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荒诞的回答，阿尔忒弥斯预设了无数种答案，可唯独这个答案实在过于无厘头以至于让她一时间哑口无言。直到手环上一刻不停跃动的数字才将她从呆滞中惊醒，撑着镰刀吞吞吐吐地问：

“你在开玩笑吧？哪有什么神明。别装神弄鬼的......”

可那女孩依旧不为所动，面带了无温度的笑意，手上继续玩弄这面前的蜡像：

“那家伙果然还是给你灌输了不得了的想法呢？毫无敬畏可言，狂妄自负。怪说不得最后祂落得个被你们敲骨吸髓死无全尸的下场。”

“你在说什么！祂是谁！我们......”

女孩的话看似莫名其妙，却触动了阿尔忒弥斯内心埋藏已久的一个可怕的猜测，当这件事被另一个人提及，这个猜测的可怕便由此而现，尤其那个人还是一个自诩神明的人。

“我问你。你的这份力量，不，或者说这份战斗技术是你与生俱来的么？难道不是有人交给你的么？”

此言如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了阿尔忒弥斯内心最想要回避的地方，治疗美亚的方案的本质是运算的对抗，而眼前的一切也不过是这一抽象结果的具象化展示，是一种空想，一种梦境。人类不能想象自己不知道或者没有概念的东西，但显然自打取下发簪也就是解压缩伊始，阿尔忒弥斯在这种梦境的应对方式是她自己也不曾拥有的，更不可能是怜的。她只能控制算法层面的运作，可实际的结果却是意识上的事情，并不由她控制反而自己也受其影响。

“天赋，那是神明赐予的东西。而你，恰巧拥有这个东西。享受这一切的你，却在否认这一切的存在。”

（注：英语中，天赋和礼物是一个词，均为Gift。）

昏暗的烛光无法照亮空旷的房间，那女孩虽在微笑但一阵阴沉也挂在她的脸上。那些话语轻描淡写，却在炙烤着阿尔忒弥斯的内心。阿尔忒弥斯这时想起，先前的模拟都是露西代为执行，那她或许可能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露西！露西！回答我，快回话！”

阿尔忒弥斯全然不顾还在与那女孩的对峙，不受控制地呼唤着露西的名字祈求得到回应，但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我把她们挡在了外面，你怎么喊都没用的。”

“她们？！”

“不只是你，那家伙也派了个搅局的人。你的露西没多大威胁，可另一位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阿尔忒弥斯咬紧牙关，怒不可遏地瞪着这个女孩，回想起之前在黑水郡那晚被穹弈催眠后所做的梦。如果这女孩说的是真相，那真相将通向另一个真相，那个她最害怕的真相也最难以承受的真相。

“你不是什么神明，少在那虚张声势。给我滚出隐歧美亚的脑子。”

“噢~好硬的嘴呢，以及真是不自量力的精神呢。想把我赶走，那就来试试吧~一介凡人，即便获得了神明的庇护也不过是一介凡人。”

女孩捏碎手上把玩的丽祈蜡像，随后用那狂妄的语气将依然被她刺痛的阿尔忒弥斯彻底激怒。阿尔忒弥斯也眼见所剩数字已然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且减少的速度更是飞快，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基于此她也已然意识到和她再多的纠缠也没有意义只会白白消耗本就所剩不多的时间。于是，阿尔忒弥斯不多废话，举起镰刀在房间里四处乱砸。

“你在干什么！”

那女孩并未遭到任何攻击，可当她看到阿尔忒弥斯在房间里像个疯子一样又打又砸时却闪烁出一丝的慌张。于是连忙跳上桌，双手双眼亮起青绿色的光芒便冲着阿尔忒弥斯投下疾风骤雨般地攻击。阿尔忒弥斯艰难抵御着攻击，一边继续打砸屋子。直到其中一脚在一个疏忽间没有成功躲避，最后只能用手臂硬挡，愣是被冲击器推入墙内深深陷进去，陷入一阵晕眩。

“哼......必须承认你比我预想得要聪明些，加之还有那家伙的战斗记忆给你的帮助。但绝对的力量面前，技巧毫无意义。审时度势比较好，不要螳臂当车。”

“审时度势......一个人的生命被当做儿戏么？我不知道你是谁，什么神明也好，恶魔也好，什么都好。我只知道一件事，无论你多么强大，无论你怎么义正词严，你都在杀死一条生命,一个活生生的人。”

片刻的恢复后，阿尔忒弥斯才算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踉踉跄跄地用镰刀支撑起身体，虽怒不可遏却也有心无力，只能勉强地用凶狠的眼神瞪着那个少女。

“这很重要么？你们人类不久最热衷于干这样的事，文过饰非就认为它不存在了？最不把人当人看的，不就是人类自己么？这点你其实最清楚的吧？”

“我所知道的，他们都成为了我的手下亡魂。我自己也不例外。”

“都？哈哈！你们人类怎样地傲慢才说出这番话语。你怎么敢说出‘都’这个词的，你做的那些事不过是九牛一毛。这世界，需要修正，立刻，而不是135个观测单位。我们给了你们太多的时间。”

“135个观测单位......观测单位！？”

阿尔忒弥斯忽然从哪少女口中那个令她无比熟悉的数字和那个无比熟悉的单词，眼前忽然的一切忽然变得一片虚无，她们被放置在一片太空之中，而在彼此之间则是那天那场茶会的圆桌，而头顶则是一轮弦月。阿尔忒弥斯惊讶地望着头顶的弦月，她无比确定这场景她很熟悉，她们回到了那场绮丽的梦境之中。

“月之晷......这些都是真的......你是廷妥！”

即便心里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可面对这一事实阿尔忒弥斯也再也没了可以骗自己的借口。那少女背着双手朝自正朝自己投来诡异的微笑，言语里讽刺道：

“可怜的人类，你们甚至连谁才是你们的救世主都不知道呢~那你们究竟在信仰什么呢？所谓廷妥，早就被你们牺牲献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