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身体的痉挛平复下来之后,之前连睁开眼皮都费劲的马格南总算是有了说话的力气。

“就靠我这点微末本事治不好你这病,只是用神力暂时缓解一下症状罢了。”老师不希望马格南生出虚假的希望,于是实话实说道。

如果放在过去曙光教廷还在的时候,及时请来数量足够的曙光神官是可以快速扑杀任何一种传染病的,可惜现在连阻挡世界熵增的曙光女神本尊都没了,曙光一脉的力量也就彻底断了传承,也许以后世界上还会零星出现少数偶然分得破碎曙光神权的“隐世神眷”降生,但那个几率嘛……各位知道在大陆上已知的月神神眷共有几人吗?就一个,蒙德。

破碎的神权想要重组复生哪儿有那么轻易啊,要真能做到诸神何至于让曙光女神发癫那么长时间都不敢出手给祂个痛快,还得阿尔薇特这个外人出马。

“无所谓了,反正我这条烂命也是在战场上捡回来的。”马格南本人倒是想得很开,帝国文化里本就带着一股子生死看淡的洒脱,再加上失去惯用手之后马格南觉得自己活着也没啥意趣,这个人骨子里的求生欲并不强。

“你现在的状态大概能撑两三个小时,先说说你是怎么染上血瘟的吧。”知道马格南时间不多的老师也没怎么安慰对方,开口就直奔主题。

“应该是一匹野鹿吧。”马格南运转自己还有些混沌的大脑仔细回想了一下,答道。

“再说具体点?”老师追问。

“这不是你们那个实习小组在村子里人缘越来越好了嘛,之前是我告诉大家你们来这儿就是一群少爷小姐摆造型装样子的,也是我煽动他们拒绝你们提供帮助的,结果在你们做出成绩之后,我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大家都在心里埋怨我嫉贤妒能。”马格南闻言一声苦笑,生死弥留之际这位老兵总算放下了屁用没有的脸面。

“这……”老师尴尬地不知该说点什么,之前他心里是对马格南有些怨气的,可人家都这样了他还能说啥?

“然后吧,我就想着自己能为村子做点什么挽回一些面子,便拿着弩箭和长矛出去清理游荡在村子附近的野物捞点肉食回来,没想到遭了这等横祸。”心里暗叫一声报应,马格南接着说道。

“你杀死的猎物里面是不是有看着就不对劲的生物?”老师不好再说什么,他现在只想确定血瘟在野生动物中扩散到了什么地步。

“是,但不是我杀的。”马格南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在追踪猎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匹血肉模糊的野鹿,偏偏那头鹿身上的零件又都是新鲜的,当时我以为这头鹿应该是遭遇了狼群或者野狗的袭击,但我怎么找都没找到袭击那头鹿的食肉动物,现在想来是它身上就带着你说的那什么血瘟?”

“应该是这样没错了。”老师点头。

“啧,这可麻烦了。”马格南闻言忍不住咋舌,“如果是人染上瘟疫还好至少能控制得住,畜生又不通人性只会到处乱跑,如果窜到别的村庄里面怕不是又有人要沦落到跟我一个下场。”

“对了,你猎来的猎物应该还没分给别人吃吧?”搞清楚了基本情况,老师又问道。

“我根本来不及。”马格南庆幸地摇摇头,“遇上那头死鹿当天回到家我就病倒了,之后两天都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的根本爬不起来,更别说分肉给别人吃。”

“那你在回来的时候接触过别人吗?”

“应该是没有吧?”马格南绞尽脑汁仔细回想了一下,只记得自己外出狩猎归来的时候就有些头昏脑涨,当时以为自己是伤风感冒回家倒头就睡,一路上都没接触过旁人。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马格南的回答让老师长出一口大气,“为了你好也是为了这个村子好,我需要把你跟其他人隔离开来,你没有意见吧?”

“当然,我可没有拉着无辜之人陪我去见死神的爱好。”马格南很痛快地答应下来,“不过您能不能给我一句痛快话,我能挺过去的几率有多大?”

“你这个病……如果得到妥善治疗的话死亡率在四到六成之间,可只靠我一个人的话很难说得上妥善治疗,我估计你能挺过去的概率也就一两成?”心中有些不忍,但老师还是实话实说了。

“行吧,好歹还有一线生机。”马格南本人倒是洒脱,“那我也不打扰先生做正事了,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您尽管直说,虽然现在我也干不了什么只求别祸害了村里人就是。”

“唉,我会尽量帮你挺过去的。”心性仁慈的老师长叹口气,“就算无力回天,多少能让你走得舒服些。”

“那就谢谢了。”马格南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尽管有自然神力提供的生机撑着,早就被血瘟病毒把身体给掏得千疮百孔的他说了这么多话还是早就用光了体力,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妈的让我知道是谁搞出这种事,我跟他没完!”看着再次昏睡过去的马格南,老师咬牙切齿道。

另一边,皮埃尔在委托马车夫向帝都传递消息时,也将自己得到的情报偷偷分享给了伊蕾娜,这个平日里稳重大方的女孩听到血瘟二字时瞬间脸色变得煞白,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先别慌,局面目前看来还控制得住,那个带队的自然神眷是参加过奥特兰提圣战的老兵,他知道怎么对付血瘟。”伊蕾娜此刻的状态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皮埃尔急忙安慰道。

“我知道,我就是……”就是不受控制地想起自己那被血瘟灭绝的故乡,想起那地狱般的三个月自己的遭遇,可这话伊蕾娜又不知道该不该跟皮埃尔说明。

毕竟,这关系到知识圣殿内部一桩见不得光的秘闻。她之所以能以流浪孤儿的身份得到知识圣殿特别关照成为一名守密人就跟当年的惨剧有直接联系,那场惨剧也是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真心效忠知识圣殿的原因。

呵,守密人,这个头衔落在自己头上真是合适又讽刺!

“有什么话你想说就说,要是觉得不合适的话就算了。”伊蕾娜的态度让皮埃尔莫名有些受伤,果然这丫头早就把自己给忘了。

不过也难怪,小小年纪就经历过那种人间地狱,当时的事情她又能记起来多少呢?就连自己也是追查了很多年才知道当年的灭村惨剧还有幸存者被圣殿给保护了起来,况且圣殿的作为与其说是保护,倒不如说是秘密监控让她别出去乱说更合适。

当然了,就算她把真相讲出去也是没人信的,一个年幼孤儿的胡言乱语跟在帝国势力盘根错节的偌大圣殿比起来,普罗大众会相信谁这还用猜吗?想来伊蕾娜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多年始终守口如瓶,因为聪明的她很清楚自己管不住嘴就只有被圣殿灭口死得不明不白这一种下场。

“皮埃尔,你相信我吗?”伊蕾娜很想让话题就此结束,可伤疤被突然揭开整个人都有些情绪崩溃的她此刻真的很想找个人倾诉积压在心中多年的苦闷,她甚至想着如果皮埃尔选择向圣殿告密不如干脆就破罐破摔跟圣殿爆了,至少现在的帝国政府与圣殿不是一条心,如果知道圣殿还在搞那些缺德实验肯定会清算他们的!

哪怕自己因此而死,至少还能救下以后那些可能因为圣殿胡作非为无辜牺牲的可怜人。

“我信你。”皮埃尔伸出双手把住伊蕾娜的脸颊让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咱俩都认识多少年了,我是你哥,还记得吗?”

“你……”直视着皮埃尔真诚清澈的双眼,在大脑角落里沉眠多年的古早记忆终于被隐约唤醒。

“皮耶罗哥哥?”那个模糊的影子与眼前的人渐渐重合,伊蕾娜下意识呢喃出声。

“嘿,臭丫头你可算想起来了。”听到这个已经被自己主动抛弃了多年的姓氏,皮埃尔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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