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孟白躺在自己的房间内,盯着天花板难以入眠。
与母亲相见的幸福感还弥漫在孟白心间,这下她有些理解夏荷的感受了。
每个人的生命都有尽头,在抵达旅途的终点之前,孟白只希望像这样的幸福能够弥久停留在这一刻。
不过,还不能松懈。
只要那人一天不除,孟白就无法安心。
顾琅……
前世,自己的母亲正是死于他手。
那是一个氤氲的雨天,也是母亲的生日。孟白在家中提前做好饭菜,准备给母亲一个惊喜,却迟迟没等到她回来。
一直等到天黑了许久,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察觉到不对劲的孟白冒着雨外出寻找……
即便是稍稍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孟白就感觉心中的痛苦要满溢出来了。
“呼……”
孟白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回忆这件事,转而研究自己在事件后出现的变化。
孟白像之前一样驱动体内的阴灵之气,但原本那冰冷酥麻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则是疼痛与炽热。
黑色的能量如流体般聚拢在手心,孟白从中隐约感受到了沉重的情绪。
痛苦、迷惘、愁怨、痛恨……
仅仅是盯着它,心神都感觉要被吸入其中。
她拿起桌上的一张纸接触这能量,只见转瞬间,黑色的能量仿若活物般攀缘而上,如火舌般舔舐着整张纸,将它化为黑色的残渣。
这让孟白想起了当初那白莲被腐化成黑蔷薇的情景。
反复尝试后,孟白确认这股能量极具破坏力,并暂时将它称作“黑流”。
与阴灵之气相比,它不具备通灵、感应、激发咒物等用途,孟白对此并不满意。
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便只能接受。
毕竟阴灵之气最开始时的用法也很单一,种种能力也是被“鬼差”们一步步摸索开发出来的。
就在孟白还在埋头琢磨时,她听到屋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声音不算很响,但在寂静的夜晚中格外清晰。
是他人的恶作剧?还是鬼怪?
孟白下意识地想驱动阴灵之气探查,可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失去了它。
现在面对鬼怪,孟白跟半个瞎子也差不了多少。
孟白穿上家居服,悄悄来到客厅,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走廊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孟白轻蹙眉目,悄悄地将房屋打开一丝缝隙,指尖轻轻拨动,随时准备反击。
“吱呀。”
开门声将楼道的声控灯惊亮,走廊内一片空荡,并没有其他人。
眼见寻觅未果,孟白将门合上,心里盘算着抽空要将整栋楼都检查一遍。
虽然按照前世发展,自己的母亲在短期内平安无事,可几天前的学校事件已经教训过孟白——不可尽信前世。
一定要杜绝任何可能威胁到母亲生命的危险!
…………
“令女长得可真漂亮!一看就随您!”
“哈哈,哪里的话!”
商城内,服装店的服务员一顿夸,惹得张芸笑得合不拢嘴,而孟白则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盯着窗外的街道发呆。
“来,小孩儿,过来试试这套。”
孟妈的兴致高昂,完全把孟白当成了衣架子。不过看在母亲这么开心的份上,孟白也就随她去了。
从试衣间走出来,孟白已换了一身穿搭:
她身穿着宽大的黑色羊绒大衣,内衬着柔软的米色毛衬衫;深色的毛呢短裙紧束腰间,搭配着修长的灰色连裤袜和黑色皮鞋,沉稳优雅之余又带了一丝青春活力。
“好马配好鞍,你看看这!活脱脱一个模特!”
服务员一跺脚,激动地摊手道。
“妈,这……”
孟白困惑地看向母亲,她拉了拉裙边,磕了磕鞋尖,感觉大腿凉飕飕的。
“换!”
孟妈看得出孟白的不适应,考虑到儿子的心理状况,她大手一挥,让服务员又拿了几件衣服。
孟白将裙袜褪去,换上贴身的牛仔裤,又将皮鞋换成咖色马丁靴,瞬间便感觉舒适多了。
“不错,就这套了。”
孟白刚松口气,只见孟妈又拎了几套衣服过来,瞬间脸色变苦。
就在这时,孟白的余光瞥向窗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她目光一凝,身体忍不住战栗了起来。
她绝对不可能认错。
那是她日日夜夜在脑海中想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的面孔。
顾琅!
他身穿深色的商务夹克,领口微微张开露出浅色的衬衫;西裤的裤线笔直,一头浓密的黑发修剪得一丝不乱,看起来干净利落。
他的脸庞线条分明,戴着金丝眼镜,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就这样拎着公文包大摇大摆地从街前路过,活脱脱一副社会精英的面孔。
但只有孟白知道,顾琅只是个经常在街上溜达的无业游民。他穿成这样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实施经济诈骗。
他总是冒称大企业的业务经理,与其他小公司签订合作合同,骗取资金。
至于他是如何做到的,孟白曾猜测过:对方要么是盗取公章、要么是凭借口才、又或许是凭借相貌……
孟白并不关心为何顾琅如此猖獗行事竟还没有被逮起来;她只关心对方什么时候死。
她本打算在接下来的时日中慢慢谋划复仇,但未想过居然会这么快就碰到他。
末世才刚刚开始,对方应该只是个普通人。要将仇人扼杀在萌芽,现在便是最好的机会!
“妈,等我一下!”
她丢下这一句,接着头也不回地朝楼下冲去。
“哎,你这小孩!”
孟妈看傻了眼,与服务员面面相觑。
……
孟白冲到楼下,却没有在街上看到顾琅的身影。
街道旁都是小吃店,但是行人不多,视野开阔;前方是大型十字路口,正值红灯,马路上车流穿梭……
顾琅唯一可能的去向便是道路旁的地铁入口!
孟白追随着脑海中的身影一路狂奔,翻越栏杆,越过安检。她兴奋地喘息着,手不自觉的前伸,仿佛就快要摸到对方的衣角……
“嘀,嘀。”
地铁的滑动门缓缓合拢,开始起步。孟白刚俯冲下楼梯,便看到了这一幕。
不!
孟白瞳孔放大,猛地扑在安全门上,眼睁睁地看着地铁开走。
“哎!那边那个姑娘,远离黄线!”
远处的站务员呼喊着小跑过来,拉住孟白。
孟白十指用力扣在玻璃上,她死死地瞪着地铁离去的方向不愿离开。
站务员看到这一幕,心里也在犯嘀咕:
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行为跟个野兽似的……莫非是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