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要出现的追逐战情节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叶熠心里暗暗吐槽,似是有些不舍地把怀里的猫和罐头都放回到地上。

实话说……

那姑娘着实是在楼梯中间平台上摔得不清,呜咽了好一会都没能爬得起来。

白月二人什么都还没做呢,就眼看她自己失去了战斗能力……心里无语的同时又总觉得有些好笑,只能先一起搀扶着她带回屋里、放到一张电竞椅上。

“我们也没说要抓你,你瞎跑什么啊?”白月正从小工具包里翻找着跌打损伤用的药膏,算是顺口又有些无奈地问了一句。

“……”瘦弱姑娘沉默片刻,似乎是还没完全放弃跑路的心思,但看了看蹲在门口逗猫的叶熠,她最终还是压下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只能是两手交握放到大腿上,略微低着脑袋,好似认命的犯人般说:“那……我就全交代了……”

“哦,说吧。”白月撕开一张药膏上的白色离型纸,略微心不在焉的回应着。

于是……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继而霎时语速奇快、娴熟无比地吟唱起来——

“本人陈曦性别女,二十四岁民族汉,家住成华区紫荆花苑11栋三楼303,职业居家个人运营互联网媒体产业工作者,疫病仍具爆发期、危害类型属‘极低’,无不良嗜好无犯罪记录,向来深居简出从未参与过任何有关患者群体的集会,请二位赤脚医生一定明察秋毫啊!”

白月:“……?”

叶熠:“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评价这种情况,白月似是无语又无奈地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先把手里三张膏药贴了再说……

而面对陈女士犀利流畅的自我介绍,叶熠则是莫名有些感兴趣的又走上来问了另一个问题:“诶你说的那个居家什么什么又互联网的,到底是个什么职业啊?”

“哦,就是自媒体。”陈曦略微低着头,好像犯人那样相当配合的答道,“平时主要剪辑一些‘猫片’,就是带解说、有点小幽默的那种。偶尔……也会直播玩点单机。”

倒也不用交代的这么详细……叶熠暗自腹诽,但还是点了点头:“明白了。”

而就在这时,白月也终于贴完了膏药,先是起身拉开窗帘,接着才从白大褂的内兜口袋里拿出一物、用两指轻轻捏着提到陈曦面前——在清晨还未能完全驱散寒意的稀薄阳光之下,这个似是收集证物用的透明塑料小袋轻轻晃动着,仅有一枚看似寻常的银色戒指静置其中。

“是芙蕾雅让我们来的。”白月直截了当地说。

而陈曦见状却有些愣神,过了好一阵子才突然甚是仔细的、各种偏转身体位置以求不同角度来观察了那枚戒指一番后,终于将目光定在戒指内侧的一道阴刻花型纹路上。

于是,她猛然间舒缓下来,一下子向后瘫倒在椅子上、并且身体微微下沉,霎时如临大赦般地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芙姐姐让来的……怎么不早说啊!”她拍着胸口,语气明显轻松了不少。

而白月则只是缓缓把东西收回原处,应了句:“我们倒是想说,但你跑……摔得也太快了点,没给我们那个机会。”

“无所谓啦~只要不是来抓我的就行~~”

陈曦的声音软绵绵的,身体也是进一步向下瘫软,几乎要复刻出葛优级别的动作表现,但紧接着却又突然坐直了起来,抬起右手手掌做发誓状,认真解释了一句:“不过我确实是个良民,一定会尽力配合二位的工作,事后就不用对我的事情大肆宣传了,作为国家的好公民,这都是应该的!”

“……”

白月一时有些接不上话,只在心里说“这可不是我擅长应付的类型”,然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叶熠。

而事实上,叶熠也的确在此刻相当默契、且娴熟地接过了话茬……

“你能配合当然是最好。”叶熠露出标准的营业微笑,进而出示证件,又拿出一张监控画面拍摄的他与增殖体交手时的照片。

在这张照片上,他们二人的脸都清晰可见,唯有衣装有所不同。

“这是一个疫病增殖体……”叶熠指了指照片上没穿白大褂的那个,“就在近几天,他藏进了市中心。”

“噢……”

陈曦伸长脑袋仔细看了看,又摸着下巴点点头,边回忆着、边不着痕迹地撇了眼举着照片的叶熠:“前几天在步行街那边闹出大动静的患者,竟然是你啊?虽然我是知道赤脚医生会吸纳一些愿意配合的患者,但闹出这种事故……小哥,你什么背景?”

“这你就管不着了。”叶熠滴水不漏地回应着,只是再次把话茬切回正题,“我们来找你是芙蕾雅给的建议。所以你配合就行……只要你别问太多,我们就不会问你太多。”

“明白。”

陈曦果断抬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随后却又问:“但我能帮你们什么?”

“……”

闻言,叶熠明显的挑了下眉,眼神似乎在说:“你问我?”

“芙蕾雅只说让我们来找你帮忙。”白月适时出声。

“啊……”于是陈曦点点头,动作不快不慢地将双腿都拉到椅子上盘起,想了想又说,“硬要讲得话,芙蕾雅确实是经常做类似的事情——把各种麻烦都一股脑丢给我。”

“但问题是……”

她顿了顿,片刻后最终还是伸手缓缓拉下兜帽,漏出完整面容、淡粉色瞳孔、和一头被随意拢在后面的白色短发……

这发色与白月无二,只不过裁剪得有些凌乱——似乎是自己修剪但功夫又不到家得结果……此外,她的眉毛和睫毛也都是白色,在阳光下甚至略微有些透明。

“如果需要‘白化病’帮忙的话,你旁边这不就有一个吗?”她略带迟疑地说。

而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叶熠也是扭头看向白月。

确实……

仔细想一想,除了存在“疫病危害”之外,这个世界线的设定其实都相当正常,甚至是有点过于正常。

而在一个正常的世界观下,理论上说,头发五颜六色的家伙们要么是杀马特,要么……

“所以,白月也是具备‘疫病’的。”

叶熠眨了眨眼,倒是并没有觉得特别意外,只是单纯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反应地有点太慢了,又或者说……是因为早就看习惯了白月的这种造型,所以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在他那个世界线里,白月是传说生物,所以一头白发很正常。

而在这个世界线,白月也是一头白发……所以,她是“白化病”患者。

不过,白化病的能力又是什么呢?

“……”

在叶熠隐约带着询问的目光注视下,白月没有隐瞒,相当干脆地解释了一句:“白化病的能力,是基于现有线索进行的推演……不过这个所谓的现有线索,其实也是能够依靠白化病本身的能力进行捕获和延伸的,并不是完全取决于患者本身的认知。”

“所以即使是完全不了解的事情,白化病患者也能在极大程度上做出演算和推论,甚至是做到直接得出结论。”

“而也是因此……其实不少人直接将白化病的能力总结为‘通晓过去’、‘预知未来’。”

“……”

相当变态的能力啊……叶熠不动声色地想着,没有多问,只是做出一副早就知道表情等待她继续解释。

“原则上说,其实疫控局在大部分情况下并不愿意动用白化病能力……”

自觉已经解释的够清楚,再继续的话容易暴露叶熠存在的问题,所以白月也只装作一副自言自语结束的模样,转而对陈曦继续说:“因为这种推导是在能力启用后仅存在于在患者脑内的一种自行运算,实际上并没有过程,然后就直接给你得出结论。”

“换而言之,大致就是——我问你,你答了,但究竟为什么是这个答案你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反正只有极小概率出错,所以反正就是去抓就对了。”

“但这就构成了两个严重的问题……”

“其一,对于我们疫控局之类的官方机构而言——程序不正义。”

“就好像一道数学题,做题的人没有任何过程,就光写了一个‘解’、一个‘答案’,那么哪怕这个答案是正确的,也不可能得到全部分数……同理,构不成证据链,对官方而言就有了被钻空子的可能。”

“其二,虽然号称通晓过去预知未来,但实际上还是有极低的概率发生误判……”

“而且你也知道的,不同白化病患者个体之间的能力表现也存在偏差——有些给出的结果准确率更高、推演方向和时间跨度更长,而有些则更低更短,反而容易让调查走近死胡同。再加上,谁也没法保证个人是否会出于私心告知虚假的结果……利用这种能力的可靠性也就更进一步降低了。”

“更何况说……我们不得不考虑的一点是,如果通过结果来反推证据,是很容易造成先入为主之类的问题的。”

“因此在非极端情况下,疫控局不会选择依靠白化病的能力破案。”

“相较而言运用更多的情况……反倒是‘验算’。”

如此说罢,白月双手抱胸靠到窗边:“情况大概就是这样。而我刚才说的这些,也算是我们能给你的报酬之一——大部分躲藏的患者其实并不那么了解自身疫病的提醒,而我所说这些,则属于是疫控局的内部情报。”

“如果以后有坏人强迫你为他们进行演算,或者你在某次‘防疫搜查’中意外落网的话,只要表明自己曾经为案件提供帮助、给出相应细节,并主动跟疫控局的人讲了我说的这些,那基本上也就能被判定为是我们的‘线人’,然后接受官方保护了……”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转正’,主动入职疫控局当个文员之类的,这就能一劳永逸了。”

听罢,陈曦很快点点头,似乎也是觉得这个报酬确实还不错的样子……以防万一的同时,就算哪天真的躲累了也能有个好去处不是。

随后她思索片刻,便又问:“你就是这么入职的?”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噢……”

似乎是感觉到一丝清晨的凉意,白月略微将胸口敞开的白大褂拉紧了几分,最后又说……

“至于为什么不让我自己来……那是因为我曾经对某件事进行了一次过量演算,而那件事需要采集和推演的线索群过于庞大,最终的演算结果就导致我自身受到了一些损伤,能力也出了点问题,无法再进行类似的长线和长期演算。”

“噢↗↘原来是这样啊……嗯嗯,可以理解……”

“所以说,这件事就只能……”

“诶,话说你那到底是演算了什么啊?副作用这么夸张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嘿嘿,要不你就稍~~微给我透露下呗,这也能让我避避雷不是?”

“……”

“……”

“你……”白月欲言又止的出了一声。

——“明白——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陈曦双手捂嘴,当场左右观察着二位白大褂的神情动态噤声了一小会,可也就只有那么一小会的功夫,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小声地脱口而出……

“不过,你们这俩组合,真是挺有个性的啊。哈哈哈。”

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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