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讲，你可明白？”

曹雪嫣没有回答，仿佛浑身上下都脱了力，只知道喘气。

“看来是没听懂，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再讲一遍吧！”萧梦岚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在面对一个上课过后听讲的坏学生，可是眼神当中却充满玩味。

啊，就是这个，就是这种坏掉一样的表情，如玉之前可从未流露出这样的表情过。这孩子还真是可爱呢，我都有一点快要爱上这种感觉了。

啊，不行不行，不能再继续想了。

萧梦岚面无表情，但内心却异常雀跃着。

曹雪嫣一听还要继续，身体下意识地起了反应，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让她一举挣脱开了金丹期修士的怀抱。

“老师！”曹雪嫣扭过头来，与萧梦岚对上了眼神：“学生觉得今天学到的知识已经够多了，再讲下去怕是也消化不了，不如就算了吧。”

萧梦岚笑吟吟地说：“也对，修行贵精而不在多，今天给你讲的也确实有点超纲了。”

曹雪嫣连忙认同地点头：“是啊，是啊，先给学生一点时间，慢慢消化。”

“话虽如此，可你也莫要懈怠。”萧梦岚从床上起身，周身法力涌动，衣襟上的褶皱眨眼间就被捋平，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学生定然不会辜负老师的期望，早日将符道入门。”曹雪嫣应道，生怕萧梦岚回心转意，待在这房里不肯离去，又说：“今日天色已晚，不如老师先回房休息？”

看了一眼窗外，层峦叠嶂的云海当中，一轮金阳正在西沉。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萧梦岚若有所思，随即就在曹雪嫣的目光当中凭空消失。

修为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唉，没办法，谁叫这是人家的地盘呢？

曹雪嫣虽然身心俱疲，但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有多少人想要抱萧梦岚的大腿，却连见人家一面的资格也没有。相比之下，她仅仅只是因为长得像人家故去的道侣，便有了能够单独接受指导的机会，这已经是泼天的富贵了。

青云剑宗二十年之后必有大灾，可宗门以外的地方又有哪一处是能够安心修炼的？

别忘了，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妖兽，魔修，各种居心叵测的人，诸如此类，数不胜数……留在青云剑宗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却是最稳妥的。

曹雪嫣趴在床上一动不动，透过窗户，望着远处那稍纵即逝的残阳。

“我究竟何时才能够……主宰我自己的命运呢？”

……

萧梦岚独自一人在邀月宫当中漫步，这座宫殿虽大，也足够华丽，但终究少了一些人气。从自己身边路过的都只不过是傀儡符化作的傀儡，就算看上去再怎么精致，那也只不过是器具。

曹雪嫣的到来确实是意外之喜，与这个学生相处的过程，也确实是百年来自己难得一提的乐趣。

那女孩确实有趣，无论她天赋究竟如何，自己十有八九，也还是会将其作为自己的亲传弟子。不为别的，就当是为了慰藉自己将来百年的孤寂。不成就金丹，二百年后也不过一杯黄土，在她眼中与长寿些的凡人无异。

走着走着，萧梦岚忽然感觉自己的神魂当中有些许触动，是有人在用秘法向她传讯。

略微感受，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萧梦岚古井无波的脸上顿时流露出惊喜。

“原来是掌门师姐出关了，十几年未见，也不知师姐这回闭关又有了什么新的收获。”

邀月宫当中只留下这一句尚未落下的话音，而那声音的主人却早已动用神通现身在数十里之外。

青云剑宗当中的剑峰一直以来都是宗门重地，峰外既没有被符纹保护着，也没有大阵笼罩，但却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凛冽的剑意。寻常的修士一旦触碰，非死即伤，就连神魂都有可能受损，比修仙界当中那几大骇人的险地还要凶险。

这里没有得到宗主的允许，就连长老也不能够随意进入，不过身上持有令牌的萧梦岚却另当别论，她周身环绕的剑意都会刻意避开她，像是生怕伤到她分毫一样。

穿过浩瀚的剑意海洋，萧梦岚来到了一座看上去其貌不扬的洞府面前。此时，洞府门口设下的阵法已然解开，而洞府的主人则悠然地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手中拎着一尊白玉酒壶饮酒。

那人饮酒的姿势颇为豪放，高高昂起头，露出雪白的玉颈，用诱人的红唇含住长长的壶嘴，如孩童般涰饮着。不过即便如此，也还是时不时会有酒液从唇缝当中溢出，顺着脖颈慢慢滑下，最终濡湿了衣襟。

“掌门师姐真是好雅致，刚出关便痛饮，莫不是已经找到了突破元婴的契机？”

秦惜墨瞧见来人，当即放下酒壶，起身去迎：“梦岚师妹来的这么快？”

“我可是一收到掌门师姐你的传信就赶来了，这十几年来，我可是每天都在惦念着师姐。”萧梦岚微笑道。

她与秦惜墨师出同门，情比姐妹。在数百年时光的冲刷之下，她们曾经的身边人都早已耗尽了寿元，只剩下彼此，两人之间的情谊早已坚不可摧。

“也是，对于我等来说，数十里的距离也不过是一念之遥，想必卢师弟也快要来了。”

提到卢剑升，萧梦岚脸上的笑容就变得些许勉强了起来。

秦惜墨何许人也？她自然是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变化，不由得笑道：“你呀，该不会还躲着卢师弟吧？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的事情又何必计较呢？”

萧梦岚叹气道：“以前还觉得卢师弟可爱，慬分寸，明事理，修行也很刻苦。只是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倒是愈显得烦人了起来。”

清官难断家务事，对于自己亲如手足的师弟师妹，秦惜墨一时之间也拿不出办法来。

“唉，不聊他了，倒是师姐还没有回答我来时的问题呢。”萧梦岚说。

“元婴要是闭关几次就能够突破，事情反而轻松了起来。”秦惜墨说起这个就止不住地叹息：“凤栖谷的那位老谷主卡在九转金丹的修为比我要长上数百年，不也是半点凝婴的迹象也没有？我倒也是奇怪，分明都已经顺顺利利地度过了九次天劫，风火雷三灾，还有那无孔不入的心魔劫我都不放在眼里，可偏偏到了碎丹结婴这一步却乱了阵脚。若是失败，连假婴都没能凝成，这偌大的宗门又该由谁来撑起？九幽之下，师父他老人家又该如何看我？”

“师姐。”萧梦岚握住了秦惜墨的手，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地说：“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切莫勉强。”

“这我知晓，可是，唉！”秦惜墨满面愁容地看向远方：“我可能真的要出去走走了，去寻一寻上古修士留下来的遗迹，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元婴的契机。或者尝试远渡无量海之外，传说海的那边，有仙人踏海而去……”

“师姐若是想去那尽管去好了，宗门有我和卢师弟撑着，总归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说的也是。算了，今日不谈这些，来，陪我饮酒。这壶是你的，这壶是待会的卢师弟的，今夜我们三人不醉不归！”

“都依师姐的。”萧梦岚接过酒壶，开怀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