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里一直在提倡与时俱进，革新派现在在局里的话语权越来越大了——是他们出手把夜汐保下来的。”
白铃心中了然：“他们觉得夜汐还有利用和研究的价值，所以即使夜汐是怪谈，他们也要留她一命是么？”
“是啊，革新派觉得时代在发展，现在怪谈的力量也是可以被研究和利用的，以前那种对怪谈务必斩草除根的迂腐态度该改一改了……抱歉，我并没有骂你的意思。”
K小姐的话说到一半就立刻意识到眼前的白铃就是她口中“出身迂腐”的那部分人，斩灵世家的历史比管理局可长多了。
“不过你后半句话说得不对，研究科的人不是没能确定夜汐究竟是不是怪谈么？他们给夜汐下的定义是‘正体不明’。”
白铃摇摇头：“这种定义并没有什么区别，正体不明同样很危险。”
“确实，很危险，”K小姐坐直身子，“所以白铃，在你看来，怪谈的定义是什么？”
“广义而言，自人类的负面感情和灵能中诞生而出，或由灵能者失控腐败产生的怪物，统称为……”
“不不不，”K小姐无奈打断了白铃的话，“我知道你是优等生，我没让你背管理局课本上对怪谈的定义。”
“我的意思是，更被普罗大众所接受的定义，怪谈到底是什么东西？”
于是白铃沉默了，她对这样需要跳脱出规矩去回答的问题一向迟钝。坐在这张面试桌上，她就像被对面的面试官问到哑口无言的面试者一般。
K小姐摊了摊手：“会害人的就是怪谈，不害人的就不是，就这么简单，正常人就是会这么想。”
“可能夜汐真是什么新品种怪谈吧，要是研究科的人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没准明年新修订的《怪谈常见种类分类》中会多一张她的大头照，和一种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新型怪谈呢。”
“不过目前看来，夜汐很稳定，没有什么危险倾向，这是革新派最终能在高层手中据理力争把她保下来的理由。”
“所以你的那份报告在这件事上起了很大的作用，她证明了夜汐在日常生活中足够稳定——一个喜欢逛漫展追二次元的小姑娘能危险到哪去？”
白铃沉默了，她没想到自己的那份报告最后居然真的起到了效果。
K小姐伸了个懒腰：“行了，你也别太纠结这个事了，现在这个时代，怪谈和过去确实不一样了。”
互联网时代极强的信息传播性导致了现代社会产生怪谈的速度其实是远快于以前的。不过现在网民的思想状态又总是会催生出一些有别于从前的怪谈。
最简单的例子，假如古时乡镇里传开了什么“夜间白衣女鬼”的传闻，等发酵个半个月，可能真的会有一只灵能等级为D的弱小怪谈自传闻中诞生。而且古时的人思想比较单纯，女鬼是索命害人的，那这诞生出来的怪谈就是会索命害人的。
而现在？当代网友会先讨论贞子头发撩开之后漂不漂亮，等贞子爬出来的时候关掉电视机是不是可以把她卡在中间，然后是不是就可以趁机……总之这些杂七杂八的思想中能诞生出来的就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了。
“前段时间那个，没有害人倾向的怪谈的案例你应该看过了吧，白铃？”
白铃点点头，K小姐说的是前段时间某市城郊的河边或湖边总是会突然出现一个黑衣钓鱼佬人影，这怪谈也不害人，出现之后只会在水边钓鱼，目前的几次目击事件都没有造成任何危害。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这个怪谈现身的地方，事后总是能在水里发现凶杀案的抛尸，所以管理局暂时没敢将其判定为无危害的存在。
“这种怪谈就是这么抽象，没道理的，”K小姐摊摊手，“可能夜汐也是这种没什么危险的新型怪谈吧。”
“总之，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继续监管好她，并保证她一直处于这么稳定的状态，你懂吧？所以你需要告诉她管理局是认定她是人类才让她活下来的，不是因为她是小白鼠才让她活下来的。”
“这对你来说应该小事一桩吧？你那份报告我也看过了，看起来你和她相处得还算不错不是么？”
K小姐的话中带上了一丝调侃的意味，白铃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只是沉默过后开口问道：“那之后呢，夜汐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不怎么样，”K小姐轻笑，“研究科连她是什么都搞不清楚，等那帮偏执的疯子找出该怎么研究利用夜汐之后再说吧。”
“在这之前，夜汐就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特别行动组的成员——你的直系下属，就这样。”
K小姐解释得已经足够清楚了，白铃没再有任何问题，她对管理局的处理方式也没有产生任何看法。
她只负责执行命令就可以了……吧。
白铃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确认夜汐可以活下来之后，她其实在心底是悄悄松了一口气的。
“不过，这个东西，你拿好。”
K小姐起身，将一个小小的首饰盒交到了白铃手里。
“你说得对，这么做确实有风险，更何况夜汐和血月魔女之间有可能有关系，所以这是一个小小的保险装置，也是高层们允许她活下来的底线。”
“研究科的东西，”K小姐打开盒子，露出了里面那条华贵的项链，“它可以保证夜汐被掌握在管理局手里。”
“至于怎么交给她，那就看你的了。”
于是谈话结束，K小姐带着职业性的礼貌和白铃道别之后，对着门外等待面试的长队提高了声音。
“下一位——”
……
思绪回到现在，白铃关上手中的首饰盒，将项链收了起来。
她原本是想趁着先前给夜汐买东西的机会顺便把这东西送给她的，只不过没找到合适的措辞和机会。
说起来，夜汐应该也看书看了有一会了，不如去检查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把项链送给她。
一念至此，白铃起身来到夜汐房间，一推开门……就看到夜汐仰面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之前拿给她的课本起到了眼罩的作用，盖在了她的脸上。
白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