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哪需要这么劳烦你！”
李道平摇头：“你这般宴请我已经万分感激，你再多的好意反而会让我过意不去，我很感动你的热情款待，但剩下的就免了。”
露蒂并没有听从李道平的回绝，而是走到李道平身后，双手靠在李道平肩膀上，压低自己凑到李道平耳朵旁边呢喃道：
“道平先生，您忘了么，您帮助露蒂的可不止这些，目前为止只是报答了帮忙露蒂的戒除恶习和住宿之恩，但还有一份恩情露蒂可是牢牢记在心上呢。”
“什么？”
李道平对露蒂的回答没有一点印象。
露蒂靠得更近了，层层茉莉花香包裹住李道平，那是露蒂随身携带的香囊气味，其中还若隐若现混杂些许白麝香味点缀在里面，相互交融出隐秘而又清透的幽香。
贴在李道平的耳边，露蒂吐气如兰：
“果然道平先生一直都在施与他人恩惠而不自知呢，明明道平先生一直都有为调查我主的真相而奔波，为什么却不会主动想起来呢？”
“道平先生您把自己的无私奉献看得太轻了，太微不足道了。”
“帮助他人不图回报不是一件美德吗？”
李道平不理解，以往只会有他亏欠别人，所以从未考虑过别人亏欠他的情况，也不会对此有任何关心。
“是，但不代表自己的付出所应有的评价都一并抹杀，重点从来不是您的奉献是否应该得到回报，而是您对自己无私付出的忽视。这是病，得治。”
冰雪聪明的露蒂早已察觉到道平先生郁结在心底的心结，就像道平先生勘破她信仰的本质一样，她同样能看出道平先生几分心病，整个星火燎原，甚至算上已故的素亦凝，都有各自不同的心结病症。
或许巫逸秋是个例外，虽然露蒂同样认为逸秋小姐不简单，但她不像是受心魔困扰之人。
李道平再度摇头：“我不认为这是一种病，这只是对无私奉献精神的身体力行，露蒂你想太多了。”
果然道平先生不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改变想法，露蒂有些黯然神伤。
她能感觉到，想要察觉道平先生这份心结的本质并将其解开的路途任重道远，不是一位即将离开的牧师能胜任的。
解开道平先生这份心结的人，不会是露蒂。
“无论如何，道平先生就当作露蒂对您奔波圣神宫真相的偿还吧，您这段时间查阅了大量史料，不是吗？这般劳碌还不能允许露蒂对此有所报答吗？”
李道平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背后的修女心思竟如此缜密，她应该是注意到自己在空闲时间翻阅的史料了。
“随便你吧。”
四周无人的包间，露蒂手指轻轻触滑在李道平肩膀上，揉捏起宽厚的肌肉，露蒂推拉的手法技巧较显生硬，但小巧玲珑的手温柔滑动轻抚着，小心翼翼地观察道平先生反应，尽力不让对方感到一丝不适。
李道平沉浸在露蒂编织的温柔乡内，正如露蒂所言，李道平确实最近心神俱疲。
尽管压力还没高到待在星火燎原最高峰时期，但诸多问题让李道平实在应接不暇，圣光之神的真相，露蒂的心症，巫逸秋的嗜睡症，与凤鸣心的难解恩怨，还有最近律宛白的未解心境。
露蒂也许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就算李道平退出了星火燎原，卸去诸多负担，但本应跟玉梅休闲养老一起经营店铺的李道平却又忍不住开始追逐。
就像不停追寻太阳的夸父，不断寻找帮助他人的方法，解决了一个又忍不住继续下一次的追逐，永不停歇，但太阳在哪里？李道平不知道。
然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李道平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有理解他，关心他的露蒂，还有安然栖息的避风港，李道平知道，就算他再怎么不堪和落魄，寒玉梅都会包容他，接纳他，揍扁每一个嘲笑侮蔑他的外敌。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揉捏，露蒂似乎找到了诀窍，进步神速，手指和手掌在肌肉上滑动，时而轻抚，时而深压，每一次按压都恰到好处，舒缓着李道平曾经紧绷的身与心。
时光慢慢地流逝，一人静静地揉捏，一人轻轻地懈怠。
等到服务员端上菜，李道平才起身拒绝露蒂的按摩，准备就餐，露蒂有些不舍，但还是回到自己的座位就餐，和道平先生闲聊着这家门店的厨艺。
午饭过后，露蒂又拉起李道平的手：“道平先生，我还有一个地方希望能与您一起去。”
“还有吗？”
李道平眉毛一挑，他有些怀疑露蒂可能真如玉梅所怀疑般暗藏心思了。
“接下来就不是为了偿还恩情，而是我个人的邀约。”
露蒂颔首微躬：“道平先生如果不情愿的话拒绝也无妨，我只是想在离开大家前多创造些美好的回忆。”
这理由一出，李道平怎好意思回绝，人都要走了，这点情面都不给人家未免过分。
如果可以，李道平也希望能让露蒂临走前多留下些美好时光，根据露蒂所言，她离开后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最后李道平被领到一家马戏团，略微一怔，曾几何时，凤鸣心也曾经带他来过这里看马戏。
“道平先生？您来过这里吗？”
露蒂有些意外，看道平先生的神情似乎对这地方有些熟悉，那她好不容易挑的这家马戏团岂不是白费气力？
“来过一次，你不用担心，这家马戏团的表演很精彩，多看几次都不会觉得腻。”
李道平安抚住有些慌乱的露蒂，这次反而是他牵着露蒂的手走进去，凤鸣心在欣赏一道上确实颇有门道，这场马戏应该能在露蒂离开前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买完票后，李道平和露蒂两人进入马戏团一排排的座位入座，等候马戏表演开始。
过了一会儿，各种争奇斗艳的马戏表演随即映入两人眼帘，精妙绝伦的马戏表演不断冲击着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的露蒂，让她眼睛不禁越睁越大。
“道平先生，舞台那位先生是怎么从棺内消失的？”
“道平先生道平先生，明明舞台那位不是德鲁伊，怎么这些凶猛动物还会听从指挥呢？”
“道平先生快看！魔术帽下真的能飞出鸽子来！”
看着越来越兴奋的露蒂，李道平微微一笑，当初他第一次看这些表演也是跟露蒂差不多反应，问着凤鸣心各种各样的问题。
就算当时他已经见识过地下城不少风景，但对于一个刚走出乡镇出游闯荡的乡下人来说，第一次见识这种人类文明的结晶还是让李道平再一次感受到世界的广阔。
那时候的凤鸣心耐心听着李道平各种连珠炮似的问题，没有一点不耐烦，热心逐个解答着大量炮轰过来的疑问，似乎还有些高兴。
听着凤鸣心的回答，李道平彻底沉醉于马戏表演者描绘出的奇妙世界。
凤鸣心则是不疾不徐帮他介绍着舞台上正在表演的节目，为李道平的神游再添几分趣味。
以前是没见识过世面的土包子，现在是曾经只知苦修不明娱乐的修女么。
或许露蒂就跟当初的自己一样，完全没接触过这些新奇事物，小时候父母的冷漠不可能让她接触过这些，皈依后自然也无心涉及，破戒后沉溺酒赌更没机会接触这些，被吸引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李道平才想起来，原来今天这场惬意的游玩也是从来没有约过会的露蒂精心策划，明明是个小白新手，却做出今天这种努力成果吗。
于是李道平像以前的凤鸣心一样，当初凤鸣心怎么耐心向他介绍表演，他就怎么耐心向露蒂介绍舞台节目。
看着因李道平的科普彻底沉醉于马戏世界的露蒂，李道平也放下心中疑虑，他本来有些怀疑露蒂是不是真如玉梅所说对自己别有心思，现在看来不太可能。
他是第一次看到露蒂像小孩子一样四处好奇的模样，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李道平一眼就确信这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
露蒂一开始确实是抱着与道平先生拉近关系目的一起去看本以为双方都不了解的马戏表演，怎知她自己被马戏表演完全勾住了心。
到最后，露蒂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的提问到底是出于和道平先生拉近关系还是真心好奇。
她只想和道平先生两人一起观赏这个精彩马戏表演，这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