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的主人是谁?她究竟是敌是友?这对于大部分在场的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容易获得谜底的问题,但是这对于现在侍立于科琳娜身侧诸位驾驶员来说,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却令他们不寒而栗。
科琳娜所带领的基斯里夫皇家航空队的专用频道里陷入了一片死寂,除了在科琳娜面前说出那个名字是禁忌之外,更多还是此时此刻不得不在战场上直面那个存在所带来的恐惧。
这里的每一个驾驶员都明白那那个声音意味着什么,当那个声音出现在友方的频道往往意味着战无不胜,那么当那个声音带着敌意朝自己袭来,又会意味着什么?没人敢细想,于是只能选择沉默。
“殿.......殿下.......对方好像是......”雷多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咽了一口口水,纵使已经鼓起勇气打破沉默,但他终究是没敢把那个名字说出口。
红色的随动装甲在天空中挑衅般的飞舞着,似乎在向所有人宣示这片领空的主权。
而科琳娜则看着监视器中那抹刺眼的红,目眦尽裂。
“贝......拉!你怎么胆敢......你怎么胆敢回来!”公共频道中,这位一向以稳重冷酷形象示人的独裁者显得有些失态,她的咆哮几乎破音,倒显得有那么几分像是抽泣。
“科琳娜,因为我们做错了!现在让罗曼洛夫体面的退场还为时未晚,我不想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了!”贝拉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
“叛徒!你这个诺曼诺夫的叛徒!基斯里夫的叛徒!你对得起你的姓氏吗?你是在让你的父亲蒙羞!”科琳娜完全不再掩饰自己的愤怒,白色的海拉腾空而起,粒子炉全力运转发出的尖锐嘶鸣带着诺曼诺夫王朝最怨毒的诅咒射向了那抹刺眼的红。
“科琳娜,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的父亲,从来就不喜欢诺曼诺夫家的那顶皇冠.......”贝拉看着冲向自己的基斯里夫皇家航空队,无奈地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四道灰影以极低的高度从帕拉格外围掠过,它们就如同追猎的游隼,正在朝着这座城市最鲜美的猎物——冬宫,直冲而去。
“该死,这也太刺激了些!我们为什么不能提高一些高度!”萝札莉用力拉动操纵杆惊险地躲过一个以一马赫的速度朝着自己飞来的小山丘后,惊魂未定地吐槽道。
“贝拉姐姐嘱咐过我们,一定要飞的足够低,才能起到突袭的效果,她一个人去吸引对方一整支航空队的力量已经很勉强了!你就不能体谅她一些吗?”阿黛尔的声音自无线电中传来。
“是是是,你是贝拉的贴心小棉袄,话说安德烈他们不会真的全灭了吧?如果对方能如此轻易的干掉安德烈全队,贝拉或许也只能做到争取时间吧?”萝札莉撇了撇嘴,继续说道。
“至少贝拉从托洛斯基先生那里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安德烈全队都已经失去了联系,而且根据我们在船上获得的消息,安德烈似乎只取得了一台随动装甲的击落数,我们必须要打着接下来很有可能要面对几乎没有什么损失的敌方航空队的心理准备。”达米安语气平静,虽然现在的情况属实不容乐观,但完全无法从他的语气中听到半分不安。
“别担心,这一次贝拉可在我们这边,而且杨不是还在我们出击前为贝拉带来了阿芙乐尔的改装配件吗?虽然在机体数量上有些劣势,但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认为优势在我!”菲奥娜还是一如往常的乐观,似乎从头到尾,她就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可能性。
“好吧好吧,那我们还是快点吧,争取趁着贝拉被击落前赶紧冲进冬宫给沙皇绑出来,说不定还能顺手把贝拉也给救出来!”萝札莉再次撇了撇嘴,说道。
“我们只负责破坏火力点和掩护,不要直接攻击冬宫本体,占领冬宫的事情菲利克斯和杨会带着突击队去做,别忘了!”达米安的声音从无线电中再次响起。
“是是是,我知道了,下船前三小时你们就一直唠叨这事了.......”萝札莉哀叹了一口,随即推动操纵杆,加快了飞行速度。
天空中,基斯里夫皇家航空队以科琳娜为矛头,划过天穹,刺向了那个飞舞在天空的红色魅影。虽然有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但没有任何一名驾驶员有半分托大想法,在当前的所有驾驶员心中,都莫名的有一共同样的想法,或许在面对那个目标时,兰开斯特方程并不一定能起到理想中的效果。
大量的机炮炮弹,火箭弹,近炸炮弹在以科琳娜的第一发射击为始,化作凶猛的钢铁狂潮朝着阿芙乐尔涌去。没有人在乎备弹数量的消耗,几乎所有人都在竭尽所能地将自己携带的弹药投射向那个目标,驾驶员头盔上的显示的备弹数量以一个惊人的属地在下降,火雨中甚至能看到对地弹药混杂其中,这个几乎能炸平应该小镇的弹药投送两在天空中炸响,一时间,黑夜被照亮的宛若白昼,或许更合适的说,白昼或许也不过如此。
没有犹豫没有反对,哪怕是瑟琳娜也没有对如此浪费弹药的行为提出担忧,因为所有人都隐隐觉得,此时如果不这样做,他们可能在接下来的以后,再也不可能把弹药打出去了。
五分钟以后,天空中的爆炸逐渐平息,亚契科夫感觉到眼睛突然微微有些不适,原来是额角的冷汗滑进了眼睛,他想抬起手去擦一擦,结果却发现自己的手因为过度用力握住操纵杆,此时竟然有些僵硬地松不开。
亚契科夫自嘲地苦笑了一下,这不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但能让他如此感到恐惧的,却是第一次,毕竟,这一次,那位自己曾经的老上司,可是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然而,很快,无线电公共频道里传出的声音,几乎让所有的驾驶员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真是热闹的欢迎仪式啊,那么,你们的欢迎的欢迎仪式结束了吗?结束就到我了!”贝拉的声音是那么的轻松,宛如接下来,她就要去赶赴一场路边野餐。
“嘭!”一发穿甲弹穿透天空中弥漫的硝烟,一台甘拉狄瞬间在天空中炸成火球,精准干脆的一发直射,准确地从装甲的薄弱处射入,贯穿了甘拉狄的粒子炉。
紧接着,红色魅影披挂着苍蓝色的火焰出现在了机队的右侧,那根即便是在甘拉狄看来也有些过长的巨大的长身管火炮再次指向另一台甘拉狄,随后,炮口吐出了火舌,在爆炸中,阿芙乐尔的身影再次消失在所有人的监视器中。
“该死!该死!她到底在哪!”雷多在无线电中尖叫起来,但很快就被科琳娜的声音打断。
“都别慌!以我为中心重新编队!她只有一个人,我们还没输!”面对着两台甘拉狄被瞬间击坠,科琳娜已然重新变得冷静,她是名将的弟子,同时近十年的军旅生涯已经固定了她的底色,极端的情绪没有束缚科琳娜理智的可能。
“抱团吗?聪明的选择,科琳娜,让我看看吧!在我离开后,基斯里夫的随动装甲水平究竟堕落到何种程度!”无线电中,贝拉的语气中似乎多了几丝嘲讽。
“叛徒!闭嘴!”科琳娜咬着牙在公屏中说道,随后在队内频道下达了指令:“满编编队分作两队掩护侧翼,有损失的编队以我为长机重新编队,编组完成后由两翼发起佯攻,限制她的机动,我作为主攻给她致命一击!接下来无论遇到什么损失,都必须保证编队,不允许主动脱离!”
基斯里夫皇家航空队毕竟训练有素,这些有着长时间驾驶经验的驾驶员们终究是从恐惧中脱出,编队迅速重新编组,而贝拉却像是闲庭漫步一般看着对方的编组完成,即便是针对她的包围网即将撒出,她却好似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
“行动!”科琳娜一声令下,甘拉狄的主推进器瞬间加力,尾焰划出的轨迹宛如在天空中洒向一张巨网,撒向那尾游曳于天空中处于月色中央的红色锦鲤。
在这样的天罗地网之下,网住一尾锦鲤自然轻而易举,然而,渔网却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猎物并不是一尾锦鲤,而是一条已经厌倦束缚的游龙,而且,此时此刻,她似乎已经失去了继续和对方玩闹的兴趣。
阿芙乐尔低头望着扑向自己的机群,随后,朝着对方发起了俯冲。
甘拉狄们的机炮同时开火,曳光弹在天空中编织出密集的火网,然而那鲜红色的魅影却宛如没有实体一般穿梭在火网之中,被青蓝色火焰包裹着的血红色机身带着音障被突破的爆鸣射向机群的右翼。
陡然拉升,随后突然下坠,随后,巨大的炮口便在极近的距离射穿了驾驶舱。
这就是数台甘拉狄所看到的最后一幕,敌机接近的警告蜂鸣几乎在所有被击坠的甘拉狄驾驶员的驾驶舱里尖叫,可是即便这样,他们却什么也做不到,因为要么根本跟不上对方的机动。
机群右翼的崩溃比科琳娜想象的更快,一台在眼睁睁看着同僚一台台化为烟火的甘拉狄驾驶员甚至在敌机接近警告响起的瞬间便尖叫着拉动了弹出拉杆。
恐惧就像是瘟疫,它的蔓延速度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掌握的。
而那台红色的机影,在此时此刻的大部分看来,与死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距。
在右翼彻底崩溃的同时,以一台甘拉狄的爆炸为背景,阿芙乐尔随手抛弃掉了打空的长身管火炮,她的正面此时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而那只幽绿色的独眼随后却微微一转,看向了还在朝自己包围过来的左翼机群。
没有犹豫,也没有商量,当那只幽绿色的独眼出现在自己的监视器上时,左翼机群的推进器突然同时反推减速,随后居然开始远离阿芙乐尔。
然而,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们还是冲的太靠前了,当他们把阿芙乐尔视作猎物的瞬间,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推进器幽蓝色的火焰成为了那只血红色的蝴蝶的翅膀,随着她在天空中翩翩起舞,从她身上散落的闪耀的磷粉在天空中化为了代表死亡的烟火。
阿芙乐尔在机群中宛如飞燕一般穿梭,科琳娜的布置的编队已然毫无意义,每个人能做的只有各自为战,或者说,他们已经不是在战斗了,这群人只是在死神的镰刀前努力地争取那几乎难以寻找的一线生机。
看着自己的部队片片凋零,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绝望彻底笼罩了科琳娜。
“停下来!”科琳娜大吼着推动操纵杆,海拉突破音障发出悲鸣,朝着阿芙乐尔冲了过去。
阿芙乐尔似乎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况,只见她一个盘旋撤出交战区,在天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朝着海拉迎了上去。
曳光弹在天空中拉出一道小溪,随后两道小溪在天空中交汇,随后又瞬间分开。
紧接着,是又一次交汇。
一次又一次,海拉与阿芙乐尔在月色下分离又汇合,纷乱的轨迹将天空细细切开,然而当仔细去观察这两位宛如起舞的舞者就会发现,海拉洁白的机身上已经斑驳不堪,那是被弹片划过的痕迹,而反观阿芙乐尔,那血红色的身躯上几乎没有什么伤痕。
毫无疑问,海拉被阿芙乐尔压制住了,死亡女士在曙光女神的舞蹈面前只能发出阵阵哀嚎。
终于,在一次交汇后,阿芙乐尔以更大的能量优势来到了海拉的死角,然而阿芙乐尔并没有发起致命一击,只是飞起一脚,将海拉踢向了残存下来重新编队的甘拉狄机群。
“殿.......殿下........”雷多颤抖的声音出现在无线电中,恐惧几乎已经将他吞噬,这从他颤抖的声音便能听出来。
“雷多!你不是右翼机群的长机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瑟琳娜突然语气严肃地质问道。
“我.......我.........我........”雷多结结巴巴完全无法解释,其实也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在贝拉宛如鬼魅般击杀掉他两个手下后,他便在极端的恐惧下仓皇而逃,右翼的快速覆灭与这个临阵脱逃的指挥官也脱不了干系。
瑟琳娜皱起眉头,抬起手中的机炮就想临阵处决掉这个带头逃跑的混蛋。
然而,瑟琳娜的速射炮却被科琳娜按了下来,“瑟琳娜,带着莱德的机体回基地,我来在这里拦住她!”
科琳娜的语气坚定,和平日一样不容置疑。
“可是,殿下.......”瑟琳娜有些犹豫。
“没有可是,现在只有我的机体可能能拖住她,如果能让阿弗西娅给莱德创造一个重返战场的机会,我们还有可能可以翻盘!”科琳娜说道。
“商量完了吗?怎么?我还没有尽兴呢姐姐,海拉如果在你手中只能这样的话,我建议还是沉到海里好了!”贝拉的声音再次从公频上响起。
“贝拉,我来和你单挑。”科琳娜打开公屏回复道。
“我可没允许有人能从这里退场!”贝拉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突然一串曳光弹直接射向了企图撤离的瑟琳娜等人。
“他们是我的手下,他们愿意去哪里可不需要得到你的允许!”科琳娜说着,随后直接冲向了阿芙乐尔。
“所以这就是你即使将国家出售给美国人也要换取的力量?科琳娜!你所组建的皇家航空队如此的不堪一击吗?有种别走!来向我证明你们哪怕还有一丝贵族的荣誉啊!”然而贝拉完全不理会科琳娜,迅速闪过后直直地朝着撤退的甘拉狄冲去。
阿芙乐尔的热能刀预热完毕,炙热的刀锋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刚刚托起洛基的瑟琳娜机斩去。
“贝拉!不要!”瑟琳娜终于在工频中惊呼出声。
贝拉听到瑟琳娜的声音微微一愣,但阿芙乐尔并没有停下动作,热能刀微微转动角度,继续朝着甘拉狄砍去。
“对不起,瑟琳娜,我不能让你们离开这里!”贝拉咬着牙说道。
“那很抱歉了,贝拉殿下,我们也有我们的工作啊!”亚契科夫苦笑着,举着热能刀堪堪架住阿芙乐尔的突袭,然而阿芙乐尔的巨大出力直接让甘拉狄的双脚陷入地面,驾驶内也发出了机身过载的警告蜂鸣。
“亚契科夫?”贝拉微微皱起了眉头。
然而留给贝拉犹豫的时间并不多了,一轮密集的扫射让贝拉不得不躲开,海拉也在幽蓝火焰的辅助下从天而降,与亚契科夫一起拦在了贝拉眼前。
“贝拉殿下,您也看到了,瑟琳娜就在我们身后,您或许确实有委屈,但这能成为你把我们这些老同僚全部杀光的理由吗?我想您并不是这样的人,以后基斯里夫国内不会再派人追杀您,您也就此收手如何,我们的国家现在还在和特里尔侵略者作战,继续打下去千疮百孔的基斯里夫不可能取得胜利啊,到现在您的姐姐也明白了你这些穷人朋友的力量,重启议会的事情也不是不能谈,对吗?哈哈........”亚契科夫用公频絮絮叨叨地说道,科琳娜一言不发,老实说,亚契科夫的做法才是正确的,科琳娜已经意识到,即使自己驾驶着海拉,但自己与贝拉之间的差距,还是那样令人窒息。
然而,贝拉却用一个提问打断了亚契科夫的唠叨,“他们,是被你们杀掉的吗?”
亚契科夫一愣,随即注意到那些散落在地面上的伊卡洛斯残骸,这些残骸属于安德烈和他的海燕小队,处决式的击杀几乎摧毁了这些伊卡洛斯的上半身,伊卡洛斯千疮百孔的残躯还在燃烧,然而,这幅“杰作”的作者们却噤若寒蝉,不敢发声。
“很抱歉,但我们也没有办法......”亚契科夫试图解释。
“不用解释了,只是到了现在,你们居然还认为我只是为了我才举起反旗,我只是替你们感到可悲.......”贝拉说道。
“你想说什么,不妨说清楚些。”科琳娜突然开口道。
“科琳娜,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基斯里夫既不需要战争,也不需要诺曼诺夫的王冠,这片土地是时候交给他真正的主人——千百年来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来决定他的未来了!”贝拉说道。
“一派胡言!上帝委派了诺曼诺夫守护这片土地的责任,诺曼诺夫有责任带着基斯里夫再次伟大,而我也正在做这件事,而你们,则在不停地玷污基斯里夫的荣耀!”科琳娜咬牙切齿地反驳道。
“但是基斯里夫的人们已经被你所追求的荣耀压得不堪重负了!饥饿!寒冷!失去父亲的孩子!失去丈夫的寡妇!基斯里夫这片土地已经承载不了诺曼诺夫的王冠了!你比我待着我的父亲身边更长,但却为什么不能明白亲王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基斯里夫!”贝拉也怒吼道。
“你还胆敢提起你的父亲,你这个弑父者!”科琳娜冷冷地说道。
“你说的没错,所以为了赎罪,我必须为了基斯里夫阻止你,科琳娜!”贝拉的声音平静下来。
“你们这群叛徒也敢妄谈为了基斯里夫?”科琳娜大声吼道,然而突然,远处的一声爆炸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个方向是.......冬宫?”科琳娜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甚至忘记了,她还开着公频。
“没错,科琳娜,看来,至少目前为止,我的任务完成了。”贝拉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得意。
“你们这群杀千刀的逆贼,你们怎么.......你们怎么胆敢对陛下不利!”科琳娜几乎气的发昏,她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如果愤怒可以杀人,贝拉大概已经被她的怒火融化。
“你应该很清楚最新型号的粒子炉随动装机对传统随动装甲的压制力,你们现在还剩6台粒子炉型号,而且都经历了战斗,而我方正在配合地面部队镇压冬宫的粒子炉机体,可是满弹满燃料的四架,你们已经输了科琳娜,沙皇会在我们的人的保护下宣布停战,别担心,菲利克斯和杨先生都是绅士,他们不会对安娜斯塔西娅不利,投降吧,科琳娜!”贝拉微笑道。
然而,无线电中,科琳娜只是沉默不语。
“科琳娜?”贝拉感到有些不安,她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
“杀.......杀........杀........”无线电中,突然响起科琳娜断断续续的低语。
“什么?”贝拉警觉起来,然而,下一秒,海拉那双鲜红的监视器陡然变亮,随后突然原地加力,以一个骇人的速度朝着冬宫飞去,而随着海拉的动作,一路上的房屋玻璃瞬间粉碎,贝拉大呼不妙,随即驱动引擎便追了上去。
“殿下!”瑟琳娜大惊,随即便想去追赶科琳娜,然而却被亚契科夫拦了下来。
“够了,就像是贝拉殿下说的,镇压行动已经失败了,但我们还没有输!你去通知阿弗西娅,尽可能的组织还忠于科琳娜殿下的部队撤离,我去试着把科琳娜殿下和陛下带出来,我不认为贝拉殿下会直接杀掉科琳娜殿下,快些!”亚契科夫说道。
瑟琳娜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地上的莱德机体,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亚契科夫的建议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与此同时,菲利克斯与杨所带领的突击队也在四台伊卡洛斯的掩护下攻入了冬宫内部。
冬宫的守卫还想试图组织防御,但实际上,一支早已被布尔什维克策反的卫队早已为菲利克斯他们打开了一扇后门。
“别紧张,诺曼诺夫小姐,我希望您能配合我们一些,我并不想对女士太过粗暴,特别是对您这样的女士。”卡尔诺微笑着放下枪,走向了吓得花容失色的沙皇陛下。
“你们不能这样,这是僭越!”沙皇身边的女仆挡在了沙皇身前。
“别担心,我们只是想和诺曼诺夫小姐好好谈谈,我们不打算使用暴力,也不准备使用暴力。”卡尔诺保持着微笑继续说道。
“可是......”女仆似乎有些犹豫,但下一刻,冬宫巨大的晃动却打断了卡尔诺与女仆的对话。
“该死!怎么回事!”菲利克斯大声对着无线电喊道。
“海拉!是海拉!该死,她还在追我!滋......”萝札莉的声音从无线电中响起,然而还没说几句,她的声音突然就从频道上消失了。
“萝札莉?萝札莉!你还活着吗?说话!”菲利克斯对着无线电大声喊道,然而,却是达米安的声音回复了他,“菲利克斯,萝札莉机重伤,萝札莉已经弹射,阿黛尔机被突袭,并未弹射,但驾驶舱完好,应该还活着,现在只剩下我和菲奥娜机了,滋.......该死,这家伙是疯了吗?菲利克斯,总之你先想办法带沙皇去避难,冬宫已经不安全了!完毕!”说完,达米安便掐断了无线电。
卡尔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他转头看向女仆,问道:“抱歉小姐,紧急情况,请问这里有避难用的地堡什么的吗?”
女仆很明显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面对彬彬有礼的卡尔诺进行交涉她已经用了很大的勇气,现在的情况下她除了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之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卡尔诺叹了口气,随即安排道:“菲利克斯,请你去准备一下车辆吧,我们得带沙皇转移,这里太危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外面那些家伙给拆了。”
“那你保护好沙皇,伊里奇可是点名说过沙皇不能有事,他可完全不想再打一场内战。”菲利克斯撇撇嘴说道。
说罢,菲利克斯转头离去,而卡尔诺则叹了一口气,随后在脸上重新挂起微笑,转身对沙皇行了一礼,外头道:“那请陛下移步,别担心,我会照顾好您的。”
与此同时,冬宫外部,海拉手中的热能刀正压在达米安的热能刀上,海拉的出力惊人,达米安的驾驶舱内几乎被警告的蜂鸣填满,而力反馈装置也快要到了即将锁死的极限,如果此时此刻力反馈锁死,那他离被海拉砍死也不远了。
“菲奥娜!还能动吗?帮帮我!”达米安在无线电中大声喊道。
“额,我尽量吧,我的机械臂受损有点严重,其他地方也糟糕透了,开完这枪后我也得弹射了,剩下的靠你了,第一名先生!”菲奥娜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枪声传来,海拉的背部遭到攻击,达米安感觉到压在刀上的力量微微停滞,达米安抓住机会,靠着推进器翻滚了出去。
达米安满面愁容地看向重新转过身看向自己的海拉不由得叹了口气,老实说也许是贝拉那边的捷报频传导致他错估了海拉的实力,他怎么能想到对方能带着一支二十机编队被贝拉打的节节败退,结果对面的单独一台机体却差点把自己的小队给团灭了。
远程武器几乎全毁,虽然对方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远程武器了,但那对方机体的强大出力自己也见识过了,白刃战,自己根本赢不了。
达米安看了看自己的机体,又看了看对方,撇了撇嘴,随后举起刀,用力踩住地面,开始预热推进器。
他打算如果对方冲过来的话就直接这样撞上去,然后直接弹射,剩下的就看伊卡洛斯能把对方撞飞多远。
这是他最后的办法了,剩下的就交给赶来的贝拉吧,反正他已经无计可施了。
随着达米安摆开架势,海拉也宛如斗技场中心的怒牛,举起双刀进入了冲锋状态。
随着海拉的主推进器点火,达米安直接操纵杆推到底,随后锁死伊卡洛斯的动作拉动了弹射。
然而达米安想象中的碰撞并没有发生,一道红色的身影先一步从侧面将海拉撞翻了出去。
两台钢铁巨兽撞击扬起了巨大的烟尘,而烟尘中,灼热的热能刀交击迸发的火星则不断从烟尘中冒出!
很快,钢铁巨兽之间的战斗渐渐变成了缠斗,这两台科技结晶的战斗已经变得没有了丝毫美感,用于机动的喷口变成了给他们的攻击助力的推力,而精巧的机械臂也在失去所有武器后变成了人类最原始的武器。
想要制服住一头发狂的野兽却不杀死他有多困难,贝拉现在只能说是已经深刻体会到了。
她在竭尽所能地试图在不杀死科琳娜的情况下停下发狂的海拉,可是,这几乎不可能做到。
海拉与阿芙乐尔以一种略显丑陋的方式战斗着,他们一路缠斗,沿路的一切都被破坏殆尽,末日几乎笼罩了这座昔日无比辉煌的宫殿。
终于,阿芙乐尔找准了机会,阿芙乐尔藏于小臂中的匕首弹出,还未能加热完毕的刀锋从缝隙中刺穿了海拉的手肘。
穿透,搅动,彻底破坏!
海拉还想挣扎,但贝拉终于有机会终结这场丑陋的战斗了,海拉被阿芙乐尔压制在身下,几乎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阿芙乐尔单手压制住挣扎的海拉,另一只手直接便去撕扯海拉的驾驶舱。
然而,海拉的头炮突然发射,这一下打的阿芙乐尔动作一滞。
海拉并没有放弃这个机会,借着头炮创造的短暂瞬间,便要挣脱出来,阿芙乐尔不再犹豫,头炮朝着海拉的头部监视器吐出了火舌。
然而,就是这刚才的一瞬间,海拉那只被破坏关节的手臂获得了瞬间的自由,紧接着,阿芙乐尔的头部监视器便遭到一阵重击,海拉失去行动能力的小臂在这一击下彻底折断,而巨大的力量也将阿芙乐尔的头部监视器打得偏了出去。
.50口径的子弹拉出一道弧线,然而阿芙乐尔终究还是一刀贯穿了海拉的头部。
随后阿芙乐尔踩住海拉的胸口,双臂发力硬生生将海拉还完好的手臂扯下,丢到了一边,随后是双足,然后是推进器的甲片,阿芙乐尔要将一切能给海拉提供动力的东西都给拆掉。
躁动的海拉逐渐安静下来,但随着贝拉的余光看向一旁,阿芙乐尔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不远处,有一队车队,车队很明显受到了战斗的波及,阿芙乐尔被迫打偏的头炮为这对几乎没有防护的车队造成了灭顶之灾。
燃烧的车辆旁,满面鲜血的卡尔诺正在将一位女性尽可能地拖离燃烧的汽车,但他很明显也受伤不轻,他走的每一步几乎都要竭尽全力,然而终究是没走出几步,他便倒在了地上。
“卡尔诺!”不安在贝拉心头燃起,她试图通过无线电呼唤卡尔诺,然而卡尔诺胸口的无线电并没能将卡尔诺唤醒。
贝拉刚想离开阿芙乐尔赶到卡尔诺身边,但是随动装甲靠近的声音还是让她坐回了驾驶舱。
“变成这样了吗?看来你们的麻烦大了啊,贝拉殿下........”亚契科夫无奈的声音在无线电中响起。
“你还想打吗?就算我这样,你们也对我构不成威胁!”贝拉冷冷地说道。
“不了不了,来的只有我,我只是来接我家公主大人回家,本来应该接两位女士走的,但看起来,只能把驾驶舱里面那位接走了。”亚契科夫说道。
“你什么意思?”贝拉的不安愈发明显。
“如果您的监视器还没坏的话,好好看一下那位被刚刚倒在地上的绅士拖出来的倒霉女士吧,她的话,您应该很熟悉吧。”亚契科夫说道。
贝拉扭过头去,放大了视野,随后,贝拉只感觉到手脚冰凉。
基斯里夫帝国的主人,诺曼诺夫家族如今的领导者,那位总是微笑着的可爱姐姐,安娜斯塔西娅·诺曼诺夫女士正躺在血泊之中,她的面色惨白,已然看不出半分生气。
“安娜!”贝拉尖叫着操作着阿芙乐尔跪下,完全不顾亚契科夫的存在拉开驾驶舱便跳了下去,她拎着驾驶舱中的急救包跪倒在安娜斯塔西娅身边,一片尖锐的玻璃插进了女沙皇的胸口,她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但已经越来越微弱。
“安娜.......安娜,别担心,我会救你的,别担心.........”贝拉手忙脚乱地打开急救箱,拿出简单的手术器械,随后将安娜塔西娅的身体放平,试图用自己曾经学过那些急救常识对安娜斯塔西娅进行急救。
然而无论怎么做,安娜斯塔西娅胸口的血也止不住,贝拉绝望地将纱布按在安娜斯塔西娅的胸口,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而此时此刻,贝拉此注才意到一只冰凉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弥留之际的女沙皇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那个熟悉的声音自贝拉耳边响起:“贝......贝拉?你是.......来接我的吗?啊,我好开心,原来死后,我能在你身边,以前很对不起,是姐姐没有能多陪陪你,那边很孤单吧,但别担心,姐姐来陪你了........”
每说一句话,安娜斯塔西娅的胸口都会涌出一捧血,生命随着潺潺流出的血液自女沙皇的身体中离开,贝拉的努力毫无意义,那只抚摸贝拉脸颊的手掌终究无力地垂了下去。
亚契科夫沉默地在监视器上看着贝拉的挣扎,从他看到女沙皇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断定了女沙皇的结局。老实说他对女沙皇并没有太多感情,对他来说,这位温柔的女士本来就不适合当什么沙皇,命运将她推上了王座,但却并没有降下一位王者该有的气运,亚契科夫所能做的,也只有留下一个红颜薄命的感慨,而他真正担心的则是,沙皇去世后的基斯里夫,究竟会发生什么。
随着沙皇身死,布尔什维克对和平的期望已然破灭,内战不可避免。
阿瑞斯的目光还注视着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亚契科夫所能做的,只能是留下一声无奈的叹息。
甘拉狄抱起海拉残破的身躯飞上了天空,与此同时,一列巨大的列车轰然驶出了这座璀璨数百年的王都。
圣帕拉格的枪声逐渐消失,一轮红日自海平面上升起。
朝阳的第一曙光一如既往地撒在了冬宫之顶,只不过,这一次迎接晨光的不再是飘扬的双头鹰,一卷陌生的红旗,孤傲地在寒风中卷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