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叽咕叽。

咕啾咕啾。

“唔姆唔姆。”

在洗手间的朵妮雅眯起眼睛，手指不停搓动着刻有铭文的玻璃碎片，洗去上面的血污。

被阿黛尔一路监视着，她自然没有机会清洗战利品。

当然，她没有忘了把染上血液的口袋也一并冲洗干净。

朵妮雅举起玻璃碎片朝向阳光，那枚玻璃碎片在她纤细的指尖闪烁着迷离的光芒，它的边缘参差不齐，或是突兀地向外延伸，或是以细微的锯齿状蜿蜒曲折，呈现出一种无序却又充满张力的美感。

它躺在朵妮雅的掌心，温热的像是一块暖石。

与莉莉丝赐予她的恶意圣杯不同，无论是从哈钦森手中得到的玻璃碎片，还是从警卫朱莉手中得到的玻璃碎片，都无法被收入体内。

“如果在别人面前使用它会引起警觉，那能不能给它染上点色泽呢？”

想到就做的朵妮雅立即唤出恶意圣杯，小心翼翼地倾斜着瓶口。

嘀嗒。

一滴“暴怒”的黑色液体于恶意圣杯的瓶口处滴落，落入玻璃碎片之上，就像是墨水般海绵吸走一般，漆黑的液体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真成了！？”朵妮雅微微睁大了眼睛，“这玩意果然是‘精神’介质？”

清澈的玻璃中透出一抹深邃的幽蓝，仿佛是无尽海洋的缩影，又好似黑夜中繁星闪烁的苍穹，一股细微的气泡缓慢地在玻璃碎片游离着，如同被困在水晶牢笼里的无主星灵。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在洗手间的时间有些久了，朵妮雅匆匆将东西塞入口袋，走了出去。

阿黛尔正拿着一份黑白色的报纸默默阅读着，见朵妮雅回来她才抬起了头。

“我们开始吗？”

“嗯，开始吧。”朵妮雅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上一次属于是她豁出去了，又献上了欢愉，才能够获得短暂的“精神豁免”。

“坐到我这边来。”阿黛尔这次的声音莫名有些温和的味道，“如果你出现了问题，我可以第一时间打断你。”

“打断我还是打断我？”照做的朵妮雅仍有些怀疑。

阿黛尔的嘴角微微扬起，又被她强行压下。

“贫嘴的话就选恶劣的那种打断。”她又止不住地扬起嘴角。

“好可怕！”朵妮雅瑟瑟发抖。

“跟上次一样，需要我的帮助就告诉我。”阿黛尔的眼神飘忽向窗外，似乎说这话让她有些心虚，“这次不是比试，如果有必要，我会使用『拟态令咒』维系你的精神。”

“我记得上次让某人帮过我以后，她的态度就特别的恶劣。”朵妮雅皱了皱鼻子。

这小东西还挺记仇的。

阿黛尔有些想笑。

“到现在，我还是不太赞同你的做法。”她如实地说道，“但比起失去我的执行官，这点牺牲我还是能付出的。”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她还匆忙补上了一句：“我们都是女孩子，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咕啾——

恶意圣杯中的液体似乎轻轻摇晃了一下。

一种如气泡水炸裂爆发的小小刺激感于朵妮雅心中荡起涟漪，这种隐藏起来的期待和说谎带来的小小逾越显然不是来自她的情绪。

朵妮雅微微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阿黛尔。

【阿黛尔好感度：5%，尊敬值：1%，堕落值：22%。】

“我嘞个欢愉女神在上啊……”朵妮雅忍不住在内心中吐槽道。

这就是我们堕落值，你们有这样的堕落值吗？真是堕堕又落落啊！

一天之内直接逆转负数好感度和尊敬值，还能时不时地自己长点。

朵妮雅非常怀疑她通过恶意圣杯看到的那一出戏，是阿黛尔“自我攻略”的二次堕落，她虽然通过自我和解达成了新的心理平衡，但也不可避免地接受了心底那一丝对自己的喜爱。

喵的。

这是朵妮雅第一次感叹，心理系的自己行于欢愉的途径上，这丝滑小连招简直打的……堪称恐怖。

该不会我真的是欢愉令使吧？不对不对，这一定是莉莉丝的阴谋！不能相信！

“怎么了吗？”阿黛尔有些疑惑的声音将朵妮雅唤回了现实。

“没事，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想到那方面的事情。”朵妮雅面不改色地坐到阿黛尔身旁，“我还以为我们一开始就只是例行公事呢。”

她能够感觉到阿黛尔错愕中有些慌乱的灼热视线落在她的后背上，还有心底里泛起的丝丝诧异和酸涩。

阿黛尔的眉梢微微蹙起，形成一道浅淡的褶皱，微微低垂的眼帘犹如一幅沉默的画卷，勾勒出一丝哀伤。

看朵妮雅满不在乎的样子，恐怕连这样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想过。

看来，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堕落值：23%】

“我要开始了哦？”朵妮雅询问道。

“嗯。”阿黛尔似乎还沉浸在失落之中。

朵妮雅暗自攥紧那只染上深蓝的玻璃碎片，用右手翻开了禁忌之书。

她的身体感官立即变得异常敏锐，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张开收缩，如同魔鬼般的低语自朵妮雅耳边响起，让她的脑海一片混乱。

果然，阅读禁忌之书并不能取巧。

如果是耐受能力差的人，恐怕在第二次阅读的时候就会直接遭受精神冲击而晕厥吧……

细小的汗珠缓缓渗出，几缕银白色的发丝贴在了朵妮雅的额头上，她颤抖的右手轻轻抓住了阿黛尔的左手。

“阿黛尔……”

她有些颤抖的声音像是在祈求，听得阿黛尔心头一颤。

“我知道了……”阿黛尔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会帮你的，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可是好像已经有什么从她的心脏后悄悄爬了上来，正在欢呼雀跃。

朵妮雅抓着阿黛尔的手缓缓移动，却只是停在了自己的膝盖前。

“我不会再……那样勉强你的。”朵妮雅的嘴唇都有些发白，可她的小脸却透出一股莫名的倔强。

强烈的自责感顿时涌上了阿黛尔的心头，那复杂的苦涩味道甚至连与她心灵相通的朵妮雅都微微品尝到了一丝。

期待破灭后的失望，面对为她着想的朵妮雅的深深愧疚，逾越了边界后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获得的痛苦、空虚与愤怒……

恶意圣杯中的粉紫色液体微微摇曳着。

气泡蒸腾向上，炸裂作响，如同正在调配一瓶绝佳的魔药。

朵妮雅微微眯起了眼睛，血红色的眸子自弯起的弧度里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粉红。

要想让她堕落，那就不能只是让她堕落。如果她不曾见过光明，自然也不会觉得黑暗难以忍耐。

这才只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