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条变化无常的鲶鱼未免也太难懂了吧，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算是个什么事儿。现在的事态到底是好是坏，你倒是给我个准信啊。

“大法官，别光顾着笑，把话说明白。”

“是，遵命。”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智慧鲶鱼调整了一下心态，将他的初步推理向在场的上司和同僚介绍了一遍。

须知人类此次行军之所以只做了前期准备，就是因为他们没打算活着回去。教庭也和魔界一样，想通过这场战争收集到大量的魔力。至于目的，尚且不明。

不过对方应该也没料到魔界会有这样的计划，所以收集到的魔力应该同样远低于预计的量。

“也就是说，这次我们双方都是输家吗？”

布伦泽虽然没有大法官那样聪明，但理解能力还是不差的。五千年的孤寂就算磨钝了他的感情，也没有将智商也一起磨钝。

“陛下明鉴。相较之下，教庭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而我们魔界，仅仅是打了一场收益极小的胜仗而已。”

“实验……要推迟了？”

“非常抱歉，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是的。这次作战的收益比预计的要少，如果靠仅有的三类魔力强行推进实验进度的话，恐怕会有意外发生。然而考虑到魔力变质的问题，鄙人希望尽早将收集到的魔力用到其它试验中，免得浪费。”

大法官针对现状给出了最实际的建议。这次收集到的魔力原本应该被用于“稳定异界召唤通道”的研究，实现长期打开同往其他世界的道路，这一最终目的。

但由于教庭的某个未知的打算，而导致双方四六分了这次死者所带来的收益。毕竟那些没死在森林里的士兵，他们的生命力和魔力是全部被教庭所得到的。相较之下，还是教庭占大头。

而魔界得到的四成魔力，远远没有满足将实验投入运行的最低限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风险，大法官宁可冒着被责罚的命运也要向魔王进言，希望能将实验推迟。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旁的阿兰洛丝一言不发看着两人，也和大法官一样正在等待着陛下的决策。不过这次大法官估计是凶多吉少，他这些日子并没有拿出什么实绩，如今又把陛下委托的事儿给搞砸了呢？这样的失态，关几天禁闭应该是逃不掉的吧。

然而事态似乎出乎了两人的意料，布伦泽并没有感到生气……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来。

“推迟就推迟了吧。不用自责。”

“陛、陛下……”大法官用惊异的眼神看着高高坐着的王，他从没想过居然会得到如此轻易的原谅。

“那么你打算把这次的战果用到哪个实验上呢？”

“关于这点，鄙人希望陛下能允许鄙人将难得的三类魔力运用到地脉改造的研究上。”

“地脉改造……你老爹的研究项目吗？”

“承蒙陛下记得。地脉改造正是先父生前一直投身钻研的课题，先父一生都想要解决地脉问题，使魔界之外的大陆也能成为适合恶魔生存的乐土。先父撒手人寰的时候，理论雏形已经完成，就连实际开发也进展到了一半。鄙人多年来一直在研读先父的实验记录，终于在最近补全完善了这项跨时代的发明。”

不知是不是错觉，大法官隐隐的觉得，王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悲伤。为什么要悲伤，难道研究有了进度，不好吗？

“花海……”布伦泽用着自言自语的声音轻轻呢喃了一句。但大法官和阿兰洛丝并没能听清。

“什么？陛下，您说什么？”

“没什么，你放手去做吧。”

“遵命。”大法官不再多问。既然陛下说了没什么，那就是没什么。

布伦泽又看了看前方的多个屏幕，倍感无趣的闭上了双眼。

就在此时，来自守备队的通报又来了。

“断崖南侧发现大量深渊恶魔身影。”

“陛下，请交给鄙人去解决吧。”

还未等王开口，大法官第一个站了起来。要知道，自从那个白绡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起，智慧鲶鱼就已经预料到了深渊恶魔的来袭。

毕竟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佣兵王逃来的方向，可是这一带的深渊里深渊恶魔最频发的地方。

说他们没有刺激到对方，那才有鬼呢。

另一方面大法官也正好借此机会遁走，不用再坐在会议室里受着这份枯燥乏味。要他看着这如同白米饭一般无味的直播画面，简直是对耐心的煎熬考验。

能忍受这般单调的，也只有陛下这种深不可测的人物了。

“那么热心？怎么了吗大法官……”

“是的陛下。请允许鄙人通过击退深渊恶魔来挽回这次行动的失态。”

“哦这样啊，那就去吧。”

“遵命。”鲶鱼二话不说，以开溜般的速度“咻”的跑走了。

看着大法官那比过年还高兴的背影逐渐远离，布伦泽也是一阵唏嘘。难道和深渊恶魔交手就那么有趣吗？值得他高兴成这样。

然而俗话说祸不单行，意料之外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传过来。还没等大法官走远，又有一个通讯恶魔与之擦肩而过，冲进了会议室。

那个恶魔也不顾逾越的仪态，直接来到布伦泽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紧接着，大法官在回头间就依稀的看见那位不苟言笑的王，露出了感兴趣的笑容。这笑容与方才看到达斯玛真面目时惊喜的笑有些不同……这一次，更像是当日与圣金龙王战斗时的愉悦表情。

又出什么大事了吗……只有当出大事的时候，陛下才会如此兴致勃勃。

虽然大法官很好奇，不过他还是选择了优先手头上的事务，而带着剩余的守备队赶去了深渊方向。

通讯恶魔退走之后，布伦泽拍了拍桌子，轻快的站了起来。

“阿兰洛丝。”

“在。”

“消磨时间就到此为止了，让我们去给这场闹剧收一下场吧。”

“陛下，出什么事了吗？”

面对女仆的提问，他只是无言的扬起了嘴角。

“告诉零，可以开始打扫战场了。既然预定目标已经无法实现，那就没有必要添加无意义的杀戮。在地脉改造研究的魔力应该已经足够的情况下，我们在这片战场上已经没有想要的东西了。”

……

森林中——

斯库瓦德正在以破浪之势一次又一次的撕开军队和佣兵团的防御，但他并不是会沉溺于杀戮中的恶魔，所以这漫天的血光并没能使其疯狂。

而人类的阵型是换了一次又一次，可不管什么样的架势都无法止住这个恶魔的脚步。

何等绝望的现实啊！明明对手只有一个人！森林的横跨如此宽广，然而对方却偏偏起到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效果，独自一人拦住了数千士兵。

只要有人想无视他直接从两侧绕走，不管相距多远，那人总会受到奇怪的攻击而当场暴死。用人海战术强行通过也行不通。

这对于刚刚从前方营地逃过一劫的人们而言，无疑是陷入了前有狼后有虎的尴尬境地，无疑是被当头浇下了一盆冰凉的冷水！

伴随着斯库瓦德的每一次主动进攻，总会有数十个人被扣上丧生的命运。为什么，为什么生命在此地显得这般脆弱、无助！？

奥尔维希和破刃参谋频发奇想，一连组织了好几起打破常规的反击，然而却屡屡受创。

斯库瓦德仿佛是要将主菜留到最后享用一般，不断杀戮的同时还躲着不停追赶他背影的圣女。

这场充满血和暴力的单方面欺凌不知进行了多久，每一秒钟在人类这方的眼中都宛若一个春秋之久。

终于，惨状的制造者，这台无情的杀戮机器不知因为什么缘由而突然停下了动作。

“什么！事到如今居然要……”斯库瓦德对着什么都没有的天空一个人激动的自言自语“陛下的命令吗，那就没办法了……好的，我知道了。”

在结束了那不知道和谁的对话后，无脸的军团长身形一摇，消失在众人面前。接着出现在路易斯跟前，那张不断变化颜色的恶心面容，就在距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紧紧盯着她。

“你——”

“人类们，给我听好了。我现在给你们个机会，我数十秒，除了圣女以外的人，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十……”不等回答，蛮横的恶魔直接开始了倒计时。

然而却无人动弹。

“九——”

人群开始有了躁动。

“八——”

“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路易斯一枪刺向斯库瓦德的胸膛，不料却被轻松抓住。

“七——”

“我们不会舍弃任何一个人的，更别说是圣女大人！”

“对！”

终于有人回应了，但斯库瓦德对这种异议并不感兴趣。他继续着自己的计时。

“六——”

“我们……我们……”

“各位，别管我了！趁现在快走吧！”

“五——”

“您在说什么呐——”

“别磨磨蹭蹭的！快点走！这场战争无法给你们带来荣耀和胜利，体验过失去重要之人的你们，难道想要让自己的家人也品尝这份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