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

云莺在自己的窗纸上用手指钻了个小洞,观察着斜对面秦冷房间的状况。

哥哥回来的时候,脸上的异样瞒不过她。

云莺心中绞痛。

她其实还留存着一丝希望。

若是,那堕落画上的少年,画的不是哥哥呢?

若是,前几天夜里,将哥哥带出家门的神秘女性强者,只是哥哥的好友呢?

亦或是那位姐姐根本就是无意间路过?

总之,在没有亲眼目睹确凿的证据以前,秦冷依旧在云莺的心底,是冰清玉洁的。

所以这几天夜里,云莺都想亲眼确认一下。

哪怕这希望,似乎有些微弱和卑微。

寒风呼啸。

入冬已久,云莺也听惯了风,可也最怕风。

听是听惯了,因为听惯才知道那个难受劲儿——坐卧不安,心中游游摸摸的,寒意彻骨,似只剩下绝望。

妹妹小半个娇软的身子藏在温暖的被窝中,上半身则是半趴半伏地卧在窗台前,看了半晌不见有人走进哥哥的房间,被子里暖和着,耳畔又是呼呼的冷风....少女突然觉得她的行为有些可笑,这样好的天气应该躺在被窝里,为何要做这种可笑的事情呢?

哥哥或许还是以前那般纯洁,白璧无瑕。

云莺手中把玩着一只破旧的水灯。

它一直陪在少女闺房里,作床头的饰品。

那天秦母发现了养女正在做没意思的小玩意,将云莺的水灯撕碎了后,哥哥为了安慰她,手把手地同云莺一起做了一只新的。

也就是现在云莺手里的这只。

它有十年的历史了。

云莺碧色的美眸氤氲起回忆的色调。

小时候她怕黑,秦冷为了哄她睡觉,便拥着妹妹一起躺在床上,给她讲故事哼歌谣,蜡烛便在水灯中安全温暖地燃着。

水灯中的暖橘色火苗,将妹妹心中的梦魇驱散,像是要不紧不慢地明亮到永远。

哥哥.....

金发少女的轻声呢喃,像是在呼唤着,她眸光逐渐迷离。

正待此时。

一道倩影,慢悠悠地走进秦冷的房间。

少女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顾不得多想,凑上那窗纸的洞去看。

那分明是女人的身影。

前凹后翘,且那起伏真是有些惹人妒忌,走起路来甚至可见在颤抖着。

同为女性的云莺低下头,直接看见了自己所伏着的窗台,一时间酸楚和嫉妒交织,自卑难捱。

看不清那年轻女人的容貌和具体的服饰,但那头长发是微微卷起的类型,不像墨清姐秀发那般顺直。

陌生人。

或者说,哥哥的.....“老顾客”。

金发少女呼吸一凝,心脏骤然绞痛。

那女人就这样当着她的面,光明正大地进了哥哥的房间,甚至连敲门也没有。

要知晓,她平时进哥哥的房间,除非是想偷衣服做坏事,也都是要敲门的!

该怎么办....

是要去阻止那女人进哥哥的房间,用钱财换取哥哥的身体和他的温柔么?

还是......放任他们继续,自己假装不知道?

怎么可能!

云莺银牙一咬,光洁的赤足点地,只是一身单薄睡裙,就要朝那女人冲去。

到了门前,她却又是顿足。

若是,若是哥哥是自愿的呢?

为了这个家,为了她和墨清姐的修习,不断地忍着疲倦出卖肉体....

那她此时前去阻止,又算什么?

是想无情地戳破哥哥的谎言,让他崩溃后劈头盖脸地朝她哭诉么?

霎时间,云莺鼻尖又是一酸。她既没有勇气跟秦冷问个清楚,也没有能力去阻止那女人闯进哥哥的房间——云莺察觉不到那个女人的气息。

极有可能是结丹境强者。

连结丹境强者都抵御不住哥哥的美貌吗......

云莺攥紧了粉拳。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如果说,如果说.....哥哥乐在其中呢?

金发少女的瞳孔有一瞬间的失神。

...

“怎么,不欢迎本小姐?”

房间内,水琉璃不满秦冷的反应。

她扭着腰肢款款走到那捂着被子的少年旁,足上的鞋也随着莲足的迈动而轻盈地脱落。

两只精美的绣金厚根露趾鞋,就落在少年灰白且破洞的布鞋旁,强烈的对比,刺目扎心。

“.....”

对于这位已经逐渐熟悉自己房间的妖女,秦冷是半点没有办法。

又是一周一次的“复仇和胁迫”。

少年觉得自己真的快要麻木了。

“昨天你才随意将我带去纤云峰,还让我徒步回来。”

“而且,你还在集会上伤了墨清姐。”

秦冷的声线是很难有多少威慑力的类型,他只得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严肃:

“能不能解释一下?”

水琉璃抱着胸脯,笑而不语。

这一次她没有上来就欺压秦冷,反倒坐在了床尾。

因为是半夜,房间内没有点烛火,所以秦冷看不清她的脸。但随着水琉璃一声响指,桌上烛火自燃。

秦冷因此得以看清她的着装——那是一身中间半透明的黑色镂空纱裙。妖女的藕臂被蕾丝边的蝴蝶暗纹给遮掩着,只能隐约从那花瓣和花瓣的间隙识别出属于肌肤的雪腻颜色。

两侧是严防死守,可中间竟是镂空着的——只余留一层黯淡的轻纱布料作为勉强的遮掩,沿着柳腰的马甲线往下看去,还能窥见腰窝和肚脐眼,以及若隐若现的、倒三角的布料。

她竟是连亵衣都没穿!

两团硕大的、柔软的温柔,近乎一半都裸露在秦冷的视线里;**的两侧,则被两朵大的黑色妖花遮挡着。少年只是单单看着,胸口便如同被一把锤子锤了进去,顷刻间唇燥舌干。

妖女的睫毛细长得像是尾羽制作的小刷,轻轻柔柔地挠着少年的心头,眼角的泪痣也带着天生的媚意。

“解释什么?”

她很满意秦冷害羞的反应,朝他眨着眼。

秦冷没敢继续看妖女的身体,他怕自己入了她明晃晃的陷阱:

“你伤墨清姐的事情。”

“蓝墨清受了伤,又与你何干?为什么要同你解释?”

妖女姐姐歪了歪头:

“你难道还和蓝墨清保持着联系?别忘了,你以前在床上怎么连连求饶的?”

她的裹着透明黑蚕丝的长腿点过来:

“你现在可是本小姐的禁脔呢.....注意身份~”

秦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上次在床上,他催眠了水琉璃后,为了进一步迷惑她,也的确不情不愿地喊了几句“墨清姐的不好喝,姐姐的好喝....”这样的艳话。

“谁说我是你的禁脔?”

少年撇开放在他胸口上的黑蚕丝玉足:

“别以为你在我家想来就来想就就走,我现在就让墨清姐....”

话顿住了。

墨清姐似乎来了也没用——她真的已经不是水琉璃这女人的对手了!

这样意味着,秦冷失去了最后的应急手段。一切都需要他单独面对......

“你还不明白么?”

妖女吃吃一笑:

“本小姐为什么要半夜来侵占你?为什么蓝墨清还没堕境时,本小姐也要冒着风险对你使用迷魂术?”

秦冷瞳孔一缩。

“就是为了要在宗门大比上,好好地折辱你的墨清姐呀~”

“你跟她是什么死对头么?为何要如此为难我们!”

秦冷惊惧得快要说不出话了。

这妖女简直是不折不扣的魔头!

原来占他身子是顺带。

借他失了贞洁的证据,在宗门大比上当众折辱墨清姐,才是她最歹毒的目的!

“本小姐就是要夺得宗主亲传。”

紫发妖女上前几步,雪**腻的长腿抬上床榻,跨在了秦冷的旁侧,她居高临下道:

“那本就是属于本小姐的东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蓝墨清,何德何能配得起?”

...

...

皓月当空。

睡裙已然被香汗打得濡湿,朦胧且透明,隐约可见其间细腻的肌肤。

蓝墨清盘膝而坐,体内心经急促地运转。

调用一切的灵力,镇压那源源不绝的蚀骨欲望。

又是难捱的一个午夜。

这些天里,蓝墨清已经被这种情况困扰得连修行都受了极大的影响。

腹部的花纹亮起红粉,透过湿淋淋的裙摆,在黑暗的闺房中是那样的显眼。

她已苦苦坚持忍耐了三个时辰。

若非她常年苦修而养成的坚韧性子,现在恐怕早就一泻千里。

毕竟,秦府离她所在,不过几十步的距离。

若是运起步法飞掠而去,蓝墨清甚至能在十息间,将少年压在自己的身下。

随后,大块朵额。

事实上,那两次同秦冷的、就差要捅破最后一次纸的经历,时不时浮现在青梅姐姐的心湖里。

少年清秀的、红润的,或是迷离的神色,萦绕在脑海间。

数不清有多少次,蓝墨清生出过直接将秦冷粗暴地骑在身下的欲望。

但,她依旧在苦苦坚持。

她必须压下去。

哪怕,以秦冷对她的感情,事后也不会说些什么。

哪怕,这个世界就是女强男弱的,秦冷也的的确确在依附着青梅姐姐生活。

哪怕此时,床单早已被浸润得香风满屋。

她决计不能在少年的脸上,再一次看见他惊慌的神色。

前两次刻苦铭心的经历,便是活生生的教训。

一切都是由她引起的祸源。

虽说两人的关系早已亲密得无间,那种事情也自然水到渠成。

但秦冷是蓝墨清持剑修习的最重要的理由——她想将少年守护在怀中。

她见不得少年一丝一毫的苦楚,更别提因为她自身的欲望,强迫少年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蓝墨清和秦冷两人青梅竹马十多年,她不愿因为一时的情欲而让这段感情出现裂隙。

腹部的牡丹已然亮起妖冶的红。

蓝墨清紧阖美眸,强如她的心智,竟也有少许的绝望之感。

她定要坚持下去。

为了她的小冷.....

...

...

而就在此时,对门的秦府。

屋内正在发生的一切,蓝墨清自然是不知情的。

门外。

云莺用灵力抵御着侧边刮来的寒风,轻手轻脚地,贴在了哥哥的房门边上的墙。

她屏蔽了自己的气息。

可如果哥哥房间内的那个女人修为比她高,且有意探出灵觉,云莺还是会被发现。

此行有风险。

但.....她依旧选择过来了。

云莺说不出此时心尖儿的感觉。

是想要弄清楚哥哥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还是....只是因为内心某个极为阴暗的癖好,指引着她,让她来看个清楚呢....

少女又腾挪了下身子,于是她的耳朵也贴合上了哥哥的房间。

云莺侧耳听了起来。

那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

未见其人,却能从那骚媚入骨的嗓音中,想象出这个姐姐的行事风格和个性来。

屋内的谈话,云莺听得模糊,便将耳朵又贴近了些许。

这一次,兴许是那年轻女子的声音稍大了些,云莺能听得更清楚:

“究竟是什么让你选择继续跟着蓝墨清呢?是图她的未来?”

“你觉得,是跟着她的未来光明,还是跟着姐姐我的未来更光明些?”

云莺屏住呼吸。

屋内的这女人,已经开始同哥哥谈起背叛墨清姐的事情了?!

“关你何事?”

是哥哥的声音,他的回复让云莺感到雀跃——哥哥还是有坚持。

他一定不是自愿出卖身体的。

都是这些坏女人的迫害!

“关我何事?”

年轻的女子轻笑几声:

“你同姐姐已行天伦之乐、鱼水之欢,贞洁已失。”

“且试想一个场景。”

“就算你同你的墨清姐真的喜结连理了,大婚日当晚,你同蓝墨清行周公之礼。”

“但蓝墨清发现你并不是第一次,早就是千人骑万人枕的浪货,连那里都松松垮垮,早就不堪大用。”

“你说,蓝墨清她发现自己的青梅竹马,已经被其他女人玩弄得都发黑了,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住口!”

哥哥颤声道。

轰!

耳畔似乎传来滔天巨物轰然坍塌的响声。

云莺腿脚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哥哥.....居然已经失了贞洁了?!

不,不....定还有希望的,兴许是错觉也说不准呢。

云莺要亲眼看到确凿的证据!

于是,她悄然拉开门缝,为了看的更清楚些,右眼便凑上前去。

微云堆中的半规月色,倦倚了半晌,在门缝间落下银泻,于是云莺那精致的小脸中间便多出一条亮的光条,像是悲喟的色调,又显得滑稽可怜。

月光总有一种神秘的引力。

她能使海波咆哮。

她能使悲绪生潮。

那种种的情绪交织在承沐着月色的少女体内。

她缓缓地,缓缓地.....

对着门缝,跪坐下去。

紧紧捂紧了薄唇。

少女窥视着的那只眼瞳,看见了她此生最痛心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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