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次蒂娅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把玩具留在她的身体里不管不顾，克洛伊翻动了一下身体，那股涨涨的排异感已然消失。

但没有漱口，嘴里还残留着洋甘菊的香味，腥甜腥甜的。

好恶心！

她居然会觉得这样的东西很好吃，这不是脑子坏掉了还能是什么？

为什么她就只需要获得力量，代价却要让她来承受？嘴上说着厌恶魔女，但对魔女的力量完全是来者不拒，而且还要克洛伊一直保持这种半魔化的状态，既不能痊愈，又变不成魔女，像个四不像的怪物一样。

她想好好当一个魔法少女，像夜月那样，像奈莉那样，平时过着正常的生活，该出手时就华丽变身，用强大正义的力量消灭魔物。

她本来是可以这样的，已经成为了预备魔法少女，只要好好完成任务，就能正式入编，然后加入某个队伍……

即使是现在，也是有机会的，只要找到消除魔化的方法，一切都能够重新好起来。

只要蒂娅停止向她灌输杂质……

克洛伊绝望地抱住了头，傍晚的昏沉氛围本就令人顿感不适。

听说人在下午醒来会自然地产生一种低沉的情绪，因为很久以前人类在下午醒来很可能就意味着脱离队伍，意味着独自面对危险的世界。

她分不清自己现在感觉一切都没有希望，好像失去了生活下去的意义的感觉是来自于此还是另外的什么原因。

一觉醒来面对的世界不是日出的世界，却是日落的世界，昏黄的光线以及万籁俱寂让一切都好像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克洛伊突然悟出了一个道理：那些因极端负面情绪滋生黑气而魔化的人，本就处于一种近乎绝望的境地，才会达到那种地步，这样的人，又有什么机会或者理由去消除自己的魔化呢？或许彻底的魔化对他们来说更是一种解脱，脱离原来悲惨的人生，迎接另一种自由的新生。

胡乱的思考已经彻底搅乱了她的大脑。

黑气是一种无孔不入的怪物，却又像是有求必应的神灵，只要简单地在内心呼唤，它就能感应到你的召唤， 无条件地来到你的身边。

普通人尚且如此，对于克洛伊这种体内本就蕴含丰富优质黑气的载体而言，接受黑气的洗礼与否，只在一念之差。

“呜呜呜！去死吧！去死吧！全都去死吧！”

她咽呜着用低沉的声音呐喊着，话语中该去死的是谁，却是没有定论。

是依兰吗？是她擅自作主交换了余生，导致克洛伊遭受一系列的痛苦，她该去死！

是柯兰吗？她作为魔法少女的总指挥员，却不知道手下的人多么恶心的行径，她也该去死！

是夜月吗？那种家伙，像是不知人间疾苦一般，为什么永远能够无忧无虑地享受着魔法少女这一身份带来的所有光辉？她也该去死！

是蒂娅吗？

克洛伊的眼睛从捂着脸的指缝间睁开，粉红的眼眸揉杂了绝望与痛苦，如同世界终结的那一刻天空中将会出现的血月一般。

蒂娅最该死！

无需过多理由。

心脏像是过载的引擎一般猛然跃动，一团浆糊的脑子已经分不清仇恨与爱。

眼眶溢出了带着血丝的泪，蒂娅的样貌在她思维的画板上像水彩画一样浓墨重彩却又无比模糊。

究竟是爱还是恨？克洛伊真的分不清啊！

她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吗？所有精神上的，肉体上的痛苦都源于她，恨她完全是理所应当！但为什么会爱呢？不都是自己下贱的人格！为了逃避“恨”这种负面的情感，她选择试着去爱她？爱吗？这真的是爱吗？她真的做出过这种选择吗？还是说是蒂娅那双魅惑的眼睛在持续不断地进行着魅惑，造成了爱的假象，亦或是屈服于爱欲的卑微肉体如同狗一般被完全驯服？

克洛伊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

对了，还有药剂！去喝药剂！

眼中突然闪过欣喜的光芒，她激动地驱动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去客厅，跌跌撞撞地找到那瓶药剂，一路上的磕碰让她的皮肤上又多了几个淤青。

喝下它，就会好起来了！

正要打开药剂直接不顾剂量地往嘴里灌时，克洛伊的手又停住了，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微微痉挛，周身冒着瘆人的黑气。

不，喝下去的话，一切都还是会和原来一样，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算了，去外面透透气吧，去外面透透气吧。

克洛伊失神地往屋子外面走去，身上还穿着薄薄的睡衣，平时十分怕冷的躯体此刻却对室外的冷风毫无反应。

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和身体现在是分开的，互相不干扰。

屋外的街道是一条长长的马路，上下坡造成角度差导致看不到路的尽头。

在目光所能及之处，马路最远处的上方正对着那轮落日，红色与金色杂糅的日光倒映在她粉色的眼眸中，化为猩红的血色。

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漫游在鲜有人迹的路上，克洛伊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或许是那轮落日，或许是时间的尽头。

忽然，一道被拉长的阴影投射在马路上，一个人的轮廓出现在马路上，正对着日光，看不清他的样貌。

“嘿！小姑娘，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的样子，需要帮助吗？”

一道粗犷的嗓音从那道身影的方向传来，听起来是一位中年大叔，语气不像是什么不怀好意的人。

他刚刚下班回来，一时兴起没有像往常一样打车回家，选择徒步，想借此感受一下生命的鲜活，让回家这一过程多一点生活的意义。

住在这片区域的人不多，因为这里的地皮十分昂贵，他也是靠着一些时运再加上自身的努力才在这里买了一栋房子，而不用去住那些所谓的高楼小区。

因为事先和女儿说了一声，当他看见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向他走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可爱的女儿来接他了，但转念一想，女儿早就不是这般年幼了，只能说还是这么大时候的女儿最可爱，最让他印象深刻啊。

眼前的这位小姑娘长得比他的女儿要可爱的多，像是童话里跑出来的小公主一样，但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着实令他有些揪心。

这小姑娘不会是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吧？

当那双粉红色的眼睛在阴暗的街道里闪烁出微光时，他的瞳孔猛然一缩，双腿如同扎根在里地上，无法动弹。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