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比将最后一角土豆饼塞进嘴里，舔了舔指尖，美滋滋的从挎包中掏出钱数了起来。

“一镑……三十一令格，七十比西。”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异界的货币，不过从硬币的材质和纸币的大小精美程度还是能轻松猜出孰贵孰贱。

毕竟在哪个世界金币也是最值钱的东西嘛。

所以，自然是金镑价值最高，银令格其次，铜比西垫底了。

之前的小餐馆中一份炸肉饼不过一令格又十比西，一杯热可可也就10比西。

虽说还不清楚三种货币的换算方式，不过这些钱应该也勉勉强强够一段时间的生活了。

黛比开心的收好钱，边掏出八音盒边走边研究起来。

八音盒只比她的手稍大，可以称得上是相当袖珍了，黄铜盒体上用金银线掐出繁复的花纹，晶莹剔透的珐琅仿佛一片片宝石镶嵌其中，组成了一副彩艳丽的油画，

黛比尝试着掰了掰盒盖，果然是纹丝不动，八音盒前方有一个小孔，隐隐能嗅到一丝微弱的灵性从孔中透出，似乎是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打不开的话就算别人不会误认为是偷来的，也卖不出价格吧。

可是钥匙在哪里呢……

黛比咬着拇指，思索之间肩头忽然被人一撞，她不满的回身望去，只看见一道瘦小的身影飞速远去。

哼，没素质的熊孩子！

黛比皱了皱眉，顺手将八音盒塞回挎包，打算日后再慢慢思考钥匙的事，然而手伸进包里神色却突然呆住了。

她下意识低头看向挎包，愕然发现挎包已经被小刀割开，方才那么小心收好钱却还是不翼而飞了。

“混蛋小偷！”黛比发出了尖锐的爆鸣，拔出祭刀追了上去，“把我的钱还回来！”

听见黛比的怒吼，那人拔腿就跑，一个闪身汇入街上的人流。

不过这样就想从神子手中逃脱显然是太过天真了，冲出暗巷的黛比左右扫了一眼，便找到了藏在行人之间的小偷，恶狠狠地提着刀快步靠了过去。

小偷少年显然也发现了正在迅速靠近的她，转身钻进一旁的集市中，想靠着对周围环境的了解甩掉她。

然而，往日屡试不爽的逃跑技巧今天却莫名失了灵，几番追逐之下小偷少年不仅没能甩掉黛比，距离反倒被越拉越近。

眼看着凶神恶煞的女孩越来越近，少年也是彻底慌了神，慌不择路中冲进了一条小巷。

黛比紧随而至，转过巷子的拐角，就看见小偷少年被几个大汉死死抓住，用破布蒙住了口鼻，目光恍惚的望向她，似乎想说什么。

“谢谢几位大叔！帮我抓住了这个小偷……”黛比还以为这几个大汉也是被偷的受害者，一边开心的道谢，一边跑过去想要拿回被偷的钱。

刚跑了两步却看见小偷少年翻了翻白眼，身体一软瘫倒在了大汉怀里，黛比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对，慌忙刹住了脚步。

“我、我突然想起还没给妈妈拿药呢……”

黛比低下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慢慢往后退去，却撞在了一个健实的身躯上。

没等她再开口求饶，眼前便一黑，粗布麻袋带着刺鼻的鱼腥味当头套下，随即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这小妮子虽说脏兮兮的，看起来倒真不差，可惜老子对这种搓衣板提不起来一点兴趣……”

“让上头拿去做消耗品也太可惜了，听说前段时间老约翰那丫头都卖了五镑，这妮子少说也能卖个十镑吧……”

“那我们也去西克特街问问，要是能卖个好价哥几个今晚也能开开荤！”

耳边隐约传来几声私语，欲哭无泪的黛比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不是吧？这是什么破世界啊！

大白天也能被麻袋套头啊！

一路的颠簸磕碰，等麻袋再次打开时，出现在黛比眼前的已经是一间富丽堂皇的门厅。

随着鱼腥味退去，浓烈的脂粉味随即涌来，差点熏得她喘不过气来。

黛比吸了吸鼻子，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呆呆的咬着拇指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不会真的要贞洁不保了吧？

我不要成为热兵器啊！

几个浓妆艳抹的女性像是看商品一般围着她上下打量，不时交头接耳点评两句。

居中的中年妇女穿着紧身勒腰的洛可可裙，顶着花篮一般高耸入云的发髻，轻摇羽毛扇独自审视着她，厚厚的粉底腮红已经看不清她原本的样貌，更分不明她的神情喜悲。

“你们想要多少钱？”老鸨扯着嗓子居高临下的问道。

“十……二十镑”几个大汉交换了一下眼神，为首的络腮胡咽了一口唾沫，咬着牙举起了两根手指，“一比西也不能少！”

“三镑。”老鸨一声冷笑，一刀把价砍到了脚踝。

“三镑？你蒙鬼呢！”大汉们也怒了，“随便一个女孩都能卖五镑，她怎么可能才值三镑？”

“那你们去别家问问吧。”老鸨转身就要走。

“等等！”络腮胡大汉连忙叫住了她，额头渗出了几滴汗水，“价钱，可以商量嘛，”

作为兰切斯特最大的红灯区，从黑窑暗娼到高级妓馆应有尽有，但敢买这来路不明女孩的恐怕就没几家了。

而且这些妓馆大多都有错综复杂的背后势力，他们所在的锈铁帮自然也不例外，要是让老大知道他们背着自己卖人，那就不是剥层皮那么简单的事了。

一来二去，这“玛琳特花园”已经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了，可即便如此但明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

“她有身份证明吗？有处女证明吗？有传染病或是其他疾病吗？她来自哪里？你们谁是她的监护人？”老鸨冷哼一声，目光缓缓扫过了几人。

大汉们被问得哑口无言，一个接一个垂下了头去，只有络腮胡还梗着脖子，脸上阴晴不定。

“三镑。”老鸨仿佛吃准了他们一般，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不卖就快把她弄走，别打扰我做生意。”

络腮胡咬紧了牙冠怒目而视，却被老鸨白眼一翻瞪了回去，喘息中起伏的肩膀，终究随着泄气塌了下来。

他的嘴唇抖了抖，正要开口，一个轻柔的声音却突然传来。

“我出五镑。”

一听有人抢生意，老鸨当即炸了，立刻循声转头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跟自己抢人。

然而，当她看见扶梯而下的女人时，脸上的怒意又顷刻间消弭无踪。

一身素白帝政裙的女人姿态优雅，浅棕色的长发随意挽了个发髻，未着粉黛的脸上已经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却依旧难掩她的美貌。

“玛琳特夫人，请把她让给我吧。”女人走下楼梯，向老鸨屈膝行了一礼。

“当然当然。”老鸨已经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连连点头哈腰。

“五镑，她归我了。”女人微微颔首，转身将已经被香水熏晕的黛比拉了起来。

“成交！”回过神来的络腮胡立刻大叫道。

女人却不再理他，牵起黛比走上了阶梯。

没等络腮胡开口，老鸨已经递上一张五镑的纸币，皱着眉头用羽毛扇挡住了口鼻：“记得把你们的东西都拿走。”

“是是是。”拿到钱的一众大汉也不再跟她计较了，麻利的收拾好东西一溜烟跑没了影。

老鸨回头望向两人背影，眼中却隐隐透出了一丝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