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攀上梢头,清辉泻地。

昏暗的房间内,红烛已经燃尽,身旁的佳人酣眠许久。

白玉怜悄然起身,为了不惊醒榻上熟睡的苏碧瑶,她蹑手蹑脚地取来一双绣花鞋,想要外出散心。

桌案前摆有一条柔软的织锦,上面沾染着少女于床笫之欢时咬住而留下的涎水。

如此销魂蚀骨的体验,若非与苏碧瑶关系彻底断绝,只怕这辈子还要历经不少次。

想想都有些后怕。

白玉怜打开抽屉,将那条令人羞赧的织锦丢了进去。

光着玉体离榻之时,凉嗖嗖的下身仍是酸软麻木。

她披上床头叠放整齐的衣裳,打算出门让晚风吹散燥热晕眩的脑袋。

每每无意间瞥见苏碧瑶恬静的睡颜,白玉怜粉颊便会随之绯红,仿佛被征服的人是自己一般。

轻移莲步,颈间的饰物叮咚作响。

少女抚上自己莹白的颈项,只见一抹殷红的颈圈缠于其上,颈圈还系着铁环,宛如改良后的狗项圈。

方才昏厥前的记忆渐渐复苏。

她与苏碧瑶皆持有玉简,既然自己接受了任务,想必苏碧瑶亦是如此。

对方的任务并不复杂。

“只要你允诺做本姑娘的小鸟就好了哦。”

不错,就是把少女变作自己的宠物。

倘若拒绝,苏碧瑶今夜便会香消玉殒,这是白玉怜所不愿见到的。

结果对面反手拿出一个套狗的项圈。

“……不是说当鸟吗?”

牵着特制的锁链,苏碧瑶跟少女玩了一晚上的老龙推车和飞龙在天。

之后?

在一番云雨之欢后,除了记得自己花枝乱颤地泄了什么东西出来,之后就不省人事了呀?

白玉怜攥紧项圈上的铃铛,极力减轻步伐的响动,转身掩上半开的房门。

边走边唤出那卷救过自己性命的玉简。

玉简上的内容已经变更,闪烁着“任务完成”的字样,然后便是空白一片。

角落里留存着一百的数字,应当是完成任务的奖赏。

这种货币,似乎可在玉简中购买物什。可惜现下并未见到任何商店的痕迹。

不知不觉间,白玉怜走到了白府的后院,之前少女钻狗洞的地方。

夜空飘落几点冰冷刺骨的雨滴,轻柔地落在白玉怜的额头。

庭院中,一个窈窕的倩影伫立于此。

她仰首望向渐渐昏暗的苍穹,即便雨丝落入眼中亦岿然不动,胸前还缠裹着厚重的绷带。

白玉怜自是认得那人是谁,她裹紧御寒的衣衫,自回廊的阴影中走出,低声唤着倩影的名讳。

“西凉子。”

女子回眸,正是愁眉不展的西凉子。

见到来人是自己的主子,西凉子眉眼舒展,绽出一抹浅笑,恭敬地微微躬身。

“白小姐,夜深了还未歇息吗?”

“睡啦,睡了好一阵了。”

被苏碧瑶压在床榻上莫名其妙地睡着的。

白玉怜吁出一口长气,迈步走向西凉子所在之处。庭院中设有一套饮茶的石桌石凳,她便在案前落座。

“再说这话,我还要问你呢,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西凉子沉默良久,才十分勉强地牵动唇角,挤出一丝笑意。

“奴家只是……略有失眠。”

谁都看得出她心怀事,只是少女不愿拆穿。

她折下身旁灌木枝桠,在石桌上逗弄起夜晚的蚱蜢。

西凉子则一直呆立当场,低头凝视着白玉怜。

一阵寒风袭来,少女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或许是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稀奇古怪之事,身子骨有些吃不消了,她小巧的鼻头淌下一道清亮的涕液。

再瞧她迷茫的神情,活像是哪家的傻姑娘。

西凉子连忙取出袖中的帕子,快速为白玉怜拭去涕液。

“我自己来擦,我自个儿来。”

庭院后有一口水井,打来清水后,白玉怜在织帕上打了皂角,蹲在地上开始清洗。

“抱歉,等洗净后我再还给你吧。”

西凉子伫立在白玉怜身旁,久久缄默不语。

斟酌再三,她才鼓起勇气向少女提起先前之事,那两名女猎手的事。

“白小姐,奴家当时——”

“对了,西凉子。”

将帕子晾起后,白玉怜拭干双手。

她猝然打断西凉子的话语,歪头朝她莞尔一笑。

“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明明是熟悉的笑颜,西凉子却从中觉出一丝不寒而栗之感。

只见少女伸出一根纤长的玉指,笑靥如花。

“你明天可以去裸奔一圈吗?”

“……白小姐?”

西凉子有些不解白玉怜之意,但从那份笑容中可知,白玉怜是认真的。

“怎么?办不到吗?”

“不,不是,奴家只是……”

随着白玉怜步步逼近,西凉子被那股气势所迫,竟不自觉地连连后退。

“还记得最初你是如何成为我的人吗?”

霎时间,白玉怜的笑容骤然消失,眸中尽是戒备之色。

她紧紧拽住惊惶的西凉子,不让她逃离。另一只手探入她的衣衫,在其中摸索。

“你我签订了主仆契约,作为契约的证明,在身体某处会有一个缠绕着荆棘的心形印记。而你的位置——”

白玉怜轻轻按揉西凉子的小腹,而后猛地扯开衣裳。

那片肌肤上却是一无所有。

“下仆不得违逆主人的意愿,否则便会受到惩戒。倘若印记尚存,你就不该是如此反应才对。”

当初所谓的主仆契约,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的障眼法。

少女颤抖着松开西凉子,缓缓后退数步,凝视着她。

“西凉子,你到底是谁?那个玉简又是什么东西?”

白玉怜不愿承认,那个相伴多时的下仆竟然是个骗子。

西凉子嗫嚅许久,却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言语,她喷吐着粗重的气息,在寒冷中凝结成雾。

“……恕奴家难以回答。”

终是,她只得侧过头去,试图躲避白玉怜的目光。

少女也没有多加追问,只是淡然回道:

“那你有伤害任何人的打算吗?”

西凉子诚恳地摇了摇头。

白玉怜终于不再言语,她将宽大的袖口攥在掌心,避免寒风灌入,而后转身离去。

“那就好……还有,感谢你前些日子的帮忙。”

言罢,少女迈步而去。

西凉子依旧伫立庭中,连少女远去的背影都不敢多看一眼。

夜空中摇荡的细雨渐大,到了某个临界点却又骤然放缓,化作点点白絮飘零人间。落入西凉子眸中,又宛如泪滴滑下。

冬日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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