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柒并非认真的听白万州的话，而是专注地盯着他的右眼。
那只右眼里，有着奇怪的东西。
如果仔细观察，他的瞳孔里，是晦暗的夜暮之色。
那种可怕的气息，似乎在别的地方见过类似的……
银柒眼眸微颤，熟悉的气息，准确讲是同样古老高位的气息……
他在那天的那扇门后见到过，虽然不是白万州眼中充斥着凋零与死亡的气息，二者却是同样的古老深邃，令人窒息。
不过白万州整体给人的感觉还算光明正气，仿佛他的右眼与他整个人都格格不入。
“大家有什么疑问么……”白万州看向座下的众学子，认真而严肃。
“白先生，请问为什么我们会被划分为普等班，中等班，优等班三个层次？我认为这是一种不公与区别对待。”
白万州面容严肃笑道：“我想到一个故事。有一个小马，想要到河对岸去，他身边，正好有一个想要过河的牛先生，作为同伴。”
“牛先生，轻而易举就跨过了河水，而小马学着牛的模样想要渡河，却发现举步维艰。”
说到这，他的眸光一颤，仿佛想到了什么。
“有些时候，要量取自身而行，人与人生来就是存在差异的……”
“如果说，你想要公平，那一切本身就是不公的，一切都充斥着矛盾与不平等。但若换一个角度看，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叶子。”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叶子，承认并接纳一切不公与差距，才能进一步向前，成为真正的自我……
“所以说，放下过多的高傲或者自卑，在我这里，没有废物的魔能，只有废物的魔能者。”
“……”
“还有别的疑问么？”
“……”
“好吧，那我提个问题，你们是否疑惑，魔能者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
字面意义的话，魔能者就是拥有魔法等超现实能力的人。
比如操纵魔法异能，凭意念隔空取物，一剑破苍穹等等，都是最为典型的例子。
魔能之间，差距众多，不仅是类型，也有等级与力量的区别。
高等级的魔能往往让魔能者更加具有天赋，强者堪比神明，而弱者只能以微弱的力量吹灰。
但，在白万州的眼中，只有废物的魔能者，没有废物的魔能。天赋固然重要，但纯粹的天赋论并不可取。
“讲个故事吧。”白万州一边讲，一边用魔能悬浮粉笔在特殊的黑板上一边书写。
“在三百七十年以前，魔能力场就更为频繁地出现在我们生活的星球上。”
“这股力场，你们可以类比于磁场有两极，其一极为寒极，另一极则为炎极。”
“寒极唯有漫漫长夜，炎极恒为昼光明明。哪一边不见光，哪一边就是寒冷的黑夜，也就是极夜。”
“极夜里生活的魔能者就是夜人，极昼里则诞育昼人，不过夜人比昼人多一个特征，那就是夜妖化。”
崭新的名词，夜妖。
银柒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夜妖这个词的第一意识，是痛恨。
他似乎在很久以前听过这个词，但他没有任何确切的记忆。
“夜妖，是人类的敌人，而许多夜人则是他们的帮凶与来源。”
“我对你们的要求很简单，与黑夜斗争，成为世界的光火。”
说到这，白万州的眼神俞渐炽热，左眼里仿佛燃烧着太阳的火种。
“所以……”话说一半，他突然感觉喉咙有些哽。可能是说得太热烈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热情地说过话了。
“算了，我点到为止，一切还得看你们。”
话音一落，他看向了教室最后方，那个寂静的角落。
他看见，银柒正望着窗外，似乎没有在听他的话。
银柒对这些煽情的话语没有任何动心。
在冰冷如渊的现实面前，再多的激情，也不会带来真正的改变。
唯有力量，才是决定一切的理由，这是铁铁的真理。
……
狩夜学院高层会议室，黄昏时刻。
夕阳透过玻璃窗，黯淡地洒在了沉重的地板上，所有人都在沉寂里安静地等待。
“万州来了。”会议室里，最里边的座位上坐着一名五十来岁的白发男人，拿余光扫了白万州一眼。
白万州点点头，落座在了侧面的座位上，那曾是他父亲的位置。
此刻，十个人，围坐一圈。
所有人如出一辙的面色沉郁，阴沉的气氛，仿佛凝成了看不见实体的浓雾。
“容我先讲吧。”为首的白发男子声音若低沉，给人一种石头般的沉重感，“永夜会的人，已经行动了。”
他眼神忽明忽暗，仿佛有暗火在眸光里燃烧。
“已经有人遇难了。”白万州双手合十，眼神中同样燃烧着无名火，而右眼则是在深邃的沉紫色中不断跳动。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寂，他们的眼神，如出一辙，平静，但愤怒。
主座男子，千夜用食指习惯性地敲着桌案，淡淡说道：“夜部的人，分为两队，路伶遥带队前往事发地，进行救援。而另一队是苏璃，她联络到了暗子，正在秘密行动。”
千夜话音告落，白万州斜对面有个老头冷冷发话，“苏璃？说真的，这么重要的行动，千院长教给苏璃，是不是有些过于相信夜人了？上次她放跑了一个夜人，给我们带来了多大损失！”
白老对面的墨镜中年人略微摇头：“上次不能全部怪罪苏璃，我们也有责。苏璃的经历和家世你也知道，白老，你至少该相信这个女孩。她的心，比火还热，比金还金。”
“哼！夜人的血裔，永远离不开阴暗与卑劣！话我说到这，让苏璃对那些夜人，格杀勿论。这次，她没有资格同情夜人。”白老明显不满，他对于夜人与夜部的偏见是刻在骨子里的。
“够了。”千夜用食指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清脆的音响盖过了嘈杂的争论。
作为主席位上的话事人，狩夜学院现任总院长，他话语里的分量，哪怕是白老也不容质疑。
“白老，别忘了我们成立夜部的初衷，那是白圣恩先生——你父亲种下的心头血。”
此刻，一切的声音都捏在了千夜的手中，决定于他的喉咙。
“各位，夜部的责任，他们正在履行，现在的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谴责他们。而昼部同样应该有所作为——无论是那些老学员，还是新鲜血液，都该重新认识一下，他们真正的敌人了。”
白万州皱了皱眉，“院长你是要让新学员直接面对永夜会的那些家伙？！”
千叶淡淡点头，“这样说吧，这几年，不似前几年那么安然太平了。新生的火种，必须长出更有威胁性的獠牙。”
要用烈火，来震慑那些祟行的黑暗；要用鲜血，为光明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