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事儿吗?”哈利问伊索,结果被她白了一眼。
她凑到他耳朵边上说:“你觉得我会关心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儿吗?”
“那你当初为什么答应我的告白呢?”哈利又问。
“那是两码事,”伊索很坚定地说,放下碗说,“——我也吃饱了。午餐很棒,韦斯莱夫人。”
“哎呀伊索,不用这么见外。”韦斯莱夫人虽说把注意力全放在罗恩的人生大事上了,伊索的感谢还是让她喜笑颜开。
眼看着她要走,哈利也赶紧站了起来:“我陪她出去散散步。”
说着他就抓住了轮椅的把手。伊索其实不太想再和以前那样成天和他腻歪在一起,但哈利一推她就动了,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又一次提醒了伊索她此时是多么弱小。
赫敏和韦斯莱夫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下,看了看哈利,又瞧了瞧罗恩,不过眼神之间也有点微妙的区别。
她毫无反抗之力地坐在轮椅上被推到了陋居外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伊索向来是很自我的,不论这个性是哪来的,在哈利认识她的这些年里她从来不会向任何人低头,也从来不会听任何人的训诫——除了邓布利多。不过伏地魔就是很怕邓布利多的,这倒是很正常。
无论如何,伊索是说一不二的,但现在不是了。
失去魔法和坐上轮椅改变的并不仅仅是她的身体和生活,还改变了她的态度,她明显变得更审慎,更沉默,待人也更客气了,让人完全没法联想到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甚至也很难联想到一年前的她。这是否是她的伪装呢?就好像被冻僵的蛇一样,在寒冷的时候保持安静,可一旦暖和起来立刻就会露出毒牙。
但哈利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自己是否就是那个愚善的农夫,而是伊索正处于她人生中最脆弱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她没法再对一切都无动于衷了,她甚至没法拒绝他的请求,她所能做的最过分的事无非就是违心地说“我把你当成工具了”这种话。他们都知道这并不是真心话。
哈利合上陋居的门,却觉得心里的另一扇门打开了,门后的声音对他说:“你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尽管过去哈利也能够感受到伊索的真实的关心,但她的语气无论如何都是高高在上的,她有无可匹敌的力量作为依靠,可以永远地把他们的心隔绝开来,也可以永远以“过来人”自居,把他当成不懂事的后辈;就连答应他的告白,在她心里恐怕也不过是某种应付态度的奖励罢了。
过去他们总走在一起,或者坐在对方的对面,但哈利却觉得自己一直都被她领着;此时他推着轮椅,虽然从背后看着伊索,却第一次感到自己真的在和她同行、甚至走在了她的前面了。
“伊索。”哈利突然叫她。
“嗯?”
但是等了半天,伊索也没等到下文,哈利接着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叫你一声。”
过了一会儿,哈利又说:“伊索。”
“怎么了?”
“你之前说,你会回麻瓜的学校是吗?”
“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伊索说。
“然后你会去麻瓜的大学吗?”
“然后我会接着上大学,”她以重复表示确定,又忽然觉得有些厌烦,“这和你已经没有多少关系了,不管你想做什么,你总得先从霍格沃茨毕业,但伏地魔不会想让你活到那个时候……”
“伏地魔也不会想让你活到那个时候”哈利说,发自心底地感到一股怪异的违和感,尽管伊索和伏地魔有很多相似甚至本质相同的地方,但她的确和伏地魔不一样,“你难道想让我一个人去霍格沃茨吗?”
“你还有罗恩和赫敏。而且在我来的那个世界,就是你们三个战胜了我。”伊索说,明明她知道哈利的意思,她也知道哈利能看出来她在避重就轻,但她还是这样说了。
他们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尽头。这时回头已经看不见陋居了,而前面全都是杂草,已经没有路了,哈利只好往回走。
伊索一直在等他再开口,不过一直到翻过一座小土坡,看见陋居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他也仍然没有开口。看来哈利是铁了心要想办法把她也接进霍格沃茨了,但伊索很清楚自己今后在任何事上都没法帮他,反而还会成为他的拖累,预言家日报把他们和邓布利多合起来称作“三个疯子”,如果他们在霍格沃茨还是形影不离的话,哈利无疑会承受更大的压力。
两种不同的情绪在心底纠缠,好像绕在一起的毛线团一样,把她想说的话关在了里面。直到快到陋居门口的时候,伊索才终于说道:“哈利,你等会儿去找金妮聊聊吧。”
她觉得坐着的轮椅没有实感,好像它消失了而她漂浮在空中一样。
“我不去。”哈利立刻说。看着伊索似乎毫无办法的样子,他好像突然体会到了某种奇怪的快感。他不知道这快感是来源于对伊索的反叛,还是来源于单纯的怄气,总之他又一次意识到现在是他在主导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伊索忽然又觉得自己在轮椅上坐得稳稳当当的了,两种不同的情绪在她心底纠缠,但却不再像刚刚那样阻止她说话了,久违的,她很平常地说到:“金妮心情不好。罗恩不会去找她,赫敏和韦斯莱夫人都在忙着和罗恩算账,也不会去关心她,至于乔治和弗雷德就更不用说了。只有你能安慰她了,哈利。”
“我们一起去。”哈利说。
伊索忍住自己想要扶额的冲动,她现在是真的不知道哈利到底是不是在装傻了。但她的确发自内心地感到些许喜悦。
隐秘而危险的喜悦。
“还是你去吧,我想她会更想只见你一个人,而不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