盯着孟枝的脸。
孟枝想起来，这是两人私奔后第三个月，自己送她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回春丹乐队的签名专辑，因为她喜欢，孟枝特意排了很久才买到的。
但这已经是两三年后的事情了。现在对两人来说，还太早了些。
“回春丹……我都没怎么听过他们的歌。”
“听一听呗。很好听的。”说着，冯希钥点开了自己的手机，然后轻轻从耳朵上取下来一只耳机。
坐到孟枝身旁，俯身靠近，将耳机戴在孟枝的耳朵上。
“我——”
“嘘。”不等孟枝说话，冯希钥手指抵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因为她凑得很近，孟枝能清晰闻到她短发上的洗发水味道，看到她脸颊上淡淡的素妆。她的眼睫毛纤长又好看，弯弯翘起时衬得眼眸又大又亮，仿佛有光在她眸子里闪动。
孟枝知道，她听歌的时候喜欢安静地听着，便没有出声打断她，而是跟她一起感受着耳机里缓缓流淌的旋律。
“我妄想骑着我的烂摩托，去转一转。”
“可是我，可是我，可是我把车卖了。”
不知何时，孟枝感受到一个小脑袋轻轻靠在了自己肩头。她的短发垂在自己的脖子上，痒痒的又有些酥麻的舒服。
恍惚间，孟枝仿佛回到了昏暗狭小的出租屋里。乱糟糟的床上，自己和冯希钥也是这么胡乱裹着被子，靠着彼此，分享一个耳机，听着耳机里的刘西蒙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的心呀我的心”。
整栋出租。处处都给你。
这一次，孟枝没有推开冯希钥。他有点舍不得。
至少让她听完这一首歌吧。
……
“永远开满，永远开满~”
直到歌曲放完，冯希钥嘴里都还在无意识地哼唱着旋律，最后还是孟枝忍不住开口：“你还要靠多久？”
“嗯……能靠多久靠多久吧。”
她忽然像是故意撒娇一样，小脑袋在孟枝肩头蹭了蹭，一脸娇羞到：“没办法啦~孟枝哥哥的肩膀好温暖，稍微靠一下就上瘾了——”
“可是再不吃的话，肉要煮烂了哦。”孟枝很煞风景地打断了她。
冯希钥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丸子正好也煮好了，快夹两个。”
“嗯唔……诶，让我尝尝你的调的蘸料。”
“我是纯芝麻酱派，有什么好尝的——喂！”
“诶呀，让我尝尝嘛孟枝哥哥！”
最后冯希钥还是如愿以偿地蘸到了孟枝的蘸料，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的时候，忽然发现孟枝正出神地望向窗外。
当冯希钥也扭过头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茫然无措的身影，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窗口望向坐在窗边的二人。
仿佛刚刚二人亲昵的动作，都被她尽收眼底。
……是陈欣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